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网文第一定律，立FLAG的家伙一般下场都不太好。
    所以，惜果不其然并没有得到泠许诺的那一束百合。
    “之后怎么样了？”易语苓环抱着顾惜，微微抬起头，问道。
    “后来啊……”顾惜的眼里带着怀念，又藏着些许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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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天宝元年冬。
    惜和泠手牵着手，站在忘川彼岸的高台之上。
    今年的冬天大约是格外冷些。惜看到那黄泉路上衣衫褴褛的幽魂要比往年更多。
    “想什么呢？”泠笑着将脑袋靠在惜的肩上。经过了两年的成长，她如今已长成了与惜相同的体型，不再是那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小精灵了。
    “我在想——”惜偏过头，不再看那些幽魂，对着泠说道，“你什么时候能给我带百合回来呢？”
    “快啦快啦，”泠回答道，“等来年夏天，百合盛开之时，我就把整片的花海都塞进乾坤袋里送给你。”
    “那我们来拉勾！”惜说着，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泠也同样伸出手，两只幼嫩的手指交缠着，立下了一个稚嫩的约定。
    正在这时，从两人的背后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原来你们在这儿啊，可让我好找啊。”
    惜转过身去，对着来人露出一个浅笑：“哥哥。”
    戚点点头，对着惜说道：“到时候了，快回去吧。”
    惜抬头望天，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她每日炼体的时辰。
    她一拍脑袋，即刻牵着泠往地府里走。
    “等一下。”戚却在这时叫住了她们。
    两人一齐转身，疑惑地看着他。
    戚的目光落在泠的身上，说道：“小泠，父亲请你过去一趟。”
    “发生什么了吗？”惜歪着脑袋问道，“父亲怎么突然要找泠？”
    戚并不多说，只搪塞道：“没什么，就是一点小事。”
    泠在这时却主动松开两人交握的手，安慰道：“没事，惜，你就先回去吧，别误了时辰。我一会儿就过去找你。”
    听到泠如此说道，惜点点头，转身沿着小路向远处走去。
    只是，为何她的心里如此不安呢？惜有些搞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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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惜走到巨大的石门前，小手中翻起一股涌动的法力，向着石门中心的凹陷处打了过去。
    石门轰隆隆地落下，露出了门后长长的台阶。
    惜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地向地下走去。
    阴间本就寒冷，但这地下的空间竟是要比那地上再冷上数倍。即便是没有实体的鬼魂，也大多受不住这直击灵魂的刺骨冷意。
    惜却是对此毫无波澜——毕竟，她已造访此地数万次。
    她熟练地割破自己的手腕，将流出的鲜红血液滴在放置在岩石桌面上的金杯里。
    血液很快便汇集了满满一杯。而就在此时，从惜的伤口处流出的血液却忽地变为了深红色。
    惜迅速收回了手臂，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在伤口上方轻轻一抹，伤口即刻愈合如初。
    接着，惜端起金杯，将其倾倒在了地面上。
    血液顺着地面上已经刻好的纹路流淌着，逐渐绘成了一个复杂的圆形图案。
    惜又一次割破手指，挤出一滴带着黑色絮状物的深红血液，滴到了图案的中央。
    几秒之后，那图案竟是突然发出了诡异的红光。
    惜走到阵法中央，盘腿坐下，闭上了眼睛。
    黑雾源源不断地从惜的身上涌出，在空中张牙舞爪地耸动着，宛若一只凶猛的困兽在做无谓地挣扎。
    很快，惜的脸上便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始终紧闭着双眼，但不断颤抖着的嘴唇却暴露了她的强烈的不适。
    尽管如此，她始终没有移动过一分，只是不停地调整自己混乱的呼吸，让自己尽量忘却身体上的痛苦。
    然而，使用这等撕扯神魂、违背天性的阵法所带来的后果，又岂会这么容易消弭？惜只能忍耐着，在无尽的黑暗深渊里等待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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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时辰后。
    光芒渐弱，萦绕在周围的黑雾尽数消散。
    惜睁开眼，双手撑地，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试探地在指尖凝聚出一团小小的光球。看着那澄澈的透明小球，惜长舒了一口气，收回手。
    她先是在脸上抹了一把，擦去了先前由于非人的痛楚而流出的泪水。随后，她右手一挥，一阵白光过后，她原本被汗水浸透的衣衫已变得十分清爽，有些松动的发簪也被牢牢地固定在了发间。
    惜低下头，仔细检查了地面与金杯，见二者均是崭新如初，并无半点施展过禁术的模样。
    她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向出口走去。
    大门再次轰隆隆地升起，门的另一头，正坐着一位白金发色的女孩。
    “阿泠！”惜小跑着走上前去，一个飞扑，双手揽住了泠的脖子。
    “阿惜。”泠回抱住惜，笑着说道。
    虽然惜表现得很正常，但泠还是能从她气息的细微变化中，发现一些惜并不愿意提及的隐晦之事。
    在惜的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泠的眼睛冷了下来。
    惜松开了对方，问道：“今天怎么想着到这儿来了？”
    泠的内心有些纠结，但脸上却是风轻云淡：“没什么，不过是想早点见到你罢了。”
    “那你现在见到我，有觉得我哪里不一样了吗？”惜看似无意地问道。
    泠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连体洗髓本是寻常事，虽然惜由于体质特殊，使用的法子也不同寻常，但那也算是个平和的法阵。然而，今日，泠从惜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微弱的，来自禁术的气息。
    不过，现在并不是说这些的好时候。泠心想。
    在惜极力掩饰的忐忑注视下，泠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没有啊。”
    惜在心底松了口气，嘴里打趣道：“怎么会，你就没觉得我比之前更漂亮了吗？”
    “对对对，”泠装作一副无奈的模样，敷衍地答道，“阿惜最漂亮了。”
    “那当然了！”惜的脸上洋溢着得意。
    两人笑着，闹着，牵着手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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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时辰前，地府大殿。
    白金头发的女孩迈过威严的大门，走进了殿内。
    泠对坐于高堂之上的郁行了个礼，问道：“君上，您找我？”
    郁面上慈祥，一派和乐之情。他呵呵笑着，说道：“小泠啊，不必如此拘谨，来，到我这边坐。”
    “好。”泠再一拱手，语气变得温和亲切。
    她快步走上高堂，在郁身旁的椅子上坐定。
    “君……不，郁叔叔，”泠漆黑的眼睛望着郁，说道，“想必您此次唤我，并非为了闲聊吧。”
    “是，”郁本也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性子，“那我便直说了。”
    泠端坐着，用眼神示意了自己的认同。
    “依照天命所示，”郁说道，“身怀扶道之能的客星降世后，将会即刻落入轮回，待天道将倾时，才会以凡人之躯领会万物。”
    “没错。”泠自然知晓自己的使命，她点点头，认可了郁的说法。
    “那么——”郁的眼神忽地有些凌厉，“身为客星的你，又为何要在我这地府逗留两年之久呢？”
    泠早已料到了郁的问题，她不紧不慢地答道：“因为我——不想顺应那所谓的天命。”
    “什么？”郁面露惊讶。
    “我以为，君上您会比旁人更加理解我的想法，”泠说道，“毕竟——您也在做着相似的事情。”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郁不太确定地问道。
    “两年前，我与惜相遇的那个夜晚。”泠的眼里带着深切的留恋。
    “那天，我违抗了天命，并未直接坠入轮回井，而是到人间走了一遭。我见到了繁华皇城里的纸醉金迷，也见到了苦寒孤村里的惨惨戚戚。就在我划过天际，准备回归天命时，我发现了惜。”
    “她身处长安热闹的街市，却浑身透露着源于世间阴暗一面的冰冷。从她的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另一种可能。于是，我刻意泄露了自己的气息，引来了她的注意。”
    泠的语气淡淡地，仿佛在讲着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我引着他们，最终降落在了一个郊外。为了让惜将我带回地府，我以自己的认知和神识为代价，将其封印以暂时瞒过天命。果不其然，惜对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就这样来到了地府。”
    “同时，”泠忽然勾起了嘴角，“我也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你什么意思？”郁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嘴角垮了下来。
    “您且宽心，”泠收起了笑，语气变得正经，“业障的确是我命定的敌人，但惜不是。您花费了如此多的心血将业障压制在惜的识海之中，于大家而言，都是件好事。”
    “既然敌人并未出现，那我的逗留也就无伤大雅。”泠解释道。
    “那么，”郁的眼睛里带着探究，“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泠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温情，仿佛是在想念某个红衣女孩：“我此生所求，不过是陪她长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