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从虎狼谷走出的行为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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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政府刚刚收复长安时,盟军各将领都在忙着论功行赏、坐地分赃,无心他顾,无意中给黄巢提供了一个转移部队、另辟战场的绝好先机,如果这个机会把握得好,黄巢同志的造反事业依然可以做得很大很强、前途无限的。
可是孟楷的死,让黄巢停下了转移的脚步,几十万人停顿在陈州城下,其最后的结局只能是全军覆灭。
陈州城里的赵犨在黄巢的日夜强攻下,毫无惧色,沉着应对,足足坚守了十个月有余,其忠义程度及其悲壮的色彩均堪比安史之乱时的睢州张巡。
公元883年十二月,赵犨终于迎来了等待中的援军。宣武军节度使朱温、感化军(治徐州,今江苏徐州)节度使时溥、忠武军(治许州,今河南许昌)节度使周岌先后来援。
朱温的宣武军出手不凡,从南面进入鹿邑(今河南鹿邑)后,便大败齐军,收割了二千多颗首级,然后挺进亳州(今安徽亳县)。
此时朱温的身份不但是宣武军节度使,同时还是东北面都招讨使,负有征剿贼军的主要责任,而且,所治汴州离陈州不远,一旦陈州失守,汴州就难以幸免,所以打起仗来一点也不含糊。
三镇首脑碰头会晤后,觉得自己的人数还远远不足以与齐军相抗,于是一起写联名信向河东节度使李克用求救。
这时的李克用刚刚完成了从战犯到功臣的蜕变,热血沸腾,斗志昂扬,有理想,有抱负,一心报国。接到信后,二话不说,点起五万胡汉劲卒,经潞州(今山西长治)、泽州(今山西晋城)、过河中,走洛阳、汝州(今河南临汝),风风火火就赶来了。
公元884年二月,四镇兵马合兵一处,气势大盛。
三月,朱温率军攻克黄巢的瓦子寨,斩首数万。
接着,联军四面出击,与齐军大小四十余战,所战皆捷。
四月,联军南进太康(今河南太康,陈州北百里),大破伪齐宰相尚让的营寨,斩首万余,溃乱中尚让抱头向北鼠窜。
紧接着,联军乘势杀至陈州的西北方的西华(今河南西华),驻守该营寨的齐军守将正是黄巢的弟弟黄邺。尚让营寨被拔之时,黄邺军心已经不稳,看着联军杀来,一触即溃,黄邺单骑逃奔围攻陈州的黄巢。
联军紧追不舍,兵锋直掠陈州城下的黄巢所建的“八仙营”。
陈州内守军听到消息,士气大涨,抄起家伙杀出城来,里应外合,纵火焚烧。
黄巢腹背受敌,难以应付,只得传令撤围,退走故阳里。
五月初三,雷电交加,滂沱雨下,水深数尺,齐军营寨皆为大水漂冲毁坏,无法屯驻,黄巢决定离开陈州地界,全军到汴州发财。
孟楷既不是黄巢的父亲也不是黄巢的女朋友或者其他之类的什么人,可是黄巢为了给他报仇,已经丧送了大部兵力。
部下有人跟黄巢说,“皇上,我知道你爱孟楷,可是,爱也要懂得收放自如,适当的时候,得放爱一条生路。”
黄巢怪眼圆睁,神眉倒竖,说:“好,就放爱一条生路,孟楷的仇咱不报了,但是,朱三之恨却不能不平!”
“朱三之恨你打算怎么平,皇上?”部下问。
“汴州,汴州不就是负心贼朱三儿的地盘吗?咱这就去汴州踢他的场子,拿大棒子去抽他,让他过不痛快!”黄巢气呼呼地说。
于是,尚让先率领了五千精锐骑兵气势汹汹地往大梁(今河南开封)扑来了。
陈州解围后,朱温已于四月底返回了汴州,听到这个消息后,吓傻了。
黄巢的脾气又不是没领教过的,一旦落入了黄大魔头的魔掌,将生不如死。
怎么办?怎么办?
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沙陀人李克用的兵威将悍,向他求救,或者可以化解黄巢的攻势。
SOS!SOS!
helpme!helpme!
朱温火速向李克用呼救。
此时的李克用正在陈州西北部的许州(今河南许昌)休整部队,听到朱温的呼救后,脑子一热,以解天下之困为己任,马上纠合了时溥一起发兵。
五月八日,李克用在中牟(今河南开封西部)附近的运河渡口王满渡追上了黄巢,乘贼军半渡而击之,击杀一万多人,“贼众溃”。
这一战,黄巢手下多名大将被迫投降,其中尚让向时溥投降;李谠、杨能、霍存、葛从周、张归霸、张归厚等则向随后而至的老熟人朱温投降。
黄巢侥幸逃出生天,带着残部继续向北仓皇逃窜。
本着“杀贼须彻,除恶务尽”的实干精神,李克用穷追不舍,率轻骑兵过胙城(今河南延津东北)、匡城(今河南长垣西),追追打打,一昼夜狂奔二百多里,直把黄巢追回到了他的老家冤句(今山东曹县),俘虏黄巢幼子和大齐政权的乘舆、器服、符印及男女万人。
也在这时,李克用才发现,因为追得太急,自己的大队人马被甩到了后面,身边只剩下几百人,而且人乏马疲,粮草耗尽!
“黄巢老贼,要跑便跑,爷先去补充粮草,回头再追,不怕你跑到天边去!”李克用恨恨地说道,挥一挥手,带领着手下的人马返回汴州补充粮草去了,没想到这一去,剿杀黄巢的盖世奇功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落到了别人手里了。
黄巢跑啊跑,跑到了瑕丘(今山东兖州境内)后,才发觉李克用这个索命判官没有再追上来,眼一黑,手一松,跳下马来,一屁股坐在大路上喘气。
气还没喘过来,突然杀出一支队伍,为首威风凛凛的大将正是大齐宰相尚让!
尚让新降在时溥麾下,正是急于表现的时候,发现此时的黄巢手下不过百来人,又饥又渴,狼狈不堪,不由得大喜,挥军如下山猛虎一样杀上来。
这可把黄巢气坏了!
可是,生气归生气,生气解决不了问题,还是逃命要紧,看着尚让势大,黄巢不敢硬碰,脚底抹油慌不择路往荒山野岭狂奔而去。
尚让在后面掩杀过来,像斩瓜切菜一样,把黄巢身边仅余的百来人杀得丧失殆尽,只跑了黄巢及其兄弟妻儿加上控鹤军使林言等十来人。
时溥知道这个消息后,乐翻了,告诉尚让:“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拿下黄巢,就是大功一件!”
于是,六月十五日,感化大军倾巢出动,沿着黄巢逃遁的方向在漫山遍野搜索。
十七日,感化军的一支七人小分队游弋到了泰山东南的虎狼谷下时,发现谷口转出一人一马,形状古怪,行迹诡异,活脱脱的一个行为艺术家——其披头散发,浑身污血,上身赤裸,腰间团团地围了十几只污秽不堪的硕大“葫芦”!
小分队的哥们几个大奇,一齐策马向谷口逼近,要详加细看,可还没靠近,那人先开口了,说:“我找政府,我要求宽大处理!”
小分队的军头笑道:“我就是政府,你是什么人?犯了什么罪?从实招来,我看看能不能宽大处理。”
那人说:“我是黄巢的外甥林言,我自首……”
“什么?黄巢的外甥?!”哥几个的心都突地跳了一跳,同时叫出声来。
“是,我是黄巢的外甥林言。”那人目光呆滞,机械式地答道。
“你既是黄巢的外甥,你可知黄巢的下落?”军头有些紧张,声音有些颤抖地问。
“黄巢死了死了死了……死光光了……”林言面无表情地说。
“死了?死在哪儿了?快说!”
“在这儿了,喏,这个就是了。”林言拍了拍腰间的一个“大葫芦”说。
“我靠!”众人这才看清了,他围在腰间的并不是葫芦,而是一个个血淋淋的头颅,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都是你杀的?”其中一个军士问道。
林言没有说话,只是迟缓地点了点头。
“偶的天!十几个人哪,你一个人,怎么杀的?”
“我,我趁他们在山地里挖地瓜时,从背后一个个杀的。”林言描述杀人的情景好像不是杀人,而是像在挖地瓜,轻描淡写。
“这么多头颅,解下来,都解下来。”军头不容置疑地说。
“哦——”林言木然地应了一声,翻身下马,把腰带解下,十几个头颅由是便一字排开在草地上,血腥气味扑鼻而来,令人闻之欲呕。
“说说,除了黄巢,这些都是谁?”军头说。
“哦,都是我的舅舅舅妈和表弟,这是黄巢,这是黄存,这是黄邺,这是黄揆,这是黄钦……”林言的声音很平静,用手指着每一个头颅,认真地介绍着。
“好,好,好,好……”军头在他身后叫着好,等第四个“好”字一出口,手中的大刀一扬,“飕”地一声,鲜血飞溅,草地上又多了一颗头颅!
余人惊呼,定睛一看,林言的身躯倒下,地上的新头正是他的。
军头用鞋底轻拭刀上的血迹,眼皮也不抬,对众人说:“好啦,杀黄巢、黄存、黄邺、黄揆、黄钦、林言一家老小的功劳都是咱们哥几个的了,咱这就回向时溥大司令请功。”
“对对对,功劳都是咱们哥几个的了。”呆在现场的几个醒悟过来,跟着连连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