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听到易语苓的提问，老白连连摇头，“我不是谢大人，我只是个普通的鬼差。”
    “老白是我从阴间带来的得力部下，”顾惜解释道，“他生前是道门中人，对现在的阳间也比较熟悉，适合和阳间的道士打交道。”
    “原来是这样……”易语苓点头。
    “只是——”顾惜话锋一转，“他嘴实在是碎了点，口无遮拦的。若不是我手底下没什么合适的人手，我也不会派他来教你。”
    老白表面上附和着，心里却在想：“何止是没什么”人”手，您老人家手里除了那个天天两头跑的程城，哪里还有活人呐。”
    “我本想亲自教你，”顾惜继续说道，“但我的力量来自阴间，并不依靠术法，所以只能另外找个人了。”
    “没事，”易语苓说道，“我觉得老白挺好的。”
    被大嫂表扬的老白呵呵一笑，心里有些得意。
    “只要你没意见就好。”顾惜说道。
    “那我们就开始吧。”
    “好嘞。”
    ————————————
    易语苓本就对道家感兴趣，了解了不少和道家文化有关的知识，在读大学时她也选修过有关周易的课程。不过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从前学的竟是连皮毛也不算。
    老白讲得很好，能看得出，他对自己曾经的职业也是充满了热爱。
    不过，也不排除他是因为在地府里憋了太久，把易语苓当成了文化输出的口子。
    易语苓学得很快，她掌握知识的速度已经超过了不少自小修道之人了。这或许该归功于应试教育的鞭策。
    顾惜一直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和易语苓不同，她其实对这些一窍不通。作为天生的神祇，她的力量源于天道，并不需要懂得凡人的这些术法。
    橙子先前对老白很好奇，一直围着他虚化的双脚嗅闻，但从他们开始讲课起，橙子就不再感兴趣了。
    它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气，跳上沙发，枕着顾惜的腿睡着了。
    顾惜抚摸着橙子柔顺的毛发，调整了自己的体温，让它能睡得更舒服些。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将橙子吓得一下子蹦了起来，易语苓和老白也看了过来。
    顾惜略带尴尬地拿出自己的手机，多年没有接触过现代设备的她，总会忘记自己身上还带着这么一个东西。
    “果然是山顶洞鬼做太久了啊……”顾惜心想着，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是林亚珅打来的电话。
    顾惜接通了通话，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处长，所有外勤人员都已回到C市。”
    “这么快？”顾惜挑眉，“不是让他们不用着急嘛。”
    “本来应该是明天回来的，”男人解释道，“但这次任务比较顺利，所以他们就提前回来了。”
    “好，”顾惜点头，“通知他们，一小时后回特办处开会。”
    “是。”男人答道，挂断了电话。
    “抱歉，”顾惜看向两人，“临时有事，我要出去一趟。”
    “嗯嗯，”易语苓说道，“你去吧，我这边没问题的。”
    顾惜对着她笑了笑，撸了一把橙子，起身向门外走去。
    在顾惜打开大门时，一直沉默的老白突然开了口：“老大。”
    “怎么了？”顾惜停下脚步，看向老白。
    “虽然我现在说这个可能有点晚了，”老白犹豫地说道，“但请你一定要注意分寸。”
    “好，我明白。”顾惜说着，换好了鞋子，关上了大门。
    目送顾惜离开后，易语苓好奇地向老白提问道：“什么分寸，顾惜她不是你们这些鬼差的老大吗，难道还会出什么事情吗？”
    “呃，这个，”老白挠挠头，连忙找了个说辞，“管鬼也是有风险的嘛……”
    见老白明显不想告诉自己实情，易语苓也不再追问，而是换了个问题：“不说这个了，我之前就想知道——为什么顾惜会这么像人呢？她不仅有实体，甚至还有呼吸心跳欸！”
    “关于这个——”老白解释道，“这是老大的特权，是君上特批的。在人间办事，还是有个身体要方便一点。
    “哦哦。”易语苓表面上得到了答案，但内心的疑问却并没有减少——顾惜在地府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老白会提醒她注意分寸？为什么她时隔八年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却又不告诉她缘由？
    这些疑问堆积在易语苓的脑海里，她知道，顾惜的背后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谜团。而很显然，易语苓并不拥有分享这些秘密的资格。又或许，这些谜团根本就是针对她一人而已。
    ————————————
    半小时后，顾惜抵达了C市特办处。这是一幢并不起眼的建筑，大门口歪歪斜斜地挂着“C市阴阳保健有限公司办事处”的招牌，给人一种不太靠谱的骗子公司的感觉。
    顾惜走进大门，原本从外面看来极为破旧的大厅瞬间变了副模样，蓝白的柜台后坐着两个身着公安制服的工作人员，他们的背后是一面蓝色的背景墙，其上挂着“C市特别办事处”的字样。
    就——非常地正规。
    “您好，”其中一个工作人员看到顾惜走进来，便站起身来询问道，“您是来办事的吗？”
    顾惜对那人礼貌地一笑，说道：“我是来开会的。”
    “是新来的外勤对吧，”另一人给顾惜指了个方向，“前面到头右拐就是会议室。”
    顾惜没有解释自己的身份，向两人道谢后便转身向会议室走去。
    就在这时，顾惜身后传来了招呼声：“小周，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一个年轻的男声回答道：“是啊，刚下的高铁，这就被喊来开会了不是。”
    “那真是辛苦你了。”
    “害，打工嘛，没办法。希望新来的领导能做个人吧。”
    几人还在寒暄着，顾惜有些微妙地抿嘴，继续向前走去。
    “欸，那个小妹妹！”那男声突然喊道。
    顾惜转过头，疑惑地看向对方。那是个大约二十二三年纪的青年，穿着时尚，染着一头黄毛，看上去不太正经。
    顾惜犹豫地伸出手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叫我吗？”
    “是啊，”青年快步走到顾惜面前，颇为热情地说道，“你是新来的吧，我好像没见过你。”
    没等顾惜回答，他就接着说道：“你看着年纪不大啊，成年了吗？我叫周雨霁，外勤二队队长，算是你的前辈。”
    “周队长好。”顾惜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她从前就不太擅长和和这种过分热情的人打交道。
    “你好你好，”周雨霁并没有察觉到顾惜的尴尬，一边向会议室走去，一边说道，“第一次来开这么大的会吧，其实这种大型的会一年也没几次，我们几个小队之间一般都是不怎么联系的。”
    “嗯嗯。”顾惜嘴上应着，心里对外勤们从前的相处模式又增添了几分了解。从前的她只是挂名的处长，出于某些原因，从来不插手人类外勤的事务。
    走廊不算长，在周雨霁单方面的聊天中，两人已经来到了会议室的门口，此时距离正式开会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
    周雨霁推开会议室的隔音门，里面人还不多，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方桌左面的林亚珅。
    “老林！”周雨霁挥挥手，显然与林亚珅非常熟络。
    林亚珅正对着面前的电脑捣鼓着什么，听见周雨霁的声音，他抬起头，随意地说了一句：“来得挺早……”
    话还未说完，他便看到了在周雨霁之后进入会议室的顾惜。他愣了愣，连忙站了起来。
    “这不是没事干吗，就早点过来了呗。”神经大条的周雨霁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大大咧咧地往里走去。
    跟在周雨霁身后的顾惜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她看向林亚珅，悄悄对着他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林亚珅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装作没有认出她来。
    周雨霁已经走到了林亚珅身旁，他随手拉开一旁的椅子，拍了拍林亚珅的肩膀：“坐啊，领导又没来。”
    林亚珅面上不显，内心却在默默吐槽：“谁说领导没来的，你看看你背后是谁？”
    “哦对了，”周雨霁一拍脑袋，转身看向顾惜，“这是咱们新来的同事吧，小妹妹看上去人还挺好的。”
    林亚珅背后冷汗直流，嘴上则说道：“是是。”
    “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被分到几队？”周雨霁问道。
    “我叫顾惜，”顾惜乖巧地答道，看上去像极了一个正常的十八岁女孩，“暂时还没有分队。”
    “哦，这样啊，”周雨霁点头，又一次看向林亚珅，“那正好，老林你就把她分到我们队来吧。”
    “好好……”林亚珅下意识地应道，下一秒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等等——”
    “怎么了？”周雨霁疑惑地问道，“你已经给她分好了？”
    林亚珅偷偷看向顾惜，见对方没有拒绝的意思，便解释道：“还没有。”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周雨霁笑道，“回头记得把令牌给她啊。”
    林亚珅连连答应，在心里为周雨霁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