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缕刺眼的白光从电梯缝里射了进来。
    “13F”的红色字样在一片粉刷的苍白中格外刺眼。
    电梯门是新换的，泛起金属的银色光泽，与废置了几年的箱体形成鲜明的对比。以至于苏染在出电梯门的时候，被过快的关门速度夹住了包。
    她无奈地转过身来，用双手掰开还在试图挤压的两边电梯门。
    慌乱地打开挎在手里的包，那个胭脂盒，被压得变了形。
    染灰的胭脂。被压榨的感觉令人厌恶。
    那个委托者也是一样，被生活的残酷所压榨，最终化为残渣。
    两者，同样悲剧的组合。
    13F。
    苏染还是感到有些奇怪。
    ——太平间不应该是在地下室么。
    ——而这里几乎是医院的最高层了，死者的阴气会渗透地板，反而带走楼下病者的生气。
    冰冷的无色门上，有被剥下的贴纸的痕迹，依稀辨认出是“手术室”的样子。
    “这里原来是手术室啊。”苏染恍然大悟。
    推门进去，便看到床旁倚着一个穿着深褐色风衣的女子，眼神复杂地望着床上的尸体，眼角似乎残留着泪痕。
    苏染轻咳了一下，蹑着脚步，上前问道：“请问您是郁小姐吗？”
    “是，”那女子微微颔首，“我叫郁玦。”
    “我是接到委托才来的，”苏染说着，从包里拿出那盒被压扁的胭脂，有些歉意地笑笑，“不揣冒昧，可否问一下死者的情况呢？”
    郁玦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随即神情又疲软下来，道：“家母两天前遭遇车祸，虽立即送到了医院，但为时已晚了。”
    “这样子么。”苏染沉吟着，若有所思。
    “苏小姐尽管化妆即可，不必在意。”郁玦道。
    “嗯，好。”苏染随口应着，打开了手里的胭脂盒。
    没过一会儿，郁玦的手机响了。
    她翻开手机滑盖，看了一眼来电人，不敢相信般睁大了眼睛。
    “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
    出门，郁玦一直走到了走廊的尽头，然后才按下了接听。
    “你怎么这时候给我打过来！”满是嗔怒的语气，“人呢，怎么样了。”
    “他很好，”电话那头的女声显然经过了声音处理，如米老鼠般可笑，“你是不是也别玩了，欣赏人家给死人化妆很有趣是吧。”
    “是又怎样，你的声音也真美妙啊。”
    “闲话打住，”对方突然打断了话题，“这个苏染可能有点棘手吧，一定要从她那可怜的爱好下手。毕竟时间不多了。”
    “算你清楚。放心吧。”说完，满足地挂断了。
    郁玦在半透明的门外，无言地看着苏染拿起眉笔细细勾画的模样，忍不住轻轻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