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心 第4章 两世随风我自意,舞剑梨园两小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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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半个月,宋万川都没什么精神。他时而窝着房间里,时而在道宫中随意走动。一下子来了这个地方,他的心更空荡,天地茫茫,哪里才是自己安身之所?
红尘中最让人欲罢不能的,不就是权势嘛。权利带来莫大的方便,但何尝不是枷锁不是桎梏?前生的记忆在梦中一点一点的回来,他看到过去作为蓝呈隐的自己为了帮助大周王朝,染了多少血腥——这些,最先的动机只因为亏欠一个女子的情意与性命做出的偿还,可是最后难逃束缚,自己在那誓吞日月的雄心、气震山河的霸气和血色染天的争夺里,一点点的沉沦和迷失……而21世纪的宋忘川呢,为了苟且生存,他叛离家族,从黑道中一路连哄带骗、什么手段都用上一用,才混到帮派老大的位置;后来被人看重,执意将他训练成高干子弟,他欺上瞒下的官场日子更是一路青云直上,霎时好不威风!但是,他却一刻也没觉得快乐觉得舒服。漂泊这么久,他好累好累……他才30岁,正是年轻热情时,事业又蒸蒸日上,可,那颗心却渐渐腐朽,没有温暖,没有欢腾,只有宛如死水的沉寂。
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脸,不犹得苦笑。这是张十七岁的脸,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宋忘川,字子修,是大周皇室的七皇子。墨风告诉他,宋子修出生时就是没有灵魂的躯体。是他拿来作为蓝呈隐一魂四魄的容器,现在将异世灵魂引渡过来,一切都契合得完美。
想到这,宋忘川不犹得轻蔑的哼一声——他们期望“青莲再生”,期望“天下一统”,期望恢复昔日大圣王朝的辉煌。宋子修出生之时红霞满天,紫气从东方而来,霎时间天下震惊,所有人都以为大周要复国了,却不料生出来的龙凤胎中,男的是个痴傻,女的虽博学儒智,又如何能成帝王?现在他不傻,他们当然认为完美,打什么鬼算盘他会不清楚?!
这对一切宋忘川而言,没什么意义。因为与他无关。天下的事,自有他人去打理。既然他已经重生,就不会再重蹈覆辙。前尘往事随风飘,天大地大,江山壮丽,他自当任逍遥快活去,不玩这种无聊的夺取江山的戏码,太弱智。
知道自己要什么了,自然也一扫阴霾,他抖擞抖擞精神,径直往温泉走,准备泡个舒服的热水澡。突然,嘴角露出一抹难探深浅的微笑——
他现在已经有蓝呈隐的五成记忆的,另外五成是当年自己主动封印掉的,那里关于爱情,关于伤痛。不过这一半记忆足够了解这个世界,更足够了解青莲道教。当年他辛辛苦苦创建教会,凝聚多少人才,但这些天却极少见到老友。教里三位长老、八大道师,只认得东方印庭和明离!当中出了什么事想都知道——
墨风是他指定的第二任教主,但是当年他还是个小屁孩,自然需要代教主,东方印庭是首推对象。那家伙当着他的面下跪立誓绝不会有二心,可是权势在手,人忘本忘得特别快。他排除异己,收揽势力,最后竟然意图称霸修真。甚至仗着自己是龙族血统,鄙视凡人,欺负他宝贝小徒儿墨风!哎,想想倒是愧疚,他应该早就知道,对于高傲的修真者而言,怎么甘心臣服于一个凡人呢。当年他竟然让一个小孩子来掌握全局,虽说有老友们给他撑腰,但相信走起路来一点也不容易……
宋忘川在心底狰狞一笑,自己向来护短,敢如此欺负他的人,他绝对手下不留情!凡人怎么了,凡人照样能让修真鸡飞狗跳!墨风既然不够这些几百岁的老头子斗,那他就帮上一帮!
原以为这个人间就要进入大混乱,现在看来,不是人间,而是天下!
“我说乱就一定乱!不会乱,我也要让它乱。大洗牌的时候,就要到了!”但目前还是先收拾打扫一下青莲的家事——一抹狡黠的笑容,竟笑出了青莲道教不久之后鸡飞狗跳、凄惨不已的岁月……
月亮同情的钻进云层里,几道不忍的淡光隐约清秀。夜已深,只剩风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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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已暗暗伏来。此季节的梨花,风抚玉树,雪裹琼苞,如似瑶台清绝,无尘无俗,当真不与群芳同列。
在梨花树下,乃一袭青衣布衫的浩气清影,他举剑而立,身似伏水之鱼,任尔东西南北,我自稳固随流,忽然,剑光四散,只见晴空一鹤,直冲白云而往,锋刃转动,则似凌霄长虹光芒惊耀。远远遥望,可窥他仙才卓萦之姿,可闻他剑风相斗之音,千树相衬,天资灵秀;漫天雪瓣缠绵起舞,徐徐四散,落英缤纷,点缀骄人。
天花乱坠,张扬剑气应韵而生,跌宕起伏。煞时千雪堆积,一时天上人间,渺渺身姿,青青子衿,相映成趣。其丰神,其脱俗,其俊雅,其磅礴潇洒,其飘飘若仙,如此美妙,瞧得人眼花缭乱,只欲醉倒在这一片清逸飞鸿的胜景之下。
雨舒已经忘记是那人还是那剑令他心神恍惚,他不知道原来占他便宜的那个“色狼”,居然有这么让人惊心动魄的一面,到底之前那个轻浮胆小的人是他,还是眼前这个清纯洁雅的人是他……前者让他咬牙切齿,后者让他惊为天人。
“出来吧。”收剑站定,宋忘川笑着看向左边大树。
雨舒暗道糟糕。本想溜走的,但那样似乎太失礼。只见树下探出一个脑袋,慢慢的,有个人挪了出来。
这人宋忘川记得,他第一天过来这里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他,后来听说他和墨风同时为明离的徒弟。最先,还以为这么美的人,应该是个女的呢,一下子心动,就把人家给轻薄了。那时他满脸委屈的样子,倒真是挺印证一个词——风华绝代。
被宋忘川探究的眼神看得不自在,雨舒极不自然的回望他。“我赶巧,路过……”
宋忘川好笑的看着他,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他又没说他偷看。“那天的事情我很抱歉!”他低头作了揖,语气十分诚恳。那件事是过分了点,他知错道歉很应该。
“啊?”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那天的事情,“算了算了。反正……反正我也打了你一巴掌不是吗……”那天出手太重,搞得连续几天上上下下都流传着“猪头师叔”的“英勇”事迹,直到七八天后他脸好了才止住谣言,他的名声和作为首席弟子的尊严倒是荡然无存。
“那你原谅我好吗……”
“我不是说算了吗。这不代表原谅你吗。”
“那就好。”语调里透着开心,他喜滋滋的道,“我叫宋忘川,你呢,你叫什么?”虽然知道,但是还是希望能从他话语里听到她的自我介绍。
“我叫,雨舒。”
“下雨的雨吗?舒服的舒吗?”“
“嗯……”
很好听,很舒适。人如其名。”
这话一出,只见雨舒瞬时脸上潮红,更是不好意思。他低着头,尴尬的说了句,“谢谢……”
“那……”从怀里掏出块翡翠莲花玉佩,宋忘川把他塞到雨舒手里,“这个给你……当是我送你的道歉礼物。”这块玉是墨风给他的,上面储存的前生功力已经被提取出来,里面虽然有强大的阵法,可是除了护身以外,应该没什么用途。
“这个是……青莲玉玦……”雨舒惊讶的看着他,“这个很贵重的!你给我?”
“在贵重也没你来得重要。”他就喜欢漂亮的东西,但漂亮东西没有漂亮的人来得让人心动。为博美人欢喜,他一直爱下重本。
雨舒微皱眉头,这青莲玉玦除了是传教圣物外,号令修真,莫敢不从!他就这么给他了?但随即心里也觉得温暖。除了礼物本身作用外,更重要的是第一次有人送礼物给他。“谢谢……”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突然,感应到4里外的空气波动。宋忘川在雨舒耳边轻声道,“别说看见我。下次再聊。”待雨舒迷惑抬头看他,他人已经消失在他梨花纷坠中。不到一会儿,远处出现一个玄黄色身影,他衣襟带风,身法迅捷,可见武功了得。
墨风赶了过来,站在雨舒身边,问道,“见宋忘川了没有。”
雨舒偷偷收起玉佩,看到墨风手握“墨灵剑”,神色严肃,不禁心中一凛,小心翼翼的问道,“没。怎么了,出了何事?”只有在对敌的时候,师兄才会动用本命飞剑,可见出的事情非同小可。
“还能有什么事情!除了那个宋忘川!”墨风暴躁跳脚。那个混蛋,来了这里多久,就不安宁多久,如果不是看在他曾经是他师傅、现在是他徒弟的份上,他早就把他劈死!
“怎么了?”难得有人把师兄气得如此,这个宋忘川第二次让他刮目。呵呵,真是厉害。
“那个混蛋居然去聚神斋偷窃‘青莲剑诀’。偷了去练我倒开心,可!他居然拿去茅厕做草纸!”下次见着了,他发誓,绝对绝对不饶他!“青莲剑诀”是镇教之宝,他倒好,说擦屁股还真拿去擦屁股!
“不就是一本书嘛。师兄不是已经倒背如流啦?最多再写写就是。”雨舒忍俊不禁,心里对那人的能耐又赞赏几分。聚神斋里机关重重,难得他居然能进出自由,而且毫发无伤。
“哼!那隼鸣的药材怎么说?”前天宋忘川跟他说需要药材提升功力,他让他自己去后山挖。谁知道某人居然窜入红绳阵里,把千年人参给吞占了!那里面的五百岁灵芝,也被那个混蛋“不小心”给断了根!隼鸣赶过去的时候,一片狼藉。在场的哪个不心疼得淌血,那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宝啊!刚准备补救,谁知就见弟子禀告“隼鸣居”失窃!他们往回赶的时候,已经太迟!那个该死的早就把隼鸣几十年来所有宝贝丹药收刮一空,弄得隼鸣当场岔气晕倒,想想人家一个八十岁的老头儿怎么看怎么神清气爽,倒是一夜之间胡须就全给他气白了。
“呵呵!那就交给师兄想办法吧。我去看看隼鸣了。”那老头向来只有他整别人的份,这次倒好,一物降一物。哈哈,真好玩。
雨舒离开梨花园,但园中已不复刚才祥和,只见一个人站在那里,狠狠的跺脚。倒是地上的落花,已经被辗做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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