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少时天真(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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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稀罕你的铃铛!拿走拿走呀!”贤宁远远的在帐外就听到燕燕的哭闹。韩隐在一旁不停的作揖打拱陪笑说好话,“妹妹,是我错了。你要是喜欢,我就把所有女巫的铃铛都夺过来,都给你。要不,把上京城,不对,就是整个大辽国的铃铛都给你抢来,只要你开心,韩隐都愿意的。韩隐以后也不抢你的东西了,你不要再哭了,好吧?”
“谁稀罕你的!我就要贤哥哥那只,他什么都肯给我的嘛!凭什么一只铃铛反倒舍不得了!”
“谁说舍不得了?”
燕燕被贤宁突兀的声音镇住了哭闹,结着冰晶的睫毛忽闪了两下,默不作声的扬起小脸委屈的憋着嘴。眼前晃动着一根金线,引的燕燕的视线跟着移动,眩晕感不经意的袭来,迫近窒息的暖潮在胸口炸开,化作红晕涂满了整张脸蛋,“我就知道,贤哥哥什么都肯给我的。”
两双眼睛里,干净的除了水雾,只余下了对面的那个人。韩隐愤愤不平的哼了一声,使劲的把一串铃铛摇得震天响,“我明天就出宫呀!我回南京呀!”
“哦,贤哥哥,我还有事求你。”燕燕打破了沉静的氛围,跳过去拉住韩隐的胳膊,认真的恳求道,“我想随韩隐哥下南京,求太子殿下成全!”
贤宁先还是一愣,随即不自然的点了两下下颌,“哦,那也好。”
“那就是太子殿下你答应了?”
“我——可以去和父皇请旨的。”贤宁在心底微微叹息一声,说到底,毕竟,燕燕还太小啊,只是一个小孩子,有些事,还不懂。他略作遗憾的说,“明天出宫可以,不过,倘若这么快就南下,就赶不上今年的射兔节了。我本打算,今年让燕燕参赛呢!”
燕燕惊喜的追问道,“什么?我可以参赛了吗?不是要年满十周岁才可以的?我可是只有八周岁哦?不过,你说的,不许反悔!射兔节那天,你来公主府接我哦!”她感觉韩隐不停的暗地里掐她的胳膊,她一边推开韩隐的手,一边补充道,“哦,还有韩隐,他也参加,算他一个啦……”
射兔节,又名上巳节,是契丹传统节日。皇族后族所有年满十周岁的少年都可以参加这一天的射兔比赛。男女各一人组成一对,同时策马至规定的地点瞄准百步之外的木兔模型射出箭簇,中木兔眼睛者为最佳。经评委评判后,负者下马跪着进酒,胜者则坐在马上接受负者所进之酒一口饮尽。
每年的射兔节燕燕必定旁观,有心参加,可是年纪不足。贤宁知道,破例准许她参加今年的比赛是唯一能留住她的办法。知燕燕者,莫过于贤宁也。
永兴宫晋王殿。
室内炉火熏香,灯烛摇曳,宽绰的木榻上狐裘的锦被散软的铺开,一个艳妆浓抹的女子正襟危坐,双手交错握在一起。
软帘倏然发出一声轻细的响动,女子惊得猛然抬头,然后看到一双更为惊异的眼睛,站在门口四顾了几番,确认并没有走错毡帐,才站定不动细细的打量她。女子滚下床榻,跪伏在地上仰视着他,“妾奴大氏拜见殿下。”
妾奴,这是受过主人临幸的奴婢才有的称呼!
贤宁双唇紧抿,一颗心有节奏的加速了跳动,隔了好一会儿,才摆摆手,“起来。”
女子十八九岁年纪,有一张玲珑曼妙的脸蛋,穿着一身红袍,垂首静立。等了许久,只见贤宁随意的翻开一本书,盯着一页没有动静。女子不禁壮了壮胆子凑近前,不禁哑然失笑,“晋王,你的书……”贤宁的书页竟是一片空白。“哦,我忽有感怀,诗性顿起。”他随手抓起一根笔,似是无意的扫一眼女子,“你可还有事?若无,自去休息吧。”
“晋王饶命!”女子突然跪下稽首,目光凄楚含泪,“妾是陛下赐给晋王的正旦礼物,倘若晋王不收,现在就一刀结果了妾,妾也死个痛快!”
贤宁长长舒了一口气,放下笔,却更加不知所措。他并不是想拂逆父皇的好意,更不想陷这个无辜的女子于不幸。只是,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算是真正的接受了这件礼物。那是个神秘的领域,他曾经在梦中有过懵懂的瞬间快意,只是,太过迷茫。
女子的心稍稍放下,贴身挨近,厚厚的棉袍褪下后露出粉嫩的酥胸。柔弱如柳的双臂轻轻揽住贤宁僵硬的腰身,双手如游蛇般探入,媚眼如丝如缕,双唇滚烫如火缓缓贴近,声音荡漾如春水,把贤宁仅存的一点意识淹没,“晋王,让妾来服侍你……”
四更时分,贤宁依旧了无睡意。他穿起白色棉布褂衣,走下床榻,来到窗前。枝头残月无光,夜色如漆。窸窸窣窣的响动惊醒他回头,方才还酣睡的女子默然不动声色的穿衣,正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喜袍。
“你要做什么去?”贤宁扯下她手里穿了一半的袍子。
“陛下有旨,妾侍寝后自去侧帐,不得在晋王帐下过夜,免得影响晋王成眠。”
贤宁苦笑,拉起她的手,轻轻揽她在怀里,“傻女子,我素来静夜难眠,三更即起,并非是你之错。你可再躺下睡一会儿吧。”
女子转悲为喜,忙取来裘袍为贤宁披上,“晋王不睡,妾也不睡。妾坐下来陪着晋王。”
贤宁常于夜间起身摆出棋盘,与自己对弈。此刻,正对着昨日的残局,支肘斟酌。女子翩然的坐在对面,不期然的横空杀出一子,贤宁扼腕叹道,“好棋!”他猛然醒转,笑问,“你竟通中土棋艺?”
“实不相瞒,小女子本是渤海故国的大氏后裔,自幼受中原汉学的熏染,琴棋书画都略通一些。”
贤宁如逢故交的欣然点头,不禁叹息,“原来你我竟是有缘之人。同是天涯沦落人。”
“这岂不是折煞妾奴了?晋王是我大辽实至名归的太子,小女子不过是一个亡国的奴隶,岂可相提并论呢?”
贤宁闻听此语,有些许失落。很多事,并非只看表面就能明了的!他内心的纠葛天下间又有谁可共诉呢?贤宁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迎上棋锋,落下一子,漫不经心的说,“对了,没有问你叫什么?大氏可是渤海的皇族。”
“妾——”
没有等女子说完全,贤宁便接下去说,“从前姓什么叫什么都没有关系,以后你就是我晋王殿的人。明日起搬到侧宫去吧。至于名字,就叫——佟铃好了。”
“妾谢殿下赐名!”
贤宁觉得这盘棋下得着实无味,便索性扫乱了棋盘,伸了个懒腰,“天也亮了。燕燕妹今日离宫,我得送她。你且退下吧。”
佟铃怔了怔,一晚上累积的优越感荡然无存,须臾,仍有不甘,“妾伺候晋王梳洗。”
“不用了。”贤宁依旧面带笑容,语气却含着难以抗拒的霸气。
“那么,妾告退。”转身,才发觉,未来的路漫长的没有边际,上天赐给她的幸运不过只是给了她一个开始,一个不代表任何情感色彩的掠夺性的初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