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 第九阙、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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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偯落,虽然你很聪明,但是毕竟从小都局限在璇渊谷引澍山庄之内,所以你和偯墨一样,虽然很多东西你们都懂,但是却少了实际的经验。你是不知道啊,我想偯墨也不知道,这个红尘中,什么都是有可能的。感情也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的,虽然感情有各种分类,亲情友情爱情,但是其实很多时候,感情是分不清楚的……”
白毓之的话倒是让苏偯落愣住,确实,她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此刻仔细想想,好像确实如此,就像她对李诺承,基于爱情,但是又绝对不仅仅是爱情,而李阅对她的好感,也绝对不仅仅只是基于爱情,他们的感情,都含有其他复杂的成分,从而才造成了他们一定的执着,而李阅又因为琴羽和苏偯墨的关系,所以更加偏执的认为只要是他的东西就要牢牢抓住,所以连带的对待她也变成了和对待琴羽一样的偏执。而自己呢?因为所爱之人不爱自己,也有着不甘,所以,说是爱情,就真的只是纯粹的爱情了?
“佛家说过,人生有四苦,贪嗔痴,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这四种苦可以体现在很多方面,而人类的感情一事,可以说就可以同时包括这这四种。当你爱一个人却得不到回应,你就会贪恋偏激,会奢求,当你求不得,你又会怨恨愤怒,到最后始终要面对对方离开你的事实。很多伤害别人的事情,都会被冠以爱的名义,认为只要爱对方,即使做任何事耍任何手段都是名正言顺的,可是那样还是当初的爱吗?”白毓之叹了一口气,刚刚看到李阅和琴羽的表现,他就知道了,李阅恐怕又会被刺激,而琴羽绝对不会离开苏偯墨。
“你说的没错,可是琴羽和我妹妹之间,始终都不是男女之爱啊。”
“他们两个之间已经亲密到不分彼此了,你认为他们之间还有别人可以介入吗?而爱情你认为可以维持一生一世吗?两个人相爱,那份爱也只是在最初的那段时光中燃烧罢了,时间久了,热情淡了,两个人之间原本的爱就会转化,彼此依赖,信任,虽然还是不能分离,但是那已经变成了亲情。偯墨她爱诺承,不管爱的多深我都不会忌惮,因为只要偯墨一日不嫁给他,我就有机会。可是琴羽却不同,他们之间没有那种浓烈的爱,也就不会因为爱太过炙热烧伤彼此,不会因为那股强烈的欲望而彼此试探彼此伤害。所以,这样的感情才是最难对付的,细水长流一般连绵不绝……”白毓之的眼睛闪过一丝伤感,不过转瞬即逝。
“…………”苏偯落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白毓之说的的确是事实。
“他们这样一直在一起,彼此安慰,谁都不能保证,他们到了最后会如何,两个相爱的人或许因为种种原因最后不能在一起,但是两个互相了解互相依赖的人,却可以在一起彼此疗伤彼此依靠,不是吗?所以,怎么能不害怕不忌惮琴羽呢?”
“表哥,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苏偯落的这一句问话却让白毓之脸色微变,难道苏偯落知道了什么吗?不过很快白毓之就神色恢复如常。
“偯落这句话是何意?”
“表哥你是白家年轻的主人,富可敌国,身价更是无法估计。可是我却觉得表哥你好像有很多秘密,我可不认为那是因为你思念我妹妹所以心事重重。我们这一路所遇到的人,都不是单纯的,那么表哥,你又是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哈哈哈哈,原来偯落你在思考这样的问题,那么偯落表妹你又是扮演的什么角色?你对偯墨的感情也很复杂吧,她虽然是你的妹妹,你对她有姐妹情谊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你就真的一点其他情绪都没有?如果没有苏偯墨,我相信你也会成为周围人的中心所在,可是偏偏出了一个苏偯墨。本来,如果身边出了一个很有风华的人物倒不会怎么样,但是如若自己本来是人中龙凤,偏偏又比别人略输一筹的话,那口气就不那么容易吞了吧。”白毓之将折扇在手中转了一个花样,斜眼看了看苏偯落不怎么好看的脸色。
“原来在表哥的眼中,一直都是如此看待我的吗?呵呵,看来我苏偯落做人还真的很失败。”苏偯落笑着轻摇了摇头。
“不,你不失败,这一路上来,你一直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很容易让人觉得你只不过是一个配角,对人无害,可是越是看起来不声不响的人,到最后却越是让人震惊不已,偯落,我并不会因为喜欢偯墨,就对你有什么恶感,相反,我很欣赏这类人。越是能隐忍的人,越是让人佩服。偯落,最终你到底会做出什么让我们大家惊诧的事情来呢?”
“是吗?如果我以后将你心心念念爱着的偯墨妹妹伤的体无完肤,你也会期待佩服我?”
“会,当然会,但是我会拼尽全力不让你做到。”白毓之突然流露出来的严肃表情让苏偯墨怔住。
“呵,我不过说笑而已,表哥那么严肃做什么?”苏偯落很快就又恢复笑容。
“是是是,是表哥不好,吓着偯落表妹了。”白毓之也重新绽开笑容。
“我看表哥你也累了,抓紧时间休息吧,一会晚饭时间我再来叫你。”苏偯落说完,身形轻盈的站起来走出了房门,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苏偯落的表情顿时如冰冻般冻结。她的眼中闪过一抹狠绝,凭什么人人都要维护苏偯墨,凭什么人人都要认为她对苏偯墨心存怨怼?她苏偯落虽然嫉妒妹妹,可从来没有真正要害过她,可是为什么自己的母亲,自己的父亲,书离公子,甚至连白毓之,都认为她有朝一日真的会伤害自己的妹妹,既然如此,她为何不顺应大家的期望?既然所有人都认为她会这么做,那她还坚持什么亲情?
苏偯落一抬头,就看到了正慢慢走来的封玮麟,李诺承并未没有跟在他的身边,看来封玮麟是有事来找白毓之的。她忽然一笑,这里所有人,都各怀鬼胎。
“偯落姑娘啊,白兄应该还没休息吧?”封玮麟的存在感也一直都很低,不过就如白毓之刚刚所说的,越是闷声不响的人,最后越是会做出让虽有人震惊的举动。
“我刚刚从表哥房里出来,所以此刻,他应该还未睡下,封大人直接去找他即可。”苏偯落笑嘻嘻的面对,但是这笑容看在封玮麟的眼里,除了美丽之外,还多了些让人觉得可怕的东西,当下不想多看,道了句谢,就去找白毓之了。
白毓之果然没有睡觉,只是半躺在床上,封玮麟在外敲门进来之后,白毓之也没有起身相迎,不是因为和他关系已经好到不用再做这些礼节,始终都是因为些别的缘由。
“封大人此刻前来找毓之,定当有些什么事情要说吧?”白毓之除了遇到苏偯墨的事情,其他一贯都是笑嘻嘻的。
“主公传来口信,询问白兄有没有做下最终的决定。”封玮麟不客气的在桌边坐下,拿起一个口朝下的茶杯翻转过来,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不过,茶水已经凉了。
“封大人,茶凉了吧?要不要叫人送一壶热的过来?”
“不用了,我就喜欢喝凉的,太热的容易烫伤人。”
“封大人果然性格独特,人人都喜欢往暖和的地方钻,可封大人却偏偏喜欢受冻,真不知道你怎么会有如此爱好和选择。安安生生呆在李诺承的身边不好吗?深厚的兄弟之义也不是人人都有幸可以得到的。你何苦舍弃光明非要投身黑暗?”
“白兄你说错了,并不是我舍弃光明选择黑暗,也不是我放弃温暖投身寒冷,实在是因为,我从来就没有站在光明下,也从来都是置身于寒冷之中。”封玮麟苦笑了一下之后,笑容尽敛。
“白兄,你也明白,此去京城,一切势在必行,其实白兄你的决定已经不重要,因为你没得选择,只是主公体念与您之间的情分,所以还是希望你心甘情愿,如果你实在因为感情的牵绊不愿意做出决定的话,那么主公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封大人,真是没想到,原本我还以为,你为了李诺承,会和我一样有所犹豫,但是现在看来,我实在低估了封大人。”
“呵,白兄你是富可敌国的大商贾,短短几年让白家财力翻了几倍,你和各种各样的人都打过交道,人鬼都见过不少,我封玮麟这样的人,最简单易懂。自古忠义两难全,只能说,与李诺承的兄弟之义是意外,就如你对苏偯墨的爱情也是意外一样,既然是意外,总不能因为这些意外就阻了原本应该做的事,我说的对吗?白兄?”
“行了封大人,道理毓之最讨厌听,我向来不是个规行矩步的人,回去告诉你们主公,就说我白毓之,记得自己的身份,也请他老人家少安毋躁,他应该也清楚我的脾性,把我逼的急了,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我相信他老人家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吧?”
“呵呵白兄,难怪人家都说感情是最恐怖的东西,竟然会让白兄你宁愿抛弃自己的身份。”
“别跟我说什么身份,我的身份都是别人强加给我的。”白毓之突然将手中折扇拍在床板上,发出啪的一声响,他突然的怒气让封玮麟也沉默起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封大人,毓之有些累,如有冒犯之处请见谅,回去告诉你们主公吧,一切后果毓之都心甘情愿承受……”白毓之叹了一口气,扯过床上棉被,躺了下去闭上眼睛。
“白兄实在太客气了,以白兄和主公的关系,即使要了封某的命,我都不敢对白兄有什么怨言。看今日局面,书离公子和苏偯墨是选择要做下棋的人,他们的勇气固然值得敬佩,但是那也是因为他们还游戏的选择,封某不得不奉劝白兄一句。世界上很多人和事,不是有心就可以的,下棋的人,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去当。白兄既然累了,封某就不打扰了。”封玮麟说完,最后扫了一眼床上紧闭着眼睛的白毓之,摇了摇头,其实他也期望着,自己能和李诺承一直并肩面对一切风雨。
封玮麟和白毓之都沉浸在各自的心绪中,所以他们都没有发觉,有一个身影在他们的窗口一闪而过。或许他们也都发觉了,只是谁都装作没有发现,其实他们现在都在逃避着,不愿面对他们各自的立场。但是他们也同样的都知道,即使要逃避,又能逃避得了多久呢?
“我说,你那个儿子到底有多少身份啊?”端木笛在白谦面前,不管年纪再大,总是显得很像孩子。此刻正蹙着眉看着那个和白毓之一样喜欢整天笑嘻嘻的白谦。
“你倒是越来越偷窥成瘾了啊?我们可不是跟踪他们的,我们只是碰巧遇到,是你说要为我们的第二条路做努力的,可是结果呢?你也还是要跑去人家那里偷听偷窥。”
“我是关心可以吗?再说虽然那个……我是答应你了要努力的和你走我们的第二条路,可是这些孩子毕竟和你我都有关系的啊,难道你就真的能狠下心不管不问?你也很清楚他们未来可能没有机会再聚在一起了,日后他们要承担的,并不会比你我轻……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儿子究竟还有什么身份?那个那个什么主公又是谁?你儿子的主公难道不是你吗?”
“我不知道……”
“什么意思?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端木笛有些怀疑的看着白谦。白谦看到他的目光不由的苦笑,他轻轻走过去拥住端木笛,人呀,真的是不能做让别人不赞同的事,不然即使日后保证再也不会私下做什么,对方也还会怀疑自己,就像此刻的端木笛,那种眼神,真是让人觉得又可爱又无奈……
“行了行了,我真的没有瞒你什么了,再说我连无为斋都全留给毓之,什么都放任不管只想和你安安静静的,你这都也是知道的啊。如果你刚刚没听错他还有别的什么秘密什么身份的话,我是确实不清楚啊,因为毓之他,他其实,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