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定江山 第020章 劫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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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强戒备守候在外面,听到里面的对话,尽管他经历过无数血肉横飞的场面,也有点头皮发麻。他跟随晋王多年,深知王爷是个礼贤下士,对任何人都诚恳谦虚的人。
那次在洛阳的一间小酒馆里,王爷在房间里听到了外面孙祖安他们和两个小子的高谈阔论,就对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余素新上了心,还费尽心思去结交他们……不过,说起来也怪,王爷和这其貌不扬的小子还真是非常投契,在往江都的路上,他从来没有见过王爷像这样絮絮叨叨地说话……
后来,每次回长安,王爷多忙都会来这里找这小子,找到了两人就什么也不干,觅个清静的地方坐下来就聊天,一说可以说大半天,也不知道两个身份差别那么大的人哪里来那么多话……
“啊!!!!”里面传来一声痛叫,接着传出断断续续的挣扎之音,刀锋刮在骨头上的声音,还有他们之间的对话:
“按紧了!……”
“换刀!”
“再深一点!……棉花!”
“师父!血止不住!……”急!
“手要稳!”声音发抖。
……
女人的声音:“脉搏很弱……”
总算等到淑芬出来了,自觉快变成石头的任强问:“他……可好?”。
淑芬哀哀看他一眼,沙哑地说:“毒,清了,就是,不知道,不好说。”说完,也不理他,自顾去传余庆的话,让在厨房里熬了半夜药的弟子在药里再加点什么。
任强看看黎明将至,想想还是先回去复命,也不敢打扰,悄悄离去。
昭明醒过来,头晕眼花,浑身没力。守护他的欧天跟他说这是失血后的正常反应,还服侍着他吃了碗粥喝了碗药,换上件干净的袍子,才让他去看素心。
欧天扶着他走进一间布置很简单的房间,一灯如豆,他慢慢走近床边,看到素心侧身躺着,头发都散在枕上。他愣愣看了好一阵,忍不住用发抖的手指去试试她还有没有呼吸。
感觉到手指上有凉意,同时也看到她胸口轻微的起伏,昭明才放下心来。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直坐在暗处的余庆疲倦的问道。
昭明就把事情叙说了一遍,余庆每个细节都不放过,连他们事发前的谈话都问得一清二楚,听到冯小怜的名字时,他若有所思。
天全亮了,一个老仆人在门外说晋王、史将军驾到。
余庆和昭明忙出去迎接。
杨广和史万岁都还穿着昨天晚上的衣裳,满脸胡子茬,侍卫们分散在四周,严阵以待。说是虽然茶香居里的所有人已经一网成擒了,但城里已经戒严,满城官兵衙役,风声鹤唳。
他们是来接南昭明去见皇上的,帝后得知在天子脚下居然有人刺杀皇子将军,勃然大怒,现正在宫里侯着。
早朝的时辰未到,隋帝杨坚和独孤皇后,太子杨勇在偏殿里接见晋王等人。
杨广和史万岁先后禀告事发经过,杨勇愤然道:“定是陈国派来的杀手!父皇要伐陈的消息是传到江南了。”
独孤皇后看着眼前这三个劫后余生的人,杨广神情肃穆;史万岁眼中露出嗜血的精光;南昭明脸色苍白,身上的布衣依稀有血迹。她叹口气:“唉,茶香居这样老字号的茶馆,竟然是陈国细怍的窝点,这城里还有让人放心的地方么?”。
杨勇道:“待会儿皇儿就带人去把那里一把火烧个干净!一来镇镇邪,二来省得母后看着堵心。”
“殿下,万万不可!”杨广冲口而出:“那茶馆是木楼,两边都是民居,烧起来恐怕控制不住,殃及无辜;况且,既然是陈国细怍的窝点,派人好好搜查,可能会有发现。”
杨勇不耐烦地说:“那茶楼不是早就打了个稀巴烂了吗?还能有什么发现!”。
一直沉默不语的杨坚发话:“太子,你和史将军会同刑部提审一干人犯,尽可能把陈国在大隋安的暗桩都给查出来!”。他把目光投向南昭明:“南卿家,你保护王爷将军有功,令南北统一大计得以按期实施,朕替全天下感激你!明日起,南卿家晋升中书舍人,正五品。卿家有伤在身,近日不可操劳,带俸休假。”
昭明马上跪下,山呼万岁,谢主隆恩。
“另外,以身救主的听说是个瘦弱的小子?难为他了,等他大好,带他来见见朕!这等忠心义仆理当昭告天下!”杨坚又说。独孤皇后也关心地询问:“听说他伤得不轻啊,救活了没有?皇上,不如——”
昭明还没从皇上要见“他”的震惊中回魂,现在听皇后的意思,竟是要让御医去医治“他”!他顾不得礼仪,忙说:“回皇上,皇后,臣家中的小厮已经无大碍。”
独孤皇后有点诧异他的失仪,居然有臣子敢打断她的话!不过见他脸色苍白,冷汗潸潸,体谅他受伤中毒,也没好好休息,难免有失分寸,就不和他计较,温言道:“如此甚好,真是上天庇佑。”
“谢皇后挂心,臣家中的小厮能为王爷出半分力,臣全家上下三生有幸!”昭明大声说。
杨坚对杨广说:“晋王,你前往江都之事既已定,不宜因小事耽搁,依原计划启程!你的那些侍卫,护主不力,罚三个月的俸银,嘱他们带罪立功罢,下次再有着样的事,定不轻饶!”。
在场的人都一愣,没料到儿子刚刚从刀口下逃脱,做父亲的立马就要他离开。
杨广上前,恭恭敬敬的跪下,磕完三个响头,直起腰,依然跪在那里,低着头,也不说话。
偏殿中静极了,都看着杨广。
一会儿,眼尖的才看见他面前的石地板一点一滴变湿。
独孤皇后毕竟心疼儿子,见状就温言道:“广儿,怎么啦?”
杨广伏下身子,双肩微微抖动,显然是在极力忍耐。杨坚皱着眉说:“广儿,何故如此?”。
杨广哽咽着道:“父皇,母后,臣儿没有委屈……”
“那你……?”皇后语气带着浓浓的安抚之意。
“母后!……昨夜遇袭,生死一线之际……臣儿心底一片清明……想到的只是……若孩儿遭遇不测,孩儿一了百了。可让父皇母后承受失子之痛,情何以堪!……”杨广越说越伤心,压抑着情绪:“现在回来得见父皇母后……孩儿心中喜悦,万卷难书……一想到又要离别,……不能承欢膝下……明白身为皇子,任重道远……然……”
他哽咽难言,情真意切,在场的宫人、内侍、太子将军都深深的感受到了他对父母的一片孝心,还有依依不舍的离情。
杨勇也难过起来:“父皇,二弟死里逃生,想亲近父母之心,万望父皇体谅!不如,让二弟多留几天?”
生离死别的伤感在空气中弥漫。
杨坚“嗯”了一声,正要开口,独孤皇后已经心痛地说:“天大的事也不差在这一天半日,广儿就迟两天启程吧!”说着也掌不住流下泪。
昭明回到家,一进门就和通伯耳语一番。然后才去丽君那里,丽君见他憔悴不堪的样子,已经吓了一跳,又看到身上的血迹,更加脸都黄了,说:“相公,发生什么事了?”。
昭明还没来得及回答,杜盈推门进来了,边走边嚷:“相公,你可回来了,担心死我们了……”原来是他一夜未归,加上今天一大早听说城里戒严,昨天茶香居的事也开始以各种版本在人们口中流传着。
他就慢慢地向两个妻妾说了此次意外。还有升官晋级的事,省略了关于“何齐”的详情,只提了一句:“被刺伤,现下在医馆那里。”
她们大喜,连声说着要准备三牲酒礼,酬谢神恩。那个舍身救人的小厮“何齐”她们连问都没有问一句,她们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皇上的恩宠和美好的前程上,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兴奋。
昭明沉默了,翘起嘴角,不再说话。
通伯在门外说:“少爷,大夫人,二夫人,静儿来报,三夫人清早起来发现,手上背上长了很多水泡,又红又肿,且有蔓延的迹象,还发着烧,不知道是什么病……三夫人说,不知道会不会传染……问可否让回余家一段时间,好清爽了再回来。”
丽君看昭明一眼,小心地说:“相公……家里有大有小……?”。手下意识摸摸高高隆起的肚子。两个人都盯着昭明,把后半句话留给他去说。
昭明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挥挥手说:“通伯,你先亲自送她回余家吧。替我跟她父亲道个歉,说我眼下乏得很,不能过去了。回头再去看他们。”
丽君和杜盈见他这不上心的样子,交换着眼色,杜盈道:“通伯,记得让三妹出门时用别吹了风,告诉她安心养病吧,养好了姐姐去接她回来。”
昭明深深望着通伯,说:“此事不可张扬,越少人知道越好。去办吧。”
通伯应声而去。
正月底的天气还是相当冷。入夜后,昭明很想去余家看望素心,偏偏先是瑞玉上吐下泻,后是丽君腹痛了一整晚,象是孩子要出生的样子,忙请了大夫回来看瑞玉,请了稳婆回来接生。
直闹腾了一整晚。
稳婆说胎儿已经作动了,随时都会出生,让准备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