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帝都 第3章 权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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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哥,你真的喜欢那把扇子么?”小永颐瘪瘪嘴,显得特别委屈。
此时,温庭那一行人已经远去了,我俯下身,摸摸永颐的脑袋,说:“很多时候,我们的选择不是根据自己的喜恶来的。”
小永颐明显不大明白,还是嘟着嘴说:“大哥哥喜欢扇子为什么不告诉永颐呢?我家里扇子又好多,随便大哥哥挑。”
我笑笑,“那不一样的,那些扇子是你爹爹挣来的,而不是你。等哪天你靠自己的力气得来这些扇子,我再来挑。”
永颐是一个聪慧的孩子,他听完我的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或许他并没有完全理解这里面得道理,但他明显已经明白了一些。而对于他这个年纪,能领悟到一些也便够了。
眼见天色益晚,和永颐在富春楼吃了晚餐,我便让四儿他们带着永颐回去了。
而在他们离去之后,我却并没有回家,对于我来说,一天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夜晚的临安甚至比白天还要繁华。鳞次栉比的酒楼茶肆点起高挂的红灯笼,西湖的游船画舫亮起精致的玻璃灯,夜晚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沉重,反而有着红润的色泽以及和煦的温暖。
这便是南朝佳丽地,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而在这众多醉生梦死,纸醉金迷的歌舞胜地中,唱出最香软的曲,奏出最靡靡的音的,自然是西湖湖畔的流花馆。
时人流传这样一句话:人若愁,流花酒暖能消愁;相留醉,流花笙歌寒花碎;迷人泪,流花软舞催人睡;使人寐,流花红帐销魂味。说得就是流花馆里酒、歌、舞、妓都为杭州城里一绝。
我望望那流光溢彩、花叶丰饶的高楼,熟门熟路的从一个侧门进去。
“吴先生,你来了啊。”说话的是一个清秀的少年,叫敬雅。他坐在舞台一侧的纱帘后面,双手正拨弄着手中的三弦琴。
我点点头,算是招呼。取下挂在后墙上的琵琶,在他身旁坐下。
“今天晚上好像有贵客呢。”敬雅的声音里有点点的兴奋。
“哦?”一句疑问足以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据说,边境那边军情紧张,朝廷要派杜臬将军去统领战局呢。所以,今天晚上,嗣荣王爷和兵部尚书以及枢密院的枢密使请了杜将军给他饯行呢。”
“哦,这样看来还真是贵客临门了呢。”我淡淡的回道。
“是啊,好像冷烨姑娘和玉莹姑娘准备了一下午呢。”
我和敬雅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其他乐师也陆陆续续的到了。大家似乎都已经知道了今晚流花馆会有重头戏,所以每个人的神情里都有着淡淡的期待。
等到夜幕完全降临的时候,每个人都感到了流花馆里多了一丝与往常不同的氛围。不仅走廊上多了很多侍卫,流花馆今晚也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接客。大厅比往常安静了一些。
当然,接待如此贵客,绝不可能是在大厅里。流花馆占地面积极大,除了前楼大厅,后面就是廊腰缦回、钩心斗角的亭台诸阁。而这次王爷和尚书大人以及枢密使大人的宴请之所,便是流花馆中有着千年凝香之称的沉香苑。
这沉香苑中的每一块木料据说都被西湖的白莲所做的香料熏染过,所以,苑中自然有着清雅恬淡的馨香,比花香淡,比叶香浓,最是提神又最是醉人。
我们一干伴奏的乐师自是没有资格坐在沉香苑临湖的汉白玉台上,而是隐在台下茂密的山茶树后。那里的地势比汉白玉台略低,这样乐师的身影便可以遮去,只有袅袅乐音自树后隐隐飘来,引得人不由得要侧耳倾听,又可以突显台上的表演,不会喧宾夺主。连我都要赞叹,当时建筑此苑的人真是巧思。
我们在灌木丛后的草地上坐定。只待主客入席。
没过多一会,我听到窸窣的脚步声。便知道,他们来了。
果真听到玉莹温婉的声音:“大人,小女子已经在这苑里布下了各种精致的酒菜、糕点。大人们请入座吧。”
我从树叶的缝隙中望去,只见一水绿色的女子卓然而立,肤如莹脂,眸如秋水,正是流花馆中以一曲《暗香》闻名京城的玉莹。
她身旁坐着的是大名鼎鼎的嗣荣王爷。今日见他,已不见那日西湖湖畔的颓唐。面上含威不露,英气逼人,又是一副高贵王爷的模样。我心中暗叹,身居高位者能有多少真情,宠而不爱不是真心,失去之时或许真的心痛,只是那种心痛又能持续多久呢?
荣王的身旁则是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人。虽说身处烟花之地,但他身上却总是萦绕着一股清卓之气。若是别人摆出这样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估计其他人心里都要暗讽一番,但是面对这位大人,却是绝不敢生这样的心思的。
兵部尚书曹彦约曹大人算得上是当今士林里鼎鼎有名的大师了。他和其兄长同出庐山白鹿洞书院,又是当今朱门四友之一,除去他尚书的身份不提,光是这儒学大师的地位便不由得要让人生敬。而他以文人身份掌管兵部,行事老辣,眼光狠毒,在朝中影响力是只大不小。
而他的左手旁的一位青年看上去却是温和的多了,甚至嘴角边总是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正是这抹笑意,给他清秀的面容增添了一些桀骜不逊的色彩。可有些时候,这浅笑又让人生出想要亲近的意味。
这位公子在京城里可算得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因为其父乃是当今权倾天下的宰相史弥远。作为堂堂大宋的宰相,史弥远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谓权柄滔天。偏偏膝下只有史云麓这一个孩子,于是自然是捧在手心里怕坏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云麓公子也算是不辜负他爹的希望,眠花宿柳那是家常便饭,千金一掷也是天生习惯,打架闹事不过干脆凉拌,总之,在这京城里面,他算是纨绔子弟的精神领袖了。
史弥远为这个儿子也没少操心,总算是把他整到了枢密院里当一个枢密使。虽说官职不大,但是在枢密院里领财计,统领军队的财政大权,对于军队来说,真是一个重中之重的角色了。毕竟行军打仗要粮草先行,这后勤,可都是需要银子的啊。别说,这史云麓貌似一副绣花枕头的草包模样,可到了枢密院,一番打理下来,就叫每个人都明白了什么是虎父之下无犬子。
都说云麓公子脾气好,整天笑眯眯的,后来大家才知道,云麓的眼睛一眯,那真是什么帐都算得清清楚楚的了。
这三位,在朝中都可以称得上是一方巨擘了,如今齐聚再此,却都是为那杜臬将军送行。可见,这杜臬将军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我正暗自想着,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通报:“诸位大人,杜将军到了。”
眼光瞄去,心头不禁一颤。原以为杜臬将军会是一个身强体壮的彪型大汉,毕竟是统领两鄂、淮南军队的大将,那可是南朝三分之一的兵力啊。哪想竟是一个书生般的青年。
只见他一袭白衣,底子上有着银线绣出的云纹。乌黑的头发用青带在头顶系成一束自然垂下。目光如朗月,柔和却又有着一丝寒意。嘴唇很薄,轻轻地抿着。鼻子的线条虽然很直,却不显硬朗。总之,他给人的感觉很奇特。
走在他身旁的是一个一袭红衣的冷艳女子,怀抱一通体暗红的七弦古琴,袅袅走来,香风阵阵。一头乌黑如瀑的黑发只是随意的挽在脑后,美得如同谪仙一般。
荣王看到客人到来,朗声笑道:“怪不得现在才来,原来是因为有冷烨姑娘陪在身侧啊。佳人相伴,自然是不愿意见我们这些无趣的人了。”
一句话落,大家都会心一笑。旁边的侍女引着二人在酒席上落座。
此时,算是宾主聚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