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黎明前的黑暗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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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感觉到废墟里面窸窸窣窣,欧阳谦拿着蜡烛去看,里面阴森的很,只是欧阳谦已经从鬼门关走了好多遭,没什么好怕,所以无所顾虑。
走着走着看到一个黑影,披头散发,浑身衣衫不整,看起来已经在这渺无人烟的地方生活了很久。他貌似在找吃的,感受到光亮和脚步声,猛地回头看过去。
面容黢黑,比乞丐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欧阳谦却没有害怕,走上前去:“你是谁?”
“你不怕我?”老人站起身朝着欧阳谦走过去,走近身子对着他闻了起来,原来是个老妇人,“现在外面是什么年份了?”老人渴望的眼神打量着他,好久没吃过饱饭了,现在一个大活人在自己眼前,真想啃上去吃个饱。
欧阳谦看到她眼中的意思,伸出胳膊去:“我身上有瘟疫,不嫌弃的话,想吃就吃吧。”
老人嘿嘿笑着拉他坐下:“你这小伙子讲话真有意思。”
“您是?”
“现在的皇帝是哪个?”老人不去理会他的问题,直接问道。
“元臻。”
“元臻……”老人出神的喃喃道,“原来……元国还是元国……没有被吞并……”
“前辈,您是?”
“我是宫里的老人了,当年二皇子和王妃成亲当晚,多国来犯,二皇子不得已,新婚当夜脱下婚袍,披上战甲前去迎战,半夜里冲进来了一个人,带走了皇后……”老人现在回想起当年,依然热泪盈眶,“我怕极了,躲在床底下不敢出来,这座寝宫也被大火吞噬……当时他们已经攻进了皇宫,到处都是死人,我还以为,元国已经被别的国家合并了……我一直不敢出来,一直躲在这里……就这么过了二十多年……”
欧阳谦震撼不已,抱了自己的被子给他盖上:“您说,您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您是怎么活下来的?哪儿有那么多吃的?”
“那又能怎么样呢?我怕此时的元国已经是段国麾下,我这个鬼样子,出去也是被人一刀杀了,就在这躲了二十多年……”
欧阳谦脑袋突然一闪:“您刚才说,有一个人把王妃带走了?意思是王妃没有死?”
“应该是这样的。”
“前辈,您先在这等一下,我回来给您带吃的,您先等着。”欧阳谦大步跑到承明殿,“皇上!皇后娘娘可能没有死!她很有可能还活着!”
“什么!”
元臻将那个人带了出来,这才认出那人竟是自己的乳娘,听她细细讲过了那夜自己走后的经过,元臻喜极而泣,这么看来,阿循大概率还是活着,只要人还活着,总归是有盼头的。这么多年元臻一直在找她,陆陆续续有些消息,但最终带给他的都是失望,现下终于有一个确切的消息告诉他,阿循真的还活着。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可只要能确定当年她没死,元臻心里就有了莫大的安慰了。元臻让人给她拿了很多吃的过来,又找人给她去泡了温泉,穿了新衣服,将她安顿在了宫里。虽然她已年逾七十,但看得出来她年轻时绝对也是个美人。
接着元臻就想着重金悬赏看能不能有线索,可欧阳谦却认为不可行,天大地大,就算张贴告示,找到人的机会也十分渺茫,而且还容易被有心人利用,还是等以后再寻机会找人。元臻冷静下来,觉得他说的在理,只要阿循人还活着,以后有可能还有见面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又活过来了。
可这疫病治疗也要钱,欧阳谦养伤也要钱,那太医院的太医也是人精,看到一副药配出来要这么多银子,就差人拿去给元臻看了看。元臻看着药单上配药的剂量和价格,也有些恍神,他喝的药确实是贵。于是提笔计算了一下,如果他要喝一年,需要多少银两支撑,结果的数字让元臻倒吸一口凉气。
欧阳谦来值勤的时候,听到元臻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养个你比养个神仙还花钱呢,吃一年的药钱都快能买一座城了。”
欧阳谦闻言怔了怔,确实。
他每喝一剂药就会把药钱记在欠条上,他自己也觉得那药太贵了,而且养了这些天也没见养好了,于是开口说道:“皇上,奴才看喝了那么久的药总也不见好,要不就先停了吧,奴才不舒服的时候可以煎些草药喝,都一样的。”
“太医院给你煎了不下二十种药观看效果,结果还只有这种最管用,好药材尚且如此,草药岂非更是徒劳无功?”
欧阳谦抿了抿唇:“没关系的,怎么样都好……”
“行了,你先喝着,回头找萧闻给你看一下吧。”
欧阳谦的医治并不轻松,欧阳谦总是大半日的都昏睡着,因为身体亏空太多,还总是咳出血来,他总是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仿佛走在云里,脑袋也整日的嗡嗡作响,欧阳谦担心自己会死,就趁着孤时来送药的时候问了句:“孤时,你们太医院的血浆都是在哪儿买的啊?”
孤时闻言拧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欧阳谦整个人都裹在被子里,只露了半张脸颊出来,迷迷糊糊的眨了眨眼睛:“没什么,就是问问。”
“你个小糊涂蛋,你连皮带骨头卖了也值不了五十两,还是好好活着,活着帮你义父的忙不好吗?不胡思乱想的啊。”
“我每天都觉得好像被火烧一样,又总是吐血,我怕自己活不了了,一想着我还背负着这几千两的债务,就浑身不自在,我不想死了还欠着义父什么……”
孤时揉了下他的眉尾,低声哄道:“那钱要是还不上,我来帮你还,不怕啊,你就好好养伤、好好喝药、好好吃饭,别胡思乱想那些债务的事。你要是怕自己死了还不上债,我就先把银子带来,先放在这儿,那样你就安心了吧?”
“没道理的,我欠的钱,怎么能让您帮我还……”欧阳谦轻咳了两声,孤时连忙拿了丝巾垫到他嘴边,欧阳谦咳了一阵又说道,“我无父无母,在这世上根本没有依靠,承蒙义父错爱,当了我二十年的爹,用心栽培……我不想临了了,还欠着他的人情……”
“傻孩子。”孤时捧着他滚烫的脸,心酸的眼眶都红了一圈儿。
孤时决定去找元臻谈一谈,顺带吓唬吓唬他,让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简誉,说实话的,你真的想让欧阳谦活下来吗?”
元臻翻书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不自然的问道:“你这是什么话?不想让他活朕还让你给他看伤?”
“你有给他看病的钱倒不如给他吃两口米饭来得省钱。”
“这药钱也是要他自己付的,朕只是先帮他垫付,以后他还会还给朕。”
“他现在只是一名杂役房苦役,哪来的这么多钱还给你?要是这债越积越多,到了他觉得还不起的那一天,找根绳子上吊了,你可一文钱都摸不着。”
元臻的眼珠犹豫的转动了一下:“别说些不成文的话来吓唬朕。”
孤时笑着喝了口酒:“你自己算算啊,他在杂役房一年是二两银子,你看他在杂役房干一辈子能不能给你还清了药钱,你让他拿什么还?”
元臻低叹道:“朕就是那么一说,又没真让他还,朕只是气不过……”
“你是就那么一说,他可是明明白白的都记着呢,他那孩子那么记心,你说不让他吃饭,他就真的一口饭都不沾,欠你的那个钱啊,我估摸着逼急了他恐怕去割肉卖血都有可能。”孤时一边说,一边打量元臻的反应,果然元臻坐不住了,站起身道,“他跟你说什么了?”
孤时勾着唇角笑:“也没说什么,他就是随口问我一句,太医院里的血浆都是在哪里买的,他想去那地儿看看,我觉得这问题奇怪,问他几句他也含糊其辞的糊弄过去了。”
“胡闹!”元臻猛拍了一下桌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去告诉他,绝对不可做出损害己身的事,否则朕第一个不饶过他!”
孤时轻飘飘的说了句:“人家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也碍不着你什么事儿啊,你急什么?那你不让他去卖血卖肉,他欠你的钱怎么还?不过我看他那小胳膊小腿的,恐怕卖血也卖不了几个钱,你还是早早的给他准备好一条白绫,等着他绝望自裁吧。”
“朕不相信朕一手带出来的人会轻视自己的生命,做出什么卖血的举动来,他就算去卖血,可以卖一次卖两次,但不能卖十次卖百次,欧阳谦不是没脑子的人,他不会想不到这一层。”
“这人被逼上绝路总是会走极端的,也怪不得他,唉,你要是真还想追回银子,减少你的损失,最好现在就拉着他去卖血卖肉,现在他身上还有几两肉,应该也能卖个几两银子,再过段时间,等他瘦成一根麦秸,恐怕十两银子都卖不足了……”
元臻黑着一张脸,指着门口的方向:“你回去跟他说,自此刻起,他身上少一滴血朕都不与他善罢甘休,让他好好吃饭,好好养身子!朕说要他还钱什么的都是说的气话,让他别放在心上。”
孤时兀自偷笑着:“早这么着不就好了吗?”
孤时向他转达了元臻的意愿,欧阳谦没说什么,只想着赶紧治好自己的病和伤,好赶紧出去。孤时熬了好几日才想出了解这疫病的药方,熬了药给他喝了几次,他的脸色就好多了。待疫病治好了,他伤及的根本也不少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