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魂归 第5章 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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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望四周,还是清晰无比,黑夜并不能阻挡我的视线。我的视线穿透湖水,看到那具静静躺在淤泥之中的年轻身体,我闭上双眼。
我想,我已经把一切都忘了吧。
我立在桥上,心中从来都没有的平静,我不知道,我是重生了,还是彻底死了。
正要离去,一阵喧哗从远及近朝我所立之处涌来。我看见那数十支灯笼在夜里闪得格外灿烂。想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可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转身,迈步,毫不停留。
“前方之人请留步。”一个威严,善于施令的声音。我识得,是荣王。
我只是略一侧身,冷冷的望向身后。然后我听见倒抽气的声音。夜色之中,我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一群人眼中的惊艳。
我冷声问:“何事?”
荣王先是一愣,然后沉静下来,说:“不知阁下有没有看到一个身着青衣,年纪和阁下差不多的一个青年?”
我心中也是微讶。没想到荣王竟还追寻过来。但现在才追寻来,又有什么用?我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嘲讽——只想静静凝视,淡淡相守,谁知公子无缘。一切皆是宿命。
我抬起手,指了指桥下。
荣王又是一愣,突然眼眦欲裂。冲到我面前吼道:“你说,他跳湖了?!”
我嘴角微翘,一脸的讥讽。
荣王顾不得再向我询问,一挥手,那些下人忙开始在桥下打捞。我退到一旁,静静地看着。
不一会,尸体便打捞上来,文英的身体冻得青紫,早已没有一点气息了。
荣王几乎在霎那崩溃,他冲上前,抱着文英的尸体,痛苦流涕,脸上竟是泪眼纵横,“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傻!……为什么你这么狠,连原谅我的机会都不给我……”
一众随从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主子,一时间彼彼相杵。
我看在眼里,心里一阵黯然,生生死死,天下到底有多少有缘无份的事情。很多时候,我们拥有时都不懂珍惜,直到失去后才追悔莫及。可是失去的,真的就已经失去了,任你权势滔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能怎样?
我转身就要离去。一个用力的大手抓住我的臂膀,我回头,荣王对我怒目而视,每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你为什么不救他!”
我根本没有做任何解释,只是回给荣王一个讥讽的微笑。
荣王面上浮现一丝痛苦,手上力度一松,我轻易地就从他手中挣脱出来。
荣王盯着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眼珠一转,说:“文英,吴文英。”
荣王瞳孔一缩,盯我的目光又紧了三分。“你说,你叫文英。”
我玩味着他的表情,微微一笑,“怎么?”
荣王思索的望着我,又问:“你是哪里人。”
我随口说道:“崇安,福建崇安。”我略停了一下,又说:“你最好赶紧把他带回去吧。”
荣王狠狠地瞪我,然后恨恨的回身,轻轻地把文英抱起,一行人总算远去了。
我抬头,天边已经开始微微泛白,估计到了寅时了吧。
这真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四更天,他,应该要准备上朝了吧。
而我,终于能够拥抱阳光。在阳光下,我的心迷惑如黑夜。
我轻轻一点脚,袖袍飘飞如翼,如一阵风般穿过临安城,潜进了皇宫。朝堂大殿外站了一溜的禁卫军,我却视若无物,直接穿进堂内,躲在一立柱之后。禁卫军却还只是以为自己眼花了一下。
没想到,朝堂之上一点也不平静。
先是对理宗立储一事争的纷纷嚷嚷。当今陛下已经快三十岁了,却仍无一子。很多大臣都要求皇上不得再专宠容妃,更有甚者,那宰相史弥远竟然带领一干大臣,要求陛下把荣王的长子立为储君。
另一件大事自是今春将要举行的科举考试,礼部的诸位大臣连上数到折子,都想为自己赢取最大的利益。毕竟,将来的举子可算是自己的门生了,日后谋得一官半职岂不是为自己平添一份助力嘛。这礼部,平时是个没有油水又琐碎的紧的部门,也就是赶上三年一次的科举才能尝点甜头。所以,大家都争得面红耳赤的。
而最后一件其实最危急,正是金军再度犯边。只不过,近几年金国国内政治混乱不堪,军队骄横散漫,早就没了当年投鞭渡江时的勇武,一时之间,不足为惧。反而是大宋面对元蒙的最好的挡箭石。
我望向那个高高的坐在龙椅上的帝王,一个暂时没有多大权势的帝王。
赵昀的脸上没有焦急,慌张,或是不满的神色。只是淡淡的,微笑的望着厅内争吵着的大臣们,好像只是在看一场颇具喜剧效果的戏。
终于,大臣好像认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大家都沉默起来。大厅一时间变得安静了。
“嗯,我想诸位爱卿已经发表完自己的意见了。这样吧,立储一事先押后不提,今年四月的选秀照常举行。科举主考的名单礼部议完后交由史丞相,无异议后就这么去办吧。发一道旨意让驻守边关的孟珙加强防御,两鄂总督杜密在长江一岸协防。两地今年赋税都免了。诸位爱卿可还有什么异议?”赵昀淡淡的说道。
“陛下圣明。”这时,厅内那些大臣倒是异口同声、整齐划一。
“退朝——”司礼太监尖着嗓子喊着,宣告了今天朝会的结束。赵昀的身影在大臣的恭送下消失在殿后。
丞相史弥远望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身影,心里警铃大响。他知道,虽然今天圣上对他仍然显示出了巨大的倚重,但他心里明白,当今的皇上早就不是那个他刚扶上台时、易于掌握的毛头小子了。而这种警铃已经在他心里响了很多年了,并且声音越来越大。
大概已经到了自己放权的时候了吧。可是,权力这种东西,就像毒品,染上容易,戒掉难啊。史弥远心里计量的想着。
此刻,天下貌似一片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