卷九光明的背面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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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休觐的体力已经快用尽了,她不敢恋战,一鞭扫出,跟林聪对打的人身中几刀,趁着他停顿之时,柒休觐携过林聪就跑,林聪制止了她:“休觐,你进屋等我,我的兄弟们都在这里血拼,我不可能丢下他们自己跑。”
“阿聪!外面他们倒了火油!万一点火,你们都出不去了!”
“宝贝儿,我知道你关心我,先躲起来。”
林聪摸着她嘴角的血,让手下带她进屋,柒休觐担心的不行,手下说道:“姑娘放心,有我们看着少爷,不会出事。”
最后好像惊动了衙门,两方匆匆休战,纳兰家的尚且存活的都赶紧跑散了,林家的人收拾好残局,然后留人跟衙门交代口供,这事就算过去了。
柒休觐在屋里等的心焦气躁,看到林聪进来了,才上前去查看他身体哪里伤了没有:“你伤着了没有?嗯?哪里砍到了吗?”
“没事儿,从小到大,这种场面,我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回了。”
林聪说着不在意,身上确实也有几处刀伤,柒休觐知道这是他们的家事,自己也不好多嘴,只好让大夫给他治伤。
林聪看着柒休觐身上新包扎的伤口,牵着她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蹭:“那么危险,你还追过来,傻不傻?”
“我怕你出事。”
林聪一边忍着大夫给他缝合伤口的疼,一边抬眼看柒休觐:“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是不是?”
“你是我朋友。”
林聪轻笑一声,不知是欣慰还是讽刺,低声道:“休觐,我疼得厉害,给我点甜头行不行?”
“什么甜头?”
林聪将她摸着自己脸的手移到嘴边,亲了一口。柒休觐想抽出来,林聪却攥紧,又亲了一口:“宝贝儿,真是,太喜欢你了,亲一口就不疼了。”
柒休觐一时间有点心软,索性放弃了挣扎。
林家和纳兰家打了很多年了,明面上两家的长辈见了面还是礼数周到,亲热的不像话,但私底下各砸各的场子,常年来都没断过。林聪护着柒休觐,这次暗地里也拔了不少纳兰家的爪牙,纳兰家被惹火了,专门跑到了林家的地盘惹事。这也就是林聪恰好在附近,要是林聪不在,恐怕打的更凶。
“你们家族之间的利益牵扯,也是麻烦的紧,你虽然从小锦衣玉食,但是活的是不是也挺辛苦?”
林聪隐晦的笑笑,自己生在这样的家族,没有回头路可走,你不奋起直上,就注定被对头或者后继者害死,自己想安安稳稳过平民日子?想都不要想。林聪也从来没有抱怨过自己的日子不安生,毕竟,还是他主宰别人命运的时候多。
林聪在柒休觐眼里,也就是个大孩子,眼见他早已习惯这样刀光剑影的日子,不知道从几岁开始就经历这样的事,也不由得心疼了些。
柒休觐在伙房的这段时间,也听秦老讲了很多他们以前的事,起初汪乔进营的时候,他的父亲汪永清还只是个七品小官,营里多的是有家势的富家子弟,他也轮不上话。待寻了些路子都不通的时候,他攀上了彼时朝中从一品六部尚书季雪定的儿子季嘉生,给人端茶倒水,在人面前伏低做小,倒也不觉得耻辱。
跟了他几年,虽然被欺负的时候偏多,但他为季嘉生做事,累积的人脉资源已然不少,许多人也会给他面子。
彼时朝堂之上风云四起,他的眼睛竟然瞄向了元安军。他心想,元安军内,也不全是忠肝义胆之士,旁人进得,偏我进不得?几年过去,季尚书的官职被人算计,一家子惨死,季嘉生一个人也扛不起这戏台,还是被而后上位的姚湛给暗杀了。
姚湛的父亲姚鹿鸣通过几年布局策划,终于是自己顶了这一品尚书之位,儿子姚湛也顺利在军营里升了将军。
姚鹿鸣本是一品官员,只是与季雪定联手谋财路的时候,因为利益问题分道扬镳,而被季雪定暗中参了一本,证据确凿,直接从一品降到了二品。姚家祖上两辈都是一品大员,姚鹿鸣岂能让自己这辈栽跟头?仔细谋划了几年,而季家也没停止拉帮结派、结党营私,想要推举自己人登位,让元玦这个皇帝下台,终于给逮了个正着。姚鹿鸣以谋反之名处理他,干净利落,还能彰显大义,元玦嘉赏他护驾有功,且为他当年之事平反,恢复了他一品官员的官职。
汪乔凭借几年的摸爬滚打,已经升至参将。姚湛是个狠角色,以往跟随季嘉生的人,他一个不落的全处理了,汪乔在他跟前装孬,要亲自替他除掉季嘉生,坦言季嘉生信任他,他一定能最轻松的得手。
姚湛意外的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大自己近十岁的男人,心想这倒是个心狠手辣的,便依他所言,让他去除掉他。
汪乔早已重金买通了姚湛身边的人,当时财力并不鼎盛,汪乔竟能直接送给姚湛的侍从一处房子,让他安置妻小,那侍从收了如此丰厚的大礼,自然跟他里应外合,说汪乔早有归顺之意,所做一切布局,都是为了迎接姚湛上位。
姚湛心里自然是三分信七分不信,不过想着,留着这样的一个人,刚好给他干脏活,也不用脏了自己名声,便一边用着他,一边提防着他。
有汪乔暗中牵线搭桥,他的父亲此时已经升作六品,父子俩互相依附着生存。姚湛一直都不信他,有什么危险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都交给他办,待他完成归来,便将功劳揽到自己身上,充作自己的军功,并一直观察他的反应。
汪乔知道自己官职低,父亲官职也低,姚湛为人阴狠,但能力却也是实打实的优秀,汪乔与他作对毫无胜算,每次都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说愿意替他效犬马之劳。
汪乔其实也一直在找寻后路,他知道姚湛不信他,跟着他前途别提多光明,能保住自己一条小命已经是难得。
后来碧洲成参军了,且在短时间内迅速上位,汪乔看到了机会,便也在碧洲成困难的时候帮他一把,碧洲成是一个知道感恩的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于是私下里指点他功夫,与他走得颇近。
元安军的首领和兄弟们见汪乔想搭碧洲成的关系,话里话外的告诫他,汪乔不是什么好东西,碧洲成彼时还年轻,汪乔在他面前表现的一直都是很好的形象,他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姚湛本身就很忌惮碧洲成能力卓越,又极具人缘,哪怕他性格冷冷的,也多的是新参军的人愿意投入他的麾下。他费心的又是拉拢元安军首领,又是让自己父亲在前朝说上话,只盼着自己也能进元国最机密的军队,但皇上一直没有下令。而碧洲成升职速度却快到咂人,且与元安军首领来往频繁,他便起了危机感。
眼下瞧着汪乔又有墙头草的风向,想要捡着高枝飞,他心中更是怒不可遏,几次三番下手欲除掉碧洲成,有两次危急关头,他甚至亲自下场,与碧洲成打的你死我活,碧洲成也知道对面想置他于死地的人是谁,却始终都给他逃掉。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汪乔将姚湛的很多事都告诉了碧洲成他们,他们自然也有法子应对。后来时间久了,碧洲成觉得汪乔这人是很利己,但凡能有好处的他都来沾边,碧洲成出身书香世家,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风气,当即表面对他还客客气气,心里却已经疏离不少。
汪乔察觉到碧洲成有远离自己的心思了,他心里明白只有牢牢抱住碧洲成的大腿,才有可能进元安军,成为元国军机地的重要人物,寻着个机会以身犯险,相救于碧洲成。碧洲成最怕欠人情,而汪乔却一副忠心耿耿,想为他鞍前马后做些杂事的表态,碧洲成心下也有些动摇。他毕竟听哥哥们说过汪乔从季嘉生叛逃到姚湛,而后又踹了姚湛,想要转投他的麾下,军人最忌讳的就是见风使舵。
后来碧洲成也为他当时的稚嫩承担了代价,元国大乱,元安军近乎全军覆没,前朝父亲得力,汪乔趁机想要上位,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危急关头,碧洲成才明白当年哥哥们为何要让他远离汪乔这种人,他攀附谁,都只是暂且踩着那人往上爬而已,待他爬上去了,第一要紧的就是除掉曾经提携自己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仁义道德在他眼中根本什么都不算。
碧洲成在位这些年,汪乔没少动心思,多少次暗杀碧洲成都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只是汪永清现如今在朝堂上的势力盘根错节,甚至与江湖中的势力也有勾结,为人又谨慎狡猾的很,轻易动不得。
柒休觐心里有些担心,元帅那日说话说的那样直白,会不会让汪乔记恨在心,再度找机会朝他下毒手?
但转念一想,元帅这些受的暗害还少吗?以前没针锋相对的时候,汪乔也没灭过自己上位的心思。
担心总归都是无用的,她还是要寻着机会立功,然后名正言顺的回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