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下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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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阮恒舟有一丁点的时间反应,聂严哲几乎将他整个身体压扑过去,把他的上半个身子紧紧圈在怀里。
当车外传来轰隆巨响、车身与座位剧烈摇动的时候,阮恒舟唯一能感受的,只有聂严哲牢牢抱着自己的臂膀与不住颤抖的胸膛……
似乎身体的温度也随着这股颤抖渐渐消失,最后思维陷入无尽的黑暗……
依旧飘荡在这个熟悉的空间之中,聂严哲并没有感受到他身体有丝毫的疼痛。
这是他的意识还是灵魂在感知?
聂严哲从飘浮中坐起来,远远地看见一个微弱的光源体向着他这边飘来。
近了,才见着是一具人体,而这个人体脸上的五官,赫然与他的眼、耳、口、鼻、舌一模一样。
聂严哲惊讶地跳起来,瞪大眼看着这具紧闭双目的发光体与他交融而过。似乎他们都是透明的一般,没有真实的质感。
这是怎么一回事?
聂严哲回头看着发光的那团人形,向着他往来的路线继续飘移,而他正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揪扯、旋转,立即再次沉入混沌之中。
「阿哲,阿哲!」一声比一声急切的呼唤,催使聂严哲缓缓打开了眼睛。
似乎又回到了医院,这段日子以来还真是流年不利。
聂严哲对着呼喊他名字、但还无法辨清的人挤出了一丝笑容,顿时耳里听到四周几次类似放下心来的抽气声。
「你总算醒了。你知道吗?这次你可是整整晕了三个多月,比三年前那次意外还要多睡一个月吶!」这回听清楚了,是程晨欣喜的声音。
可是他说什么?三年前?难道他回到正确的时空了?这么说,刚刚与他对穿而过、回去的,就是三年前的那个意识?
「恒舟……」聂严哲说出话来的时候,禁不住被自己的声音给吓了一跳,不过这时他只要知道阮恒舟是否安全。
「恒舟他没有生命危险……他就在你隔壁,等你好些再去看他吧。」程晨微有些支吾地说着。
聂严哲看了一眼床边担心不已的双亲,对他们点点头,便闭上疲惫不堪的双眼再度沉沉睡过去。
这一觉,结结实实再睡了一天才清醒过来,聂严哲已经完全恢复神智,躺在床上仔细将这些天来的事想了一遍。
他只知道三年前他出过一回意外,记忆里也只有那么一次汽车爆炸事件存在。但是现在看来,似乎那段时间他从医院清醒过来之后,就被他现在的意识所占据了身体,而且日子也不长。
然而程晨在他这次清醒的时候,却说他曾昏迷很久,追问之下才知道,他与阮恒舟在三年前同时也发生过另一起车祸,只是他失去了那次事件的全部记忆,而此后阮恒舟便与他一直同居在一块。
如果这不是他聂严哲做梦的话,那么,他真的曾经回到了过去,尽管只有那么短短的时日。如此一来,就不难解释为什么阮恒舟那样高傲的人,会一再容忍自己对他情感与肉体的折磨。
因为正是此时的聂严哲真心真意的付出,让阮恒舟在三年前深深地爱上他;然而却又是刚刚回到三年前、仍然不懂得珍惜的聂严哲,毁灭了阮恒舟对他的爱。
回想天之响咖啡屋里阮恒舟曾说过,自己在半年前才不会叫错他的名字。或许那时恒舟还认为自己移情别恋,心里所想的是另一个人?真是天大的误会!
天知道说出分手的恒舟……那时的心情究竟如何?是他让对感情那么执着的恒舟先提出分手的字眼,可想而知,这三年来恒舟所感受到的……
聂严哲使劲甩甩头,不去想他认为已经是过去的事。他只是觉得,这世界上的事还真是奇妙,前因后果似乎冥冥中自有定数。
思忖到这里,聂严哲忍不住轻轻笑了。
他不管以前的自己是否曾用错感情,也不在乎将来会如何,他只清楚自己现在要阮恒舟,而且只要这个男人。
所以就算从头再来一次,他也会尽最大的努力捕获阮恒舟的心。
不过,那个赵森……为什么这三年来一直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恒舟也从来没有提过赵森这个男人,以及他们为什么在公司被人追杀?
聂严哲皱眉,却没有在这些事上面花费太多时间与精力去捉摸。他按下床头的呼叫按钮,他现在需要一位温柔可爱的白衣天使,推着他去看望阮恒舟。
因为,家人与朋友闪烁的言词早已引起他的怀疑,他现在一定要亲眼确定阮恒舟的健康状况。
第九章
赶来的护士拗不过聂严哲的请求,也实在对这个英俊男人的目光感到莫名其妙地害怕。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看护同样在聂严哲严厉的眼神催促下,将他扶上轮椅,然后推他出了这间豪华的加护病房。同时,在心里祈祷这位聂总裁的家人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前来探望。
程晨果然没有说谎,阮恒舟就在他隔壁的加护病房。聂严哲从明亮的玻璃上,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景。
还好,他这位个性倔强的恋人并没有想象中的,在身体上插了多条不明管道,靠着机器延续生命;也似乎没有断肢残臂、面目全非的现象。
就在聂严哲刚刚松下一口气,打算推门而入的时候,推着轮椅的护士小姐颇些为难的声音阻止了他。
「聂先生,这位病人目前还不被允许接近探望,他的家人全部是在这扇玻璃外看望他的。」
「为什么?」聂严哲立刻转过头,动作快得让说话的女孩子好生吃惊。
「阮先生昨天才拔除氧气罩,从无菌室转到这里,目前他的身体非常虚弱,司徒医生也说过阮先生的伤势不容乐观,所以……」
聂严哲听程晨说过,他找来最好的医生为阮恒舟治疗,当然也就知道护士小姐口中的司徒医生,就是阮恒舟的主治大夫。
但阮恒舟究意怎么了?
聂严哲再一眼看着躺在病床上,紧闭双眼的男人那张苍白瘦削的脸庞时,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司徒医生在哪儿?」他想知道详细的病情,眼前这位护士根本不了解。
「医生与阮先生的家人谈手术的事去了。」
现在阮恒舟不是好好的睡在那里吗?还要做什么手术?
聂严哲满脸狐疑,转回身时看到了程晨微微喘着气看着他,估计是发现他不在病房,下意识赶过来的吧?
「小晨,我需要知道恒舟的真实情况。」
程晨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对着护士小姐轻轻挥手,代替她把住聂严哲的轮椅,慢慢告诉他所知道的一切。
原来这次严重的交通意外,造成阮恒舟大部分内脏的损伤,好在肝脏与脾脏并没有严重破碎,再加上阮恒舟身体素质原本就棒,目前恢复的情况还算不错。
可是他手臂与腿脚的肌腱,被罐装车断裂的锋利部件割断,就算经过长时间的物理治疗,或许日后可以做到行走自如,但其上肢最多也只能做到生活自理不成问题,想要流畅地拉奏乐器,却是绝对没有希望了。
现在最让人头痛的问题,就是阮恒舟的头部被轿车顶部的重物挤压,脑部有血块积压,他此时的身体状况,却不能再承受那么大的一次手术。
可是如果不及时治疗,再过不久,他可能真的会演变为脑死,只能靠着仪器度过残生。
「如果现在做手术,成功率有多大?」聂严哲听着程晨的话,眼神一直无法从昏迷中的男人那里移开。
沉着冷静的语气却让程晨感到莫名的心惊,他担心地看着聂严哲不知不觉掐进手掌肌肉里的指甲,再对上好友似乎无动于衷的表情,心更加疼了。
「不到百分之四十。」最终程晨还是艰难地对聂严哲说出了这个事实。
「我需要最好的医生,小晨,你给我找最棒的脑外科医生来……」
「司徒医生就是最棒的,他是世界上知名探究脑外科的权威人士。」
程晨蹲下身,握住聂严哲自虐的手掌低声说道:「我也相信你是清楚这一点的。现在恒舟可以说是在与时间竞争,如果他的身体可以在短时间迅速恢复,脑部手术的成功率便大一点。」
突然间,激动的男人再度平静下来,狠狠地一拳砸在玻璃上。
现在这种情况算是什么?是谁在和他聂严哲开更大的玩笑吗?
可恶!
为什么不让他在还没有发觉阮恒舟的重要时,出这样的事?为什么在迷恋上那个男人之后,才发现自己可能会永远抓不住他?为什么在以为掌控了一切,准备再度把握感情、重新开始的时候,才察觉他所拥有的却是镜花水月?
「无论如何……」
聂严哲没有说下去,不过程晨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因为,聂严哲想说的也是他的期盼。
现在,只能等着阮恒舟的身体自行恢复。
而聂严哲的身体在昏睡之后,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内腑受到震动,右腿在爆炸中被镶了好几大块碎片,不得不暂时依靠轮椅行动而已。
不过如今,也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医生终于允许阮恒舟被亲人朋友探视,所以现在聂严哲才可以安静地来到失去意识的男人身边,不被任何人所打扰地凝视他。
被精心打理得清爽的房间里回荡着轻轻的音乐,使其更显家居的味道,聂严哲非常满意这里并不像病房。
这也是他再一次听见阮恒舟所拉奏的乐曲。这淡雅深沉却又悦耳浓厚的大提琴音,温柔地包围着房间里的两个男人。
其实静心听下来,聂严哲突然发现他还是有些音乐细胞的。只是眼前这个紧闭双眼的男人清醒过来后,知道他再也无法碰触最爱的乐器,会有什么感想?
聂严哲回过神时,发现他的手已经紧紧握住阮恒舟原本摆放在被单下的手掌。他忍不住将那些以前没花多余精力去留意的手指轻轻捧起,仔细看着那上面一道道细细的伤痕,最后将他的嘴唇贴了过去,缓缓在指尖上亲啄着。
他知道房间里飘散的音乐,是阮恒舟第一次个人演奏会的实况录音,然而也是最后一次。
聂严哲低首望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男人,现在还想这些做什么?只要手术成功,让他得回一个健康的阮恒舟已经是万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专注病人眉目的原因,一直被他用热烈目光凝视的阮恒舟,反而给了他一种极度陌生的感觉,彷佛躺在那儿的人,并不是以往那位神采飞扬的大提琴家。
他会不会就这样死去?
忽然间内疚恐惧到失神的男人,缓缓拾起阮恒舟的手掌,牵到脸颊边上轻轻磨蹭。他记得这种温暖的感觉,不是现在这份意识回去的那段时间,而是更远的记忆。
三年之中偶有感冒的时候,这只手便会这样温柔地抚慰他;直到现在,聂严哲才感觉到这股浓厚的归属感,是从阮恒舟这只手掌中带出的。
以往的时间里,他只是心安理得地享受阮恒舟给予的温柔与安然,根本没有体会到有朝一日可能会失去的惶恐与悔恨。
就连阮恒舟给他最后一次的机会,也在他的骄傲自大中无声无息地溜了过去。
思索到这里,聂严哲那只握住病人、原本沉稳的手掌,忍不住颤抖了下。
阮恒舟总是能够了解到他所有的喜好,清楚他的行程,为他打理好一切,然而自己却忽视他最重视的梦想,甚至永远剥夺他的音乐生涯——在阮恒舟唯一的那场演奏会上,他也把时间留给了其它人。
不管他承诺过阮恒舟什么,只要因为程晨的动向,他的诺言便永不会实现。
心情好的时候,他会成为一位体贴的情人,他会玩味地享受俘虏这位倔强男人身心的美妙过程;然而每当他想到追求阮恒舟的目的时,却总是将他认为在妨碍他真正恋情的男人狠狠践踏。
他根本不在乎阮恒舟越发冰凉的双眸与眉宇间的决然,因为他明白阮恒舟有多么在乎他;因为他知道,只需要毫无诚意的道歉,他的恋人便会原谅他。
所以他才可以肆无忌惮地把伤害一次次扩大,一次又一次让这位外表坚强、内心纤细的男人失望;就算意识回到过去的时候,也有很大一部分是抱着重新狩猎,以支配者的身分进行这场游戏的意愿而进行,最终将事态演变为无法修补的地步。
为什么要这股意识要回到三年以前?为什么就这样让恒舟对救过他的自己,如此一忍再忍?
「恒舟,这是我一个人的错吗?不,不,你也有错。」聂严哲猛然间心痛如绞,他现在只能紧紧抓住失去意识的男人哽咽:「你错在太纵容我,你……错在……太……爱我……」
可是,这种事也算是恒舟的错误吗?这个时候还要自欺欺人的,把眼前所有过失都推到恒舟的身上吗?
聂严哲不懂,紊乱的思维让他理不清,自己究竟想要对病床中的阮恒舟表达什么。现在他只清楚一件事:他要阮恒舟!要一个会笑、会怒、会动、会走,哪怕是再与他大打一架,哪怕是带着一脸果敢,斩钉截铁对他说出分手两个字的阮恒舟!
「阿哲,我哥他们来探望恒舟。」
程晨的声音响在门口,惊醒了陷入痛苦与自责之中的聂严哲。他快速整理一下情绪,回过头的时候,见到程晨身后的两个人,不由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程洋自是聂严哲所熟识的,然而程氏两兄弟之后的那个男人,却是三年多未见的赵森!
聂严哲不动声色地看着来访的客人走进病房,显然程洋是赵森的陪衬,这位程大少只不过简短地表达了他的关切之情,就站在他弟弟身边发呆。
倒是赵森,意料之中的径直走向病床,而聂严哲亦下意识地松开伤者的手,转动轮椅横在阮恒舟床前,不露痕迹地遮挡了赵森对着阮恒舟似乎仍然热切的目光。
赵森也不介意,随手将手里探望伤者的洁白花束递给了程晨。
「小晨,这里人太多,对恒舟的身体不太好……」
聂严哲才给好友说这一句,程晨便会意了。他点点头,转头对程洋轻声说上几句,他这位哥哥便打声招呼当先离去了。
聂严哲自己也转动轮椅缓缓滑出病房,赵森沉吟片刻之后跟着出去,只留下程晨一个人在房里照看病人。
聂严哲知道赵森一定会跟出来,这个男人三年后突然出现,可绝非只为了探望阮恒舟的伤势这样简单。
「看来,你终于恢复了记忆。」赵森在聂严哲预料之中的先开了口。
果然是与之前猜测的一样,聂严哲瞇了瞇眼,不动声色地继续等对方说下去。
「聂总裁,你一定非常奇怪,为什么我就这样放弃与你合作的意愿,并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是有一点不解。不过,我看赵先生这次来,不会再送我们那样劲爆的礼物了吧?」
「不愧是恒舟所选择的男人,你似乎很容易看出人的心思。」
「哪里,三年前那次你带那么多人去聂氏作客,即便我事后昏迷无法处理,现在想来,应该是我们聂家凭借以往在道上和那几位老江湖的交情,我爸爸一定找你沟通过并达成了某种协议。」
「呵呵,令尊只不过请出几位长辈约我见面,在席上再次申明他不会涉足偏门生意。同时亦介绍给我好几位买家……」
「所以你开拓了另一个市场,便放弃了聂氏?」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我不得不卖点面子给爷爷的老朋友。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恒舟。」赵森说着,看到聂严哲深沉的眼神终于泛起些许波澜,不禁再度笑了笑。
「恒舟他找过你?」
「你从三年前那次事故醒来之后,似乎完全不知道世界上有我赵森这个人的存在。医生说是间歇性失忆。老实说,我从来没有佩服过什么人,也一直认为以聂总裁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做出那么武断的事。我真的没想到你竟会为了恒舟,整整在医院躺了几个月。」
赵森望着聂严哲,话里显出些许叹服:「扪心自问,我做不到。所以恒舟爱上你,似乎是理所当然,已成定局的事。」
「我不想听废话,恒舟究竟找你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谈判。」赵森的优雅丝毫未退,他略略弯身对着阴沉双眼的聂严哲,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聂总裁看来也不太了解你的情人,或许他是位非常适合谈判桌的商战高手。」
「谈判?」
「不错,实际上刚才我所讲述的,令尊接下去的所作所为,也是恒舟的建议。」赵森摸摸下巴回望病房。「如果你们两人都接触道上的生意,或许用不了多久便自成一脉了。」
赵森的意思是,恒舟居然在他并不知情的状况下,让对方永不打扰聂氏?当然,还有他聂严哲……
「我采纳了这个建议,毕竟我不可能付出心血而一无所获。」赵森轻松自如地微笑着,靠在走廊的墙面上说道:「再加上恒舟同时也答应我另一个要求,所以这些年来我也遵守我的诺言,根本没有花一点精力留意聂氏。」
「你的条件是什么?」聂严哲调头,狠狠地盯着直到此刻仍似回味无穷的赵森,尽管深知阮恒舟不曾与这个男人有什么瓜葛,但听着赵森自得的口气,心里仍止不住憋火。
「我可真没料到堂堂聂氏总裁的妒忌情绪如此严重,你可别想岔了。」赵森抿着嘴,垂眼看向聂严哲似乎快冒出火来的眼睛,大笑道:「我只不过请恒舟再陪我打了一架,在他体力最充沛的时候,公平无扰的与他较量了一次。」
「你肯定在他身上讨不了便宜!」聂严哲很想板着脸断言这个事实,只是嘴角忍不住泛起微微笑意。
「可我亦没有失败!」赵森转向聂严哲时,眼里同样浮上一抹笑意。「而且就算是场激烈的比试,我也发现,恒舟他真的很敏感,他的腰更是特别坚韧……」
「不劳赵先生你费心研究,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聂严哲话锋一转就拉开了当前的话题。此刻他心情还算不错,尽管脸色仍是带着些许阴沉。
「直到我最近从阿洋那里知道你们又出意外,一时好奇,就忍不住查了一下刻意被我忽视三年的恒舟。」赵森说到这里时,盯向聂严哲的眼睛里隐然透着异样,「我发现,你们之间似乎并没有当年给我的感觉那样震撼……」
「这个更加不必赵先生担忧,我们的事自己会处理。」
「我觉得恒舟他并不快乐。」赵森突然扔出这样一句话来,然后再不开口,两只眼睛紧紧逼视聂严哲。
「以后我绝对不会让外人有此错觉。」聂严哲直接对视赵森的眼神毫不退让。
「聂总裁是聪明人,不必过分紧张。自从和与恒舟那一次较量之后,我现在只是非常欣赏恒舟,刚刚的话不过是说笑罢了。」
「谢谢你的关心。赵先生看来近段时间比较宽裕?」
「也算是较为清闲吧。那么,恒舟的病情我会继续留意……」
「冒昧问一句,你与程氏是什么关系?今天到这里来,难道真的只是对我发表这番言论?」
「那个呀,我只不过是程大公子圈内的朋友而已。至于我的来意,聂总裁不必明知故问吧?」赵森笑着。
该死的家伙总是这样虚伪,嘴里说什么现在毫不在意恒舟?可他那双贼亮的眼珠子,根本没有掩饰心意的意思!
这个赵森,一定是嗅出他与阮恒舟感情出现危机,才抱着一肚子坏水出现搅局。可恨!
三年前他没这个机会,三年后,更是想都别想!
聂严哲转着轮椅回到阮恒舟身边,司徒医生以及阮恒舟的家人都在病房里,他们刚刚终于在手术单上签了字。
「现在成功的机会扩大到百分之五十了。」阮恒舟的妹妹大概猜测出,眼前这位英俊的男士是他哥哥的同居爱人。
如果只是哥哥的好朋友,不可能像这位聂先生一样慷慨大方地,支付这笔在普通家庭中根本无法想象的医疗费用,更不用说自从他清醒之后,就一连几天对着失去意识的大哥发呆。
现在她已经无法探究什么道德范畴的问题,只求哥哥能够挺过一关。「但是司徒医生说不能再拖延时间,否则哥他一定会脑死。」
「请你尽最大的努力!」聂严哲对着医生伸出手,紧紧握住这只对他来说即将赋予恋人新生的手掌,诚挚地恳求。
「我会的。」
在医生断然的回复里,聂严哲只觉得他已经超出身体所能承担的负荷……
眼角瞟见阮恒舟的母亲红着眼睛被丈夫低声安慰着,更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撕拽他的心脏一般痛苦。
如果当初他好好正视自己的心去珍惜这段感情,现在的恒舟应该还在他身边,时常对他绽出清爽安然的笑容,会开心地弹奏动听的乐章,而不是躺在床上面临命运给予他赌博般的捉弄。
接下去是漫长的等待……
两个月后的一个夜晚。
聂严哲关上衣柜,在透明如镜的不锈钢柜门上,看见残留在额角的数道细小伤痕,忍不住抬眉,就应当是买个教训吧。
他转身来到另一间卧室里,推门而入,挥手让里面两位尽职的看护出去。等不及对方全部退出,他已经弯下腰,轻轻地往床上昏睡的人颊上一吻。
「今天你的气色更是好哦,恒舟。」
这个习惯是阮恒舟手术成功,度过危险期时,聂严哲说服阮家二老将他们的儿子转移到他的公寓,每天下班回家换衣之后,必做的功课之一。如同每天早晨,聂严哲会给予仍然昏迷的阮恒舟一个早安吻一样。
「你的头发好难看。」聂严哲轻笑着,微微抚摸阮恒舟头上才长出一点的耸发,侧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不过再几个月,一定会长出漂亮的头发来!」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让聂严哲的调笑显得单薄了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聂严哲看着瓶子里的液体一滴滴注入阮恒舟的身体。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恋人就是靠这种东西生存。手术虽然奇迹般地成功,但后遗症便是医生也不得而知阮恒舟何时完全清醒。现在的阮恒舟,或许能够感知一点外界的动静,却依然沉默如昔。
聂严哲起身,拉开落地窗的帘幕。他选择了两层薄薄的淡色窗帘,使得这间卧室充满了温馨的味道。开始费神在这种小细节上面,聂严哲也只是希望可以促使昏睡的恋人快些醒来。
眺望夜空中的明媚的夜色,聂严哲不禁再次叹气。他想到很久以前,阮恒舟曾给他讲的故事。
为了甩开突然在心里升起的寂寞感,聂严哲开始在房间里左右走动,然而不到一会儿,他还是拖过椅子,坐在阮恒舟身边。
「恒舟,你知道吗?今晚的月色很美。我还记得你很久以前所提到过的《月下灯》。」
响应他的,仍然是一片沉寂。
「你说过,人们有了美丽的月色,便不再需要灯光的温暖了。」聂严哲痴痴地看着脸容清臞的阮恒舟,彷佛已经迷失在重新拥有恋人的美妙幻境之中,下意识地柔声开口。
「可是你却忘了,月亮只是反射太阳的光芒。再美的月光也只是虚幻的,而且非常冰冷,所以人类才需要火种、需要灯光,真实地照亮脚下的道路。」
不知什么时候,聂严哲再次有力地握住了阮恒舟的手掌,一字一句地恳切地央求:「快醒来吧!我这一回,真的好想拥有你这盏灯!因为,你已经睡得太久……如果这是你施加给我的惩罚……已经够了。」
是的,已经够了。
恒舟,如果你再不睁开双眼……
聂严哲把头伏在他握着的那带有暖暖体温的手掌之上,好半天才收拾好情绪抬起头来,将阮恒舟的手掌小心地放回被单之中,然后大步走到窗边合好帘子。
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感情奔放?恒舟,都是因为你……
专心致志拉拽窗帘的男人并没有留意,在那一边静静躺在洁白床单中的人,他的手指微微地,动了一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