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艺扑腾了两下，颤颤巍巍地接住一头栽倒的吴君，撑着滚烫的地板半蹲了起来：“你们干嘛一个个地救我？！我又不一定会死！”
    吴君脱力地靠在何艺的肩头：“因为……我想你活着……”
    “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我的未婚妻，是我的亲妹妹……我不可能这么出去、咳咳，所以我还是留下来了……”
    何艺咬着牙，朦朦胧胧看见眼前有个人影，刚想出声求救，肩头突然一沉。
    “吴君？吴君！！”
    周身的气力好像从何艺的身体里抽空，直到我救他们出来的时候，他都没缓过来。
    *
    我和何艺两人把冥灵串试了一遍又一遍，吴君的身体仍然无知无觉地躺在地上，何艺先撑不住垮了下来，抱住头缩成了一团。
    我的口腔里满是刚才咬破嘴巴的血腥味和硝烟的臭味，第二十二次接住在半空中掉落的冥灵串。
    大火已经熄灭，我闭闭眼，又一次将冥灵串上抛——
    “啊啊，真是可惜。”
    何艺恨恨地跳起来，就要抓住贾万的领子，我一把把他扯了回来，对贾万说：“阁下的手段真是令在下佩服。”
    她傲然地扫了一眼眼前的景象，而后冷笑一声。裙裾翻飞中，她两个前旋踢挡开了我抢她手腕上的冥灵串：“那么急啊，我可告诉你们，没有活着想法的人你们是费多大劲也救不回来的。”
    我和何艺瞳孔骤缩。怪不得，冥灵串对上曲泳、老太监和吴君的时候毫无反应。
    原来不是我们的手串失效了，而是……
    “你是怎么知道的？！”何艺一把送给她一个拳头。
    她偏头躲开，娇笑一声：“试出来的啊！宫里有许多小猫咪，那些被我精心养着的掐死之后对上冥灵串毫无反应，而那些野猫被我药死的倒是立马活，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精心养着的猫，主人让它死就心甘情愿地死了；小杂种们倒是会生出许多想法，拼命想活，这多有趣？”
    我莞尔一笑：“有趣。但我觉得你被处死的时候会更有趣。”
    “什——”
    “伊切尔，我希望你对我的到来感到高兴。”
    黑夜里，一对白龙好像走了出来，而后才惊觉，这不过是来人黑袍上的绣饰而已。
    重进明月清风般地从远处踱步过来，比寒石山涧还冷的表情像极了无悲无喜的神灵，可他的眼神却在聚焦上我的时候由于火光沾染了色彩。
    “我很高兴，但你还是来太晚了。”
    “对不起，我很抱歉。”
    “神……神明……？”
    重进还想说些什么，听见贾万的声音才反应过来此行的目的一般，转身面向她，贾万自动跪在了地上，重进把手抚在她的颅顶，女人一般的贾万顿时变化成了男人。
    他还愣愣地在那里，而后大声叫喊：“神明、神明！我没有违反游戏的规定，我是遵守游戏规则的优秀玩家，您……”
    重进眼神只聚焦在他的颅顶，“经查实，你的行为已经对玩家吴君造成了不可逆的间接杀害，间接导致其死亡；另，查实玩家贾万多次恶意残害系统NPC，并指使其他玩家为你的一己私欲而付出生命代价——”
    “我没有！！”
    “我知道了。”
    贾万作势要打我，我没分给他一眼：“珊瑚石，那几个被黑影啃噬而死的玩家，是你让他们盗取这么多的珊瑚石的？”
    贾万咆哮道：“他们自己嫌不够，怎么是我……”
    重进淡淡地使出最后一击：“贾万，系统掌握的，比你想象的多。”
    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玩家贾万，拥有着贪婪罪恶的灵魂，地狱的大门迫不及待地想惩罚你的恶行。在下，送您一程。”
    一窜灰扑扑的雾团从贾万的天灵盖里冒出，贾万睁着眼睛趴倒在地，重进一把把他的魂魄摁得粉碎，搓在了地上，而后朝我一鞠躬，隐进了黑夜里。
    四下里，只剩黑烟和灰烬。我望尽了重进消失的方向，再一定神，目光倏地一凝。
    未烧尽的房屋残骸里，露出了黄纸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