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正常的人仿佛就只有坐在马车里惶惶不安的玩家们，衣衫不整、浑身灰尘血腥的男玩家穿着不合身的女装，表情已经从昨天的羞耻变成今天的烦躁。他们要么拉着自己的女搭档去集市上买衣服，要么来府衙报案，全城只有我们俩相当于是押解进来的。
    看起来他们也和我们一样遭遇了火灾，但没有获得冥灵串，没有看破阴阳的能力。
    “人比昨天的少。”
    我放下车帘点点头，恐怕这第一轮，有人就被梦里的火灾给淘汰了。
    我们被外面的纸人差役拽了出去，扭进了官府里，“大人，我们抓到连环纵火的真凶了！”
    “呼啦！”
    紧闭的府门被阴冷的风吹开，青天白日的，里面却异常阴冷黑暗，好像海中的漩涡随时把人的魂魄吸进去一样，一跨过门槛，人的精气仿佛就被吸干了。
    不好！
    我反手把准备跨过门槛的梓心往外一推，“呼啦”把门又关了回去，落上锁。
    我一仰头，看到了昨日何艺穿的袍子，向他点了点头，让他带走了梓心。
    “看什么呢娘炮！”
    三个差役围在我的面前，扔掉了纸人头套，里面是一个完整的骷髅，还挂着焦黑的肉块。
    我对他们视若未睹，点地飞到半空。在绝对的体能优势面前，我走的是生存模式，不需要走剧本。现在梓心被何艺带走，想必很快就能走完剧情出去了。
    正准备跨出围墙逃走的时候，背后蹿来三根锁链，我啧了一声，折了榕树枝向后一挡，三根锁链全部缠在了一起。
    这种东西系统喜欢用来绑我就算了，偏偏重进还用这个来把我拉进游戏，系统NPC还用这个来瞧不起人。
    他们眼中满是对神的欲望，我以前对此感到迷惑，现在只感到了他们的愚蠢。
    被欲望所控制的人类，怪不得只能变成怪物。
    我收起三根铁链，把他们甩在地上，提上划烂的裙摆就准备跑路。
    “且慢！许小姐，你这样出去，就不怕我给你定罪吗？”
    我站在墙头慢慢地回头，看见了终于从府里踱步出来的老爷。我转转手串，惊异地发现这竟然是个正常人。
    满街都是纸人和骷髅怪物，为什么他还能活得安然无恙还不渗得慌？
    那就只能说明，要么他有什么高级的伪装我没发现，要么他就是造出这些东西的人。
    “满街是什么您是以为我不知道吗？定不定罪有什么区别。”
    他傲慢地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脸上的横肉好不容易配合地做出高深莫测的表情，“今天的街道上的东西的确不是人，但昨天他们还是人，怎么一夜之间能有如此之变化呢？这让皇宫里的贵人怎么想？”
    皇宫里还有活人？
    那接下来先要找到各大府邸和民镇走水的原因，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火灾发生，否则越来越多的不死的灵魂可能会把玩家困在这里，更多的玩家会因此丧命。
    “请您指条明路。”
    “哈哈哈，这不难，你倒是进了皇宫在皇帝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帮我要到一个国师之位，我就不纠结你这些含混不清的案底了。”
    我点点头，抱拳一蹬地，跳下了围墙。
    “顺便说一嘴：别总是畏畏缩缩地不动，否则就是一步死棋。”
    话音未落，墙外那些刚换了新女装的男性玩家集体晃了晃，稀稀落落地倒在地上。
    一时间，惊叫声四起。我蹲下来观察了这些无故晕倒的玩家，看到了脖颈上纵横交错的黑色脉络，青白的皮肤和上个副本里的老板有得一拼。
    我微微下拉了眼前这位汉子的粉色罗裙，果然，这正在蔓延的黑色脉络马上停了下来，这位汉子的手微微动了动。见到有反应，他身边那个像是妻子模样的立马停止了抽噎，直接上手扯那汉子的衣服，扯到一半的时候哆哆嗦嗦地丢掉了手上的布料。
    我皱眉一掀他的上衣，竟发现这件上衣腰部的位置已经和这位汉子的皮肉长在了一起，而且没粘在一起的地方也有长在一起的趋向。
    怎么回事，我的衣服并没有这样的异常。
    “各位女士，可以请你们先把你们先生身上衣服能扯的扯下来吗？他们身上的衣服是吸食人血肉的怪物。”
    这些女性玩家是万分地配合，三下五除二扯了下来，还抬头望向我等待我继续说些什么。
    “呃……请问你们是刚才买过衣服吗？”
    众人都在点头。
    “刚才我和丈夫一起去的呢！买的是一家店的东西，为什么我没事，我丈夫就……”
    “对啊……”
    “我们也是！……”
    “那，去的是哪家店？”
    刚才那位汉子的妻子给我指了个方向，“找遍全城了，只有一家裁缝店，大家应该都是在那里买的。”
    我随意抓起一块布料，那块布料便开始服服帖帖地与我密缝合丝，好像准备给我塑性一般。
    “这位……这个衣服它自己开始长了！”
    我低头看向汉子刚才撕过的衣服的毛边，发现它正在慢慢地往上长，长成这件衣服本来的样子。
    我一把扯下手上的布料，血点甩到了我的脸上——只是一小会儿，这布料竟然已经和我的手长在一起，这异化的速度是真的很快。
    这件衣服的弱点是什么？衣服的主人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东西？
    我只得先让他们撕衣服抑制蔓延，自己去裁缝店一探究竟。
    去之前，我随便进了一家府邸找到一点还没来得及熄灭的火星，准备试一试这些衣服的弱点。
    *
    入夜。
    我踩在屋檐上，蹦跶两下，跳入一个破庙里。
    “先生，那些衣服都在那里。”
    满屋子惊惶不安的女玩家守着自己昏迷不醒的搭档，围着一个火塘咽干粮，庙里也堆满了储水的大缸。
    我点点头，用个真皮布袋把所有的衣服装起来，叮嘱了她们几句：“留三个人轮流守夜，再三检查一下寺里有没有下毒的药粉记得，庙里走水了应付不了也不要慌，有事就放烟花，我会先回来的。走了。”
    “伊切尔还真是多管闲事啊。”
    我叹了口气，跳下墙头。
    “我怎么觉得所有神明中就我是比较正常的，秋禾。”
    来人俏皮地歪了歪头，一眨眼：“哎呀，怎么这么说话，人家前两天才陪你逛街的说，怎么现在就这副嘴脸？”
    正是假扮玩家或者镇民梓心来下凡的神明，秋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