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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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白山中九月,从山顶苔原到山脚湿地,温度一个跨度一个跨度地变。连着刮了几天东北风,天空中堆满了阴沉灰蒙的积云,虎牙岭顶上的一排岳桦狰狞地像猛兽的尖爪。
    虎牙岭是座孤崖,在原本海拔平稳的山脉中突然被拔高了一大截,四面不粘不连,从正西方向看过来像是一个C形,又像是张口欲咬的一个虎头,崖顶上端尖利突出的部分像极了尖利的虎牙,虎牙岭因此得名。
    大约是民国时候,有从黑龙江逃难来的一家人借着这虎牙自己烧砖置瓦建了三间小小的房子。后来解放了,逃难的人家出了山,这处破落地方也就成了附近猎人偶尔落脚过夜的地儿。2005年夏的时候,虎牙岭来了一位名叫靳朗的枪法神准的年轻猎人,他重新修葺了这三间瓦房,在这里住了下来。
    尽管北风呼啸,虎牙之下的三间小房好像被一只大手笼在掌心,感受不到凛冽的风刃。靳朗正坐在炕上擦枪,双管猎枪被沾了机油的抹布擦得锃亮。爱犬将军顺从地趴在炕边,双眼半眯,两只耳朵间或微微一动。
    靳朗擦了两管枪,直起上身伸了个懒腰,这才从炕上跳下来,轻轻踢了将军肚子一脚,“滚出去!懒骨头!”
    将军低呜一声爬起来,前爪扒开房门,耷拉着耳朵出去了。
    靳朗把枪挂回墙上,又从大柜里翻出来一个海碗大的篾笸箩,里面有些针线碎布头。靳朗坐在炕沿上穿针,粗粗地打个结,开始缝补上次被野猪扯出窟窿的大衣。
    这哪是男人干的活?靳朗缝了几针便觉得浑身难受,正心烦,外面狗又闹了,他腾地站起来,从炕边拿起一根棍子大步出了房门,只见门外群狗咬作一堆。
    靳朗大喝了一声,狗群分开,在中间被咬掉几撮毛的正是黄毛大将。
    “列队站好!他妈的!一个个想死啊!”棍子在来不及躲闪的大将身上重重地砸了一下,大将嗷地一声躲远了,其他的大狗见状都前爪跪地低头趴在靳朗面前。
    “畜牲!”靳朗拿着棍子挨个揍,十只立起来有一人高的大狗愣是服服帖帖地不敢有半点反抗。
    “吵吵什么!畜牲就是畜牲!”打完了狗出完了气,靳朗又提不起劲了,想大吼大叫,又不想浪费那个力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越来越心烦,初打猎时的新鲜劲早就没了,生活就是每天带着猎狗在林子岭头沟洼里窜。时间长了觉得自己还不如一只狗,狗还有个伴儿,他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在深山老林里独自生活,除了勇气和本事,更要有耐得住寂寞的心。
    靳朗有的是勇气和本事,却越来越觉得寂寞。他从来不怕猛兽,也不怕狂风暴雪的恶劣天气,只是近来有些害怕孤单。
    一个人带着猎狗们翻山越岭,踩着青草或者枯叶,在密林里追逐猎物。那时候他特别兴奋。眼前的林木早已看惯,视觉已经变得麻木,只有声音在他脑海里留下烙印:奔跑时脚下的沙沙声,猎狗们剧烈奔弛后的喘息,发现猎物后的狂吠,猎物的哀鸣,枝上小鸟惊慌的尖叫……像一支短小的交响诗。可是靳朗发现,他在当中感受到的只有自己激烈的心跳,却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
    当某一天,他仰起头看高高的针叶林时,一只漂亮的红色胸脯蓝色翅膀的不知名的大鸟跃入眼帘,他高兴地想叫,想告诉人知道,可嘴张了半天,到嘴边的却只有猎狗的名字。那一刻,他顿悟了,什么“最孤独的是最坚强的”都是他妈的放狗屁!最孤独的心,脆如薄冰,风吹即碎。
    靳朗歪着身子懒懒地靠在门框上,将军两只耳朵竖了起来,前后张了张,来到了他身边。靳朗低头看看它,喊了声,“将军!”
    将军伸着长长的舌头,鼻头亲热地蹭着他的膝盖。
    靳朗弯腰把手搁在它的头上顺着,“唉!你他妈的倒是答应一声啊!”
    将军自然是不能答应的,靳朗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它的头,一会儿烦了,正想把它踹开,狗群突然躁动起来。黄毛大将讨好地呜呜低叫,靳朗摸了摸它,眼神往岭下逡巡。只见岭下远远的山道上,一个人牵着两匹马正往岭上来,其中一匹马背上驮着一个大包袱。
    往虎牙岭的小道十分陡峭,最陡处有近七十度的斜角,靳朗坐在门槛上看着这两马一人艰难地走近。到了最陡的地方,马是上不去了,那人把马背上的包袱扛在肩上,抓着两边靳朗钉的木桩吃力地往上爬。
    来人渐渐近了,狗群狂吠起来,靳朗制止了狗群上前,自己懒洋洋地迎了上去,“哟!这不李不死吗?你这是?”
    李不死肩上扛着一个大斗篷,再也挪不动步,一边大喘着气,一边叫靳朗,“大靳……接……接我一把……快……”
    靳朗把斗篷从李不死肩头接过来,发现挺沉,仔细一看里头居然裹着一个人,一个似乎昏迷的人。
    靳朗几步把那人抱回了屋,又把铺盖从炕尾挪到了炕头,再将那人裹进了被窝里。屋里炕烧得暖和,一会儿功夫,那人苍白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红晕。
    李不死跟在后面进了屋,气还没喘匀,见靳朗打量那人,故意咳了咳。靳朗回头看他,李不死坐上炕尾,拿大褂袖子擦了擦汗,在靳朗不怎么和善的眼神下开口,“那个,大靳,你找伴儿找这么久了,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吧!不瞒你说,多少人都流口水呢!”
    靳朗哼了一声,扭头又看看那人,剪成男孩样的短头发,椭圆脸,皮肤非常白净,眉眼秀气,长长睫毛倒下一片阴影,鼻梁中间略有些弯,嘴巴特别漂亮,看上去粉嫩嫩的像花瓣。“这不是乡下人啊?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靳朗问。
    李不死凑了过来,涎着脸笑,“大靳,你是明白人……”
    “别废话!哪弄的!”靳朗不耐烦地打断他。
    “就在东山口西王庄儿鲜族那块儿,人不错吧。我跟你说大靳……”李不死凑到靳朗耳边淫笑着说,“还是个雏儿呢!就是性子有些犟!”
    靳朗一挥手,把李不死甩了个趔趄,“去你妈的!你怎么不死!人家城里人你也往这老林子里头拐!能待得住吗!”
    “大兄弟!”李不死又坐上炕尾,拉过一个枕头靠着,“换是别人我也就不带过来了,你看那么烈的狗在你跟前乖得跟猫似的,何况这么个小人儿?还有我李不死名声虽然难听,可这附近一带岭子哪家不得感谢我?要是没我,我呸!娶媳妇生小子!做他妈的春秋大梦吧!”
    靳朗也不理他,看了看姑娘,“她怎么还不醒?你给人喂了药?”
    “没喂药,本来说着好好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被她瞧出破绽了,当时就闹,老子哪里有时间跟她客气,这才把她敲晕了,真沉啊!老子干的也是力气活!”
    靳朗啐了他一口,“老子去挖你家祖坟,也是力气活!”
    李不死嬉皮笑脸地,伸手抓过姑娘的手,对靳朗招手,“来,你摸摸看,也有茧子呀,能干活,还识字,咱们都找了一年多了,我估摸也就她能配配你。”
    靳朗一捏那双小手,果然指节比较粗壮,掌心很有些茧子。手虽然在被窝里渥过,还是有些凉,靳朗又把被子给她盖好,不经意地抬头,发现姑娘眼皮子动了动,几秒钟过后,姑娘睁开了眼,先看见靳朗,眼神有些迷糊,呆呆地不知所措。后来一转头瞥见了李不死,立即挣扎着坐起来,嘴里大叫,“坏蛋!骗子!”
    李不死神色慌张地又摁住她,靳朗静静地看他朝着她的后颈重重敲了一记,姑娘两眼一翻,又晕死过去。
    靳朗接过姑娘软下去的身子,瞪着李不死,“人都醒了干嘛还打晕?”
    李不死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别过脸讪讪地说,“太吵吵了一会儿不好谈生意!再说,这不还不是你的人吗?”
    靳朗把姑娘放回被窝,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问李不死,“你要多少钱?”
    李不死的苦瓜脸上顿时有了喜色,拉着靳朗的手说,“大靳,实不相瞒,我为这姑娘把事闹大发了,以前的基业现在都算是毁了,得指着她吃几天饭……”
    “少放屁!说个数!”靳朗一跺脚,高筒军靴震得青砖地面腾起一丝灰。
    李不死缩了缩身子,伸出左手在靳朗面前比了比。“得这个数!”
    “五万?”靳朗眉头一扬,双手环胸靠在门边。
    李不死看了看那姑娘,又看了看靳朗,“多好的姑娘,五万块你不亏!”
    靳朗长长地吁了口气,双手靠在背后,在屋里来回踱起了方步。李不死的两只眼睛跟着他从炕头转到炕尾,又转回来,又转过去。
    “我说大靳,行不行你说一声啊,我这一会儿还得回老山洼子呢!多少人等着看这姑娘,你赶紧地,给个痛快话。”
    靳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李不死立刻闭了嘴,期待地看着他,终于靳朗点点头,“我给你!”
    猎人们家中不会有太多的现金,所以李不死拎着十张貂皮和两根老山参下了虎牙岭,靳朗在屋外看他远远地上了马,迅速地离开了这偏远的地方。
    回了屋子,看着躺着的姑娘,靳朗觉得屋子里这才有了些人气。上西屋切了半边鹿,拿到灶间剁碎,扔进大锅里加些姜蒜野茴香盐巴,狠狠地熬上一锅。
    靳朗一边往灶里填柴火,一边寻思自己是不是又一时冲动了。买卖人口,又像是个城里姑娘,万一再出点什么事……算了,冲动就冲动吧,横竖先好好对她,尽量不欺负她就是了。
    煮了两个多小时,鹿肉煮得烂熟喷香,靳朗这才进了东屋。姑娘已经醒了,正靠在窗台上揉眼睛,一见靳朗进来,又钻进了被窝。
    靳朗在被子上拍了拍,“起来吃饭。”
    等了一会儿,被子才悄悄被放下一角,露出一张犹豫的小脸,柳叶似的弯眉皱得快碰在一起了,“那个骗子呢?”
    “他走了,我把你买下了。”靳朗看着那花瓣一样的粉唇慢慢嘟成圆形。
    姑娘露出惊讶的表情,看靳朗的眼神先是有些怀疑,后来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神色缓和了眼睛也亮了起来。靳朗这才发现她长了双妩媚的凤眼。
    姑娘推起被子坐了起来,身上的土布小花袄子有点小,裹在身上紧绷绷地,越显得腰肢盈细。袄子里头是一件高领尼龙线衣,高到遮住下巴。
    姑娘手脚倒挺麻利,跪在炕上背对着靳朗叠铺盖,黑色灰格子的土布棉裤下撅出一个圆滚滚的翘屁股。靳朗看得喉咙发干,转头出了房间,拿大铝盆舀了一盆骨头到屋外去喂狗。
    喂完狗回来,发现姑娘出来了,趿着靳朗的破棉布鞋,正在灶间看稀奇。靳朗对她努努嘴,“碗在后面柜子里,盛两碗到屋里来吃,我去放炕桌。”
    姑娘很能吃,靳朗给她舀了两大碗肉疙瘩,她就着点汤水全吞下肚了,看来是饿坏了。
    吃完了饭,靳朗看姑娘一点都没有要洗碗的意思,只好自己端出去洗,又烧了半锅水,叫那姑娘擦个身子。
    自己也简单地洗漱之后,天也就黑了,靳朗点上了油灯放在窗台上。
    姑娘坐在他身边,低着头默默地不说话,似乎是在想心事,抬头看见靳朗正盯着自己,浅浅地笑笑。
    靳朗也笑了,说,“睡吧。”
    铺好铺盖,靳朗也不含蓄,脱了个精光钻进了被子。姑娘看得目瞪口呆,随即脸上飞起两抹红霞,扭过头解了花袄和棉裤,穿着高领线衣和纱裤子也钻进被窝。
    靳朗抬头吹熄了油灯,屋子里立刻黑了,只能从窗户里感受到屋外一点点模糊的天光。
    伸手就将姑娘揽了过来,姑娘没有挣扎,靳朗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姑娘有些不自在了,嘟囔着,“大哥,你胡子扎人!”
    靳朗伸手摸了摸络腮胡,是有好几天没刮了,跟铁刷子似的。叹了口气,把姑娘又搂近了,右手从她背后伸进了衣服里面,触手是如同婴儿肌肤般的嫩滑,姑娘身子明显一僵,“大,大哥,你干什么!”
    真是个雏儿!靳朗一边抚摸着她背上大片滑不溜手的皮肤,一边轻笑,“你说我买你做什么?”
    姑娘没说话,只听到她细细的喘息,半晌才听见她说,“我不知道。”
    “做个伴儿。”靳朗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手却没放松,伸进了她的纱裤里。
    姑娘的挣扎大了起来,还伴着一些惊慌,“大哥,你乱摸什么!唉呀……”到最后动了气,叫了起来,“我跟你一样,我有的你也有,有什么好摸的!”
    “和我一样?”靳朗先不明白,后来有些反应过来,手往下一探,摸到了一根软软的小东西。
    靳朗只感觉全身血液瞬间凝固,虎地一下坐了起来,重新点起了油灯,把那“姑娘”的上衣推到脖子上,只见平坦的胸上仅有起装饰作用的两粒小红豆,一摸“她”脖子,喉结微突。再看下身,靳朗的头上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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