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难？听到李蒨跟自己这样说，韩子高突然想到自己之前看得过的那些记载。书上说韩子高跟李蒨是在侯景之乱平定后相遇的。因为韩子高的容貌俊秀，比个女子还要娇媚，所以李蒨对他一见钟情，从此以后便一直都把韩子高带在身边。
    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李蒨的确是一直都把之前的那个韩子高带在身边。比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得不到的一直在骚动，所以李蒨才会这样事事都顺着韩子高。
    “子高，子高？”李蒨没听见韩子高有什么动静，还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是，我在的。”
    “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我们见面的场景。”
    “那你想起来了吗？”
    “没有。想不起来。”
    “没事，”李蒨安慰地说：“以后在慢慢想吧，你今天也累了。早些休息。”
    “子华，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韩子高并不想睡。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刚刚在那个赏月宴上的言谈举止，总觉得李蒨过于冷静了。
    “是有个问题想问问。”
    “什么问题？你为什么不问？”韩子高有些好奇。
    “想着你累了，反正也不是什么急事，明天在问也是一样的。”
    “我现在睡不着，不如你说出来我听听啊。”
    “好。”李蒨浅浅的答应了一声之后，一直没有说话。
    “睡了？”韩子高试探着问了一句。声音很小，因为他像是在问自己。
    “没有。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问。”
    “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问啊！”韩子高总觉得李蒨的心思太过缜密了。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
    李蒨思虑了一会，缓缓地说：“你怎么知道那酒里有毒？”
    “我看见的。而且我觉得你身边的那个小厮也有问题。你没发现吗？”
    “你是看见那小厮递给柳茗烟药的事情？”
    听到李蒨这样问，韩子高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李蒨知道这件事，那么他一直隐忍不发就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这件事本身就是李蒨让他们去做的。那么自己刚刚闹得那一出无疑就是破坏了李蒨原定的计划。第二种就是这件事不是李蒨安排的，他跟自己一样，发现小厮和柳茗烟的勾当，心里可能在盘算将计就计的事情。
    不管是哪一种，自己好像都破坏了李蒨的计划。
    “我是不是破坏了你的计划。”韩子高唯唯诺诺地问。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韩子高不明白，这些古代的人为什么非要这样说话。
    “在你回来之前，我就发现他们二人私下里有些勾当。只至于我的一饮一食都格外当心。刚刚就算是你不来，我也不会真的去喝那酒。”
    韩子高这下子更不理解了。按照李蒨的这个说法，他是知道有人要给他下毒的。而且那些人已经不是第一次给他下毒了。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直接抓了他们？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多危险啊！”
    “我不抓他们是因为还不到时候。”
    “这样啊！那我岂不是打乱了你的计划？”
    “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不过现在我有个更好地安排。”
    李蒨说话的语气过于淡然，这让韩子高真的以为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得意地问到：“那我是不是立功了？”
    “算是吧！”
    “这么勉强？”韩子高眼睛一转，想得书上说韩子高是什么时候死的，也不再过多的计较什么，毕竟自己不是真的韩子高，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又回去了呢。于是他伸了个懒腰说：“什么功劳不功劳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不知道李蒨是不是没有听。又过了一会，韩子高还是没有听到李蒨继续说话，本能地以为李蒨睡着了。一时间没了说话的人，韩子高也渐渐地在自己那些胡思乱想中睡着了。
    睡梦中，韩子高梦见的是战场。
    整个旷野布满了黑压压的士兵，好像潮水一般迅速涌来。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呐喊声，石块犹如暴雨一般呼啸着从天而降。箭矢凌空乱飞，毫不畏惧的战士们满脸血污，眼神里一决死战的冲天豪气，手里不停地挥舞着带血的兵刃，大片的兵卒倒毙于横流的血泊之中，前面的人刚倒下，身后又有人举刀而上，厮杀声和金戈交鸣的声音响彻天地，满目都是尸山血海，令人毛骨悚然。
    睡梦中的韩子高在梦中的战场里不断地寻找自己。最后，他在慌乱中发现自己正是那下令进攻的将军。他身上的铠甲也已经被鲜血染透。也不知那些血渍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不要，不要！”韩子高在梦中惊喊着。
    李蒨原本就没有睡着，听到他的喊声，立马循着声音跑过去。
    “子高，子高？”李蒨坐在他的床边，小声地叫着他的名字，想要将他从睡梦中唤醒。
    可韩子高已经被自己的这个梦给魇住了。任由李蒨怎么叫他，他就是醒不过来。李蒨见他紧闭双眼，双水紧紧地抓着被子，额头也已经全是冷汗，他自从跟韩子高在一起之后，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一类似的事情。
    李蒨看着他内心十分焦急，想着他应该是在外面的时候被吓坏了，回来又经历了下毒的事情，现在一定是心神不宁才会做噩梦。
    无奈之中，李蒨果断的弯腰将韩子高抱起，走回到自己睡的那张床上，不断的婆娑着他的后背，一遍遍地在他的耳边轻声唤他，告诉他没事了，已经回来了。
    不知道是李蒨的这一动作让韩子高感到安全，还是李蒨身上那淡淡的檀香气息让韩子高按到踏实。渐渐地，他果然放松了自己的身体。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来。
    “好了，好了。不怕了。”李蒨感知到他的变化，心里也放下来不少。
    只是韩子高并没有醒过来，他梦中的场景从战场转变成了一间四下无窗的房间。房间里漆黑一片，韩子高努力的黑暗中寻找一丝光亮。
    “吱嘎”一声，有人推开门端着东西走进来。韩子高跪在那人面前，他听不清那人说了什么，只知道自己从那人端着的盘子里拿起一个杯子，一仰脖把杯中之物一饮而尽，随后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含着泪说：
    “锦水汤汤，与君长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