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回来了。”
    看到后面的俆芙蓉，看热闹的人唰地围过去了。
    俆芙蓉怀里抱着一束花，是柳铁柱在路上顺手拽下路边的野花做出来的。
    “芙蓉，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陈金芝像压路机一样，把拦在他前面的人全部撞飞，直接冲到俆芙蓉面前。就在他伸手要去抓俆芙蓉的手时，斜地里出来一个人把俆芙蓉护在身后。
    陈金芝抬头一看，乐得大牙都出来了：“哟，这不是铁柱吗？”
    “嗯。”柳铁柱也不笑，电线杆子似地站在那儿。
    陈金芝笑眯眯地说：“我找芙蓉，有人给他送了东西。”
    俆芙蓉这才从后面走出来。
    于是，一群人拥着他，欢欢喜喜地往里面走。
    一时之间，没有人关注张氏他们了。
    柳秀秀松开张氏的手，激动地说：“我去里面看看，到底送了什么东西。”
    大家像过年一样，他也被热烈的气氛感染了。
    张氏脸上毫无笑容，他是被人挤出来的。那些人看见俆芙蓉，就像猪嗅到了细糠的味道，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柳秀秀跑了，张氏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变幻着。同样被挤出来的，还有周氏。看到俆芙蓉被人恭维，不知道多少人围着，他心里多少有点发酸，怎么他就没有这个待遇？
    “娘，弟媳妇真受欢迎。陈婶见了咱们，向来是吹胡子瞪眼，总之没有好脸色看。你看现在，他对着弟媳妇笑得多欢啊。”
    张氏沉着脸说：“还说我虚伪？我看他最虚伪，之前他有理会过芙蓉吗？没有吧。”
    自问自答，话里透着浓重的不满。
    周氏附和道：“没有没有，以前哪有啊，他都不拿正眼看我们。”
    张氏恨得直咬牙，扭头就往自家院里走。
    周氏都懵了，喊了声：“娘，你怎么走了啊？”
    “人家找的是芙蓉，又不是我。”张氏说。
    等俆芙蓉想起来找张氏时，张氏已经不在原地了。
    陈金芝把儿子叫出来，特别热情地说：“儿子，帮芙蓉把东西拿到家里去。”
    陈金芝的儿子名叫王超，听说是他家里托关系，找到一个识字的老秀才取的。
    王超长得不高，跟柳铁柱站在一起，看起来比柳铁柱矮了一头。他就是长得白净，微微一笑的样子，显得格外地腼腆。
    他红着脸从人群里面走出来，眼神闪烁地看着俆芙蓉。
    俆芙蓉点点头，笑眯眯地说：“那就谢谢你们了。”
    柳铁柱一个人能拎起三样东西。
    再看王超，他只能抱起剩下的东西，就是一篮子白白的面粉，上面还用一层红布盖着。
    俆芙蓉特意看了柳铁柱一眼：“你能拿得动吗？不行的话，就分给这位小兄弟一些。”
    王超抱着篮子，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们。
    柳铁柱说：“我能抱得动。”
    说完，大踏步走了。
    俆芙蓉连忙跑上去。
    王超像个小跟班，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
    人群呼呼啦啦地跟过来，问什么的都有。
    有人问：“你真的会看病吗？我有多年的老寒腿，你能不能给我也扎几针？”
    还有人说：“张氏也太会挑了吧，随便花钱买了个儿媳妇回来，长得好看就算了，竟然还会医术，这种好事上哪儿去找？”
    他们都说柳家赚大发了。
    有个人拉着俆芙蓉不放手，非要俆芙蓉去看看他卧床多年的相公。
    “我相公从高的地方摔下来了，这些年一直瘫在床上，屎尿都要人伺候着。别的大夫都说，他一辈子都这样了，别想再站起来了。我求求你，你去看看他，哪怕一眼就好。”
    “你不是会起死回生吗？肻定有办法救我相公了，只要能让他像正常人一样站起来，我相公他不怕疼的。”
    这人说着就要往地上跪，泪眼婆娑的样子，看起来挺可怜的。
    “你别这样，我虽然会一些医术，可我没有行医资格证，随便给人看病是犯法的。。。”
    俆芙蓉急得满头大汗，坠在他手上的力道似是有千斤重，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还是差一点被拽到地上去。
    就在他为难之际，柳铁柱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回来解救他了。只见柳铁柱把东西放进屋里，扒开围在外面的人群挤进最里面，他用铁钩般的大手，把俆芙蓉白嫩的手解救出来。
    他板着脸，对跪在地上的人说：“他没有行医资格证，不能去给你相公看病。要是哪天，他有行医资格了，再去看你相公也不迟。”
    跪在地上的人似乎有些惧怕柳铁柱，不断地用眼睛偷瞄着俆芙蓉的表情，同时眼角也湿润了。要是心软的人看到了，一定会不忍心。
    可俆芙蓉不是一般人，他前世就是中医，见过的病人没有一万人，也有八千个人，什么样的病人没看见过。他很淡定地躲在柳铁柱身后，淡淡地说：“你回去吧。”
    行医资格证就是一张证书。
    别小看这个证书，要是没用这个证，那就是非法行医。前世如此，这一世更是如此。
    昨天他果断出手，是因为当时的情况太危急。他要是不出手，病人就会横死在当场。还好他把病人救回来了，刘大夫和病人家属都很感激他，而且他也没有收病人的钱，顶多就是见义勇为。想来，也没有人会到官府那儿告发他。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在明知没有行医资格证书的情况下，依旧执意给病人看病，那他就是知法犯法。别人去告发他，那真是一告一个准。
    “俆。。。”那人抹着眼泪，还想再说什么。
    俆芙蓉已经被柳铁柱拉走了。
    “你别心软，他请不少人给他相公看过病。看不好就算了，他还讹人家大夫的钱，说人家大夫医术不到家，反过身来讹人。不少人都上了他的当，他求人的时候，也是跟现在一样，说得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眼泪鼻涕齐下。”柳铁柱把俆芙蓉拉到一边，小声说。
    “还有这样的事？”俆芙蓉算是大开眼界，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用。幸好他只心软了一下，没有当场答应下来，不然麻烦就大了。
    柳铁柱说：“这样的事多了，你以后就知道了。”
    “怎么没见娘他们？”俆芙蓉往周围看了看，发现张氏和周氏都不在，更别说柳秀秀了。
    柳铁柱朝屋里看了一眼，看到柳秀秀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见他看过去，他唰地把帘子扯了下去。
    陈金芝他们闹得越厉害，张氏就越是不高兴。张氏都不高兴了，周氏和柳秀秀自然不肯露面。
    柳秀秀对周氏说：“你看他得意的那个样子，会点医术了不起啊，又没有行医资格证。。。”
    刚开了个头，张氏就狠瞪了他一眼，说：“你话也太多了，不该你说话的时候，你能不能闭嘴？”
    柳秀秀委屈地撇了下嘴。
    周氏更是老实得像鹌鹑一样，不过他面上装作不关心，其实支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闹哄哄的，活像身处在热闹的大集上，一会儿的功夫声音就小了下去。
    “人都走了。”周氏小声说。
    张氏也注意到了，暗暗吐出了一口气。
    可算是走了，陈金芝多坐一会儿，他就觉得胸口闷痛不已。
    就在这时，俆芙蓉和柳铁柱走进来。
    张氏手中的针线都放下了，见状又拿了起来，装作认真地缝着手里的衣服。
    俆芙蓉走到他身边，笑着说：“天色都这么黑了，娘还能看见？”
    “能缝一点是一点。”张氏头也不抬，脸上的表情也很严肃。
    俆芙蓉拉过他的手说：“别缝了，去看看外面的东西。就是我救的那个人，我都说了不用了，还是送来了许多东西。”
    “你多难耐啊，那是送给你的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去，你和铁柱自己看着办吧。”张氏板着脸，像是有人欠了他好几十两银子没还。
    “娘，我们没有经验，这个家还要你来当家作主。”俆芙蓉摇晃着他的手臂，摇得他的针线活都做不下去了。
    张氏的脸板不下去了：“陈金芝对你多热情啊，你怎么不请他到家里坐一坐喝杯粗茶？”
    俆芙蓉笑吟吟地说：“他跟我再好，还能好过娘对我的好？娘对我好才是真的好，他的手都是流于表面。这点子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张氏终于笑了：“看把你机灵的，找遍村子也找不到比你还机灵的人了。”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俆芙蓉再次表白。
    张氏站起来，表情矜持地说：“看在你嘴巴这么甜的份上，那我就去看一看。我吃过的盐比你们走过的路都要多，我稍微指点一下，就够你们受用一辈子了。”
    “谁说不是，要不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您就是咱家的宝。”俆芙蓉笑眯眯地说。
    “马屁精。”
    等着看俆芙蓉笑话的柳秀秀，恨恨地说。
    周氏没管他，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跟出去了，他早就想知道外面有什么好东西了。
    柳秀秀见状，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