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谁主沉浮之红莲太子  秦氏瓦解摧崩时(上)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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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轻吹动着帘纱,桌上,杯水狼藉。
    秋屏天嘴边含着几许玩味,一个人静坐窗边,看着街道上渐渐消失在人流与夜色里的人影。手指轻轻拨动着算盘,他忽然露出一个开怀的笑。
    “东家,”福伯推门而入,诧异地看着秋屏天,“你思春了?”
    真是诡异!哪时见过东家露出这样的表情,不去算账,而是托着下巴发呆,还时不时笑得“甜蜜”。
    眼睛一横,对于得力助手的口无遮拦,秋屏天没好气地道:“福伯,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思春了!”
    “双眼,”福伯笑嘻嘻,一副恍然大悟之状,“也难怪,东家都二十四岁了,一直不肯娶妻生子。原来……”
    “可是,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你又比他大那么多,唉,”福伯煞有其事地摇头叹息,又道:“不过人说殿下不爱红妆爱蓝颜,再看那凤侍卫年龄也不小,东家你还有指望……”
    失笑,秋屏天对于福伯的搞怪无可奈何,“别瞎说,以后跟着殿下做事,那些民间传言还是少提为妙。”
    福伯也不再故作调笑,微微感叹,“真没想到,小老儿如今也能为殿下效力啊。太子殿下果断英明,果真是世上无双哪!”
    好笑地看着一脸仰慕之色的福伯,秋屏天摇了摇头,如今不少人对于殿下可是疯狂地追捧。那整肃百官、改革朝制之举,虽不得那些高官贵族的欢喜,却深得百姓的欢心哪!
    “我只能说,”秋屏天淡然轻笑,“殿下的城府之深,实在让我自叹弗如。”
    “城府?”福伯眉头抖动,一脸不以为然,“殿下做事果断直爽,行事光明正大,雷厉风行,哪有半点遮遮掩掩……”
    说到此,还意有所指地上下打量着秋屏天。
    面色无奈,秋屏天也不多做评述,伴君如伴虎,有些话是不能与人说道的。只是,这几日的接触,让他确确实实感觉到,那个做事只凭心意的冷酷太子,其城府之深连他这个商场老手也比不上。最为难得的是,别人都知道天下首富为人圆滑城府极深,却没有以为那杀伐决断英明无双的太子殿下心机之深沉,堪称鲜有人能比。
    福伯毕竟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心中几分明了,笑道:“东家,太子殿下身在其位,若没有手段,又怎么除去那秦氏老狐狸?但,这些不叫城府,只能说明殿下高瞻远瞩、智慧非凡,实乃我等可比拟!”
    秋屏天摸了摸鼻子,不过一句感叹,便被福伯这样批判,温和地笑了笑,“福伯,你别介,我只是感叹一下,但是真的欣赏太子殿下的作风与手段的。”
    他是商人,志在取得天下利,所效命之人又怎可以是凡俗之辈!
    太子东宫,小太监青绪几分焦急地在门口转悠。忽然眼睛一亮,便殷切地上前迎接终于回来的司苍卿。
    “奴才参见殿下,”青绪语气急切,“一个时辰前,皇上来到这里,一直在书房里等着您。”
    “嗯,知道了。”司苍卿淡淡地回了声,便直接朝着书房走去,心中大致清楚皇帝前来的意图。
    书房内,当今皇帝与太子静默地对坐着。
    桌前,清茶发出淡淡的清香。
    司苍卿漫不经心地靠在椅上,等着对方开口。
    如此沉默地对峙了半晌,司苍绝天微微一叹,脸色无奈,“卿儿,我来这,并非有指责之意,你莫要这般冷脸相对。”
    虽然司苍卿总是冷着脸,但相处了一年半下来,他还是能够从中感觉出些许微妙的情绪。
    司苍卿默然不语。
    司苍绝天神色几分复杂,“卿儿,我只是有些懊恼罢了。我竟不知道,你在朝中安排了那么多的人……”
    是的,司苍绝天今天看到对方拟出来的官员任免名单后,才恍然。为何司苍卿能够如此毫无顾虑地大肆罢免官员,进行前所未有的改革,原来早在前几年的时间里,便做好了准备。他毕竟是一代皇帝,看到自己统治的百官其实本就另为其主,就算那是自己喜爱的儿子,也一时难免有些情绪……
    那太子三十四亲卫,当初是他让魁训导,然后交给司苍卿。然而,三十四亲卫什么时候完全被收服,他这个皇帝都完全不知情。
    难怪当年司苍卿一直不愿回朝……
    司苍卿垂眸看着眼前的清茶,许久才缓缓道:“父皇若是担心,儿臣现在便交出影卫,然后离开。”自古帝王最怕地就是被人篡位,哪怕是亲生子也无法饶恕。
    “卿儿,别误会,”司苍绝天有些急切,夹杂几分懊恼,“我既然将苍寰国交给你,便没想着再收回来。我不过是,一时……”
    当了近三十年的皇帝,那君王的自信心与自尊心受到了些许地损害罢了。
    摇头苦笑,司苍绝天道:“卸下这个担子,我心里很舒坦。你别怪为父,只是,做了太久的皇帝,养成了一些不好的习惯。”
    看着一直垂眸不语的司苍卿,司苍绝天站起身,叹气,“魁,我就召他回来了。”那些亲卫早就不是魁能掌控的了。
    遂起身朝门外走去,刚走了几步,司苍绝天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冷淡的声音传来,“父皇,我没有怪你。”
    司苍卿说的是实话,能够如此相信一个陌生的儿子,司苍绝天已经够宽容的了。若是自己,定不会容许任何威胁的存在。
    微微顿了下,司苍绝天释然一笑,“嗯,卿儿快些休息吧!”再厉害的人,这些日子这般折腾,也是累了吧!
    ◇苍◇寰◇七◇宫◇
    太子的新政,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如今朝中大部分都是革新一派的中青年官员,再加上那些司苍卿暗插在朝中的官员们的支持,一切如预期般顺利。
    没几日的功夫,朝上朝下一片新气象。
    革新的皇榜,在那日张贴天下之后,百姓也是欢声拥戴,苍寰国有志之士更是雄心欲动。
    大势已去,原本激烈反对的元老派大臣,如今也默认了现实,不再倚老卖老,只是安分地做好本职。
    因为司苍卿的强硬,他们惹不起!
    这一天早朝,司苍卿听着各路奏折,偶尔会评述几句。临退朝,司苍卿忽然开口,“一个半月前,我朝镇南大将军高飞,在剿匪途中,因遇雨季山石爆发泥石流,将军、两位副将与三千铁甲精兵全数壮烈牺牲。”
    “传本宫旨意,追封高将军为忠义护国侯,两位副将为英勇将军,三千士兵为卫国英雄,从国库中拨取银两,抚恤所有遇难将士的家属,并妥善安排他们的营生。”
    说罢,看也不看柳意那复杂的神色,司苍卿便退朝离去。
    “主子,”凤岚没有错过柳意的眼神,回宫后,便轻声对司苍卿道:“柳大人怕还是无法理解……”
    “那是他的事,”司苍卿声音冷漠,“他若真想在我手下作为,有些事情,就必须要去接受。”
    “嗯,”凤岚淡淡地笑道,“柳大人一向心思透澈,假以时日,会想通的。”毕竟他的才华与能耐对于司苍卿会有很多裨益,两人的关系还是不要太僵为好。
    司苍卿神色冷淡,不甚在意,看到凤岚的微笑,眼神微闪,遂伸手揽住凤岚,将他抱进怀中。
    “主子……”顺从地偎进司苍卿的怀里,凤岚反手搂住对方的腰身,眼中柔波荡漾,微微仰起头,承受着司苍卿忽如其来的吻。
    丞相府的后院,一道颀长的身影,静立小池前,举箫轻吹。
    曲声,随风飘远,有些沉重、有些迷茫、有些哀伤。
    “意儿,”一道温润的嗓音从背后传来,“这些日子,你的心思很重……”
    回转身,柳意默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脸色几分颓然,身体往后一倾,做着以往不曾有过的举动,靠在阑干之上,半晌,才幽幽地开口:“父亲,您如何看待镇南将军遇难之事?”
    眸色微异,柳子问几分诧然。自打柳意入朝为官,私下里他们便只谈家事,不聊国事,如今……
    心下几分了然,镇南将军高飞是难得一个勇猛而有智谋的将军,却奈何死忠于秦家父子。今日早朝,他忽然听到高飞遇难消息,也是惊诧无比。想来原本担心秦家会暴动的官员们俱是心中清楚,那高飞与三千精兵的事情发生得也太巧了。
    柳子问淡淡笑道:“高飞将军,是个英雄,如今为国捐躯,也算死得其所。”
    “父亲,连你也……”不似那日的激愤,柳意有些迷茫、有些哀伤地看着柳子问。
    “意儿,你太正直了。”柳子问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池塘中心微微绽放的莲花之上,“南江水患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想必,没有人比巡视涝区的柳意更清楚吧!
    柳子问又道:“如今日高飞将军仍健在,你又认为会发生什么事情?”
    柳意默然。
    “你为官公正清明,志在百姓,”柳子问淡然地说道,“为父很了解,那三千将士如此牺牲,你定是于心不忍。”
    “但,若得新政顺利施行,则必要一个稳定的环境。任何新政的成功,都是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只是有的见到血,有的见不到罢了。”
    “你好生想想吧,”柳子问话语中不掩慈爱与关心,“你如今也是殿下重要的助手,就别闹别扭了。要知道……”
    后面的话,他便没说完,但柳意清楚:要知道,伴君如伴虎。
    又叹了口气,柳子问神色无奈,便要离去,却听见柳意忽然开口,“其实,柳意这几日都想通了。”
    那日的气愤,并没有持续很久。若这个道理都想不透,他又有何资格站在朝堂之上?
    只是……
    “那为何,还放不开。”柳子问淡淡地说道,“你要做个为民做主的好官,首先得学会做‘官’。”
    “我只是,”柳意自嘲地笑了笑,“一直以为殿下虽然冷酷,但那只是针对那些贪官污吏。私下里,这么久的相处,我以为他只是性情淡漠了些而已,却没想到……”
    司苍卿的冷酷,是他无法想象的。三千无辜生命,能够如此冷静地下令除去,毫无心软。
    柳子问这下是完全地愣住,他没想到柳意是因为这个而烦恼,遂道:“太子殿下的冷酷,是世人皆知的,但太子殿下会是个好君王,必将带领我苍寰走向从未有过的盛世,你又何必庸人自扰。”
    “我……”柳意脸色微微有些恼意,“殿下的才能、手段与气魄,让柳意甚为折服。但柳意并未只当他为君,私心里,也当成知音,如今却忽然发现……”
    原来,他根本就不了解这个人。
    神色复杂,柳子问端详着自己的儿子,片刻过后,幽幽地一叹,“意儿,你太苛求了。既然那么欣赏与折服他的气魄,又为何无法容忍他的冷酷?殿下为君,本就不能心慈手软。”
    “柳意明白。”柳意半垂着眼,手指玩弄着短箫。
    父子相对沉默,许久,柳子问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退一步说,意儿,若今日太子殿下不是这个身份,你又认为他会是那种关心别人生死的人吗?”
    司苍卿的冷漠,是天性;若非是太子,他根本就不会在意任何人的死活。
    柳意不再言语,想到什么似的,唇角微微扬起,几分苦涩。
    “晚了,意儿还是早些休息,”柳子问犹豫了下,又嘱咐了道:“你,私下里还是少与殿下接近吧!”
    “为何?”柳意疑惑。
    没有回声,柳子问苦笑,他能如何回答?难道说,不要走你父亲的老路?抬眼看进柳意清明的双眸,里面只有疑惑不解,柳子问解嘲般笑了笑,“是为父过虑了!”
    话毕,柳子问便转身离去。
    看着离去的背影,柳意靠在阑干上,抬头仰望着天空的明月,清冷如昔。
    夜色深深,流动着隐约的箫声。
    清幽,淡然,不再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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