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0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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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四点,天还擦着黑,韩煜拉着闫染就出门了。
山路在这几年都有被大肆修建过,除去那些比较偏的土路,整体来说,车还算好开。
路上,韩煜就坐在车里举着相机不停的留影。
在煤矿区里早见识过韩煜的行为后,闫染也见怪不怪了,反正搞这行的人都差不多,随他去吧。
为了给韩煜一个相对平稳的照相环境,闫染也没敢把特意租来的凌志400开快,挂着档,晃悠悠地行驶在公路上。
一时见,在整个静谧的车厢空间里,只有韩煜手中相机喀嚓声和涌进车内的风声。
到半山腰上,韩煜高原反应得厉害,闫染不得不把车子停在路边上,好让韩煜做调整。
在吃了红景天后,韩煜便说要下车透风。
站在公路边,韩煜动也不动地杵在那儿,目光飘到远处层叠的山峦上。闫染也随着韩煜一起下了车,手里拿着从车里带出来的大衣。走到韩煜身边,把大衣披在韩煜身上,陪他看着远处的山。
耳际边吹过的风如同是带了刀子的,像是能割开脆弱的皮肤一般,在皮肤表面留下道道的血口子,微微刺痛。
——何为巍巍昆仑?
——何为崚嶒山岳?
高耸入云的山,一个个全压在你面前,没有过多的颜色去凸显,却绚丽的让你匪夷所思。
素色的山、靛色的空、褐色的土,铺天盖地涌进你的视线,冲击着你毫无准备的心境。
缠绕在耳边是,似乎是那些连绵不绝的梵呗。
那是望不到尽头的景象,无边无际地延续在你所能覆盖的视野中。
闫染有些呆,看着面前的一切。
“震撼吧。”
韩煜笑了笑,干裂的嘴唇有些出血,眉角柔和。
其实不用韩煜说,闫染也能感同身受。这和以前去南方游玩时见到的山差别太大。
那些山是静谧且神秘、不可探究的,那每一片葱郁的丛林里都埋伏着危机,永远是以一种深邃的姿态出现在你面前。
而此刻,这里的山,则是把自身所拥有的一切,毫无保留的全部展现在你的面前,让你发自内心所震撼并折服的。
侧头看着韩煜,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吸去他嘴唇裂开口子的血丝,笑了笑,闫染说道:“是挺震撼的,要不是你这次拉我来,估计,一辈子,也没想过要来这儿吧……”
谁想过要来这里?活到现在,视线里所有的美景全是陪衬,或者从来都是走马观花的经过,从未想过要静下心来看看。
转头看到韩煜怔怔地看着自己,目光复杂的可怕,闫染不解地问。
“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要吸氧么?”
闫染记得他还租了台小型的吸氧机,搁在车子的后备箱里,就以防不备之需。
“……”
韩煜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态。
突然。
他从大衣里伸出手,抚上闫染的侧脸。
这个举动让闫染全身反射性的一僵。
指间那原本细腻的皮肤变得粗糙且干裂,在高原环境的折腾下,闫染这半个月来的状态很不是好,整个人都憔悴了下来。
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那双依旧明亮的眼睛吧,丹凤眼依旧笑得像一弯月牙。
闫染有些愣住,这是除去第一次见面之后,韩煜第一次主动接触自己。
尽管如此,闫染还是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那让人沉溺其中的深幽黑瞳,炯炯地望着韩煜,笑而不语。
韩煜指尖离开那微凉脸颊。
“走吧,还得去纳木错湖留影儿呢。”
“嗯。”
路上,韩煜坐在车厢里一声也不吭,而闫染专心开车。当初闫染反对找个司机,嫌麻烦不说了,也碍事,可现在是后悔了,在这儿开车比开赛车还累人。
两人还在经过那根拉山口时,也被那些粗暴的拉着牦牛的人拦下。一时间闫染还以为是来抢劫,心想,敢情这里抢劫都不带刀牵牦牛的?
后来听韩煜解释说,这些人不给钱是没法过去的,强行收费拍照,不给钱,可能会遭围攻,等会事儿闹大了,荒山野岭的,没法儿收拾。
见此,闫染只好铁青着脸给了几张老人头。等韩煜随便拍了两张后问了。
“我给那么多钱,你就拍这点儿?”
“在这儿时间不能逗留长,到纳木错那儿,还有免费给照相的。”
“这人素质就这样?”
“不是他们的错,来这儿的游客太多,已经打扰他们了。”韩煜说,“还有,你给的也太多了,五百,一个旅行团才给那么多……”
“……”
其实这就叫财大气粗来着。
没开多久,就在公路边看到了纳木错湖,这时,韩大师发话了。
“下车吧,先在这儿拍吧。”
闫染微怔:“你不去……”
“不了,我怕前面会变天,到时候还不知道能不能进去。”韩煜解释,“我们已经够运气的,十二月来纳木错,没遇上下雪封山就是活佛赐福了。”
“这样啊,随你。”闫染也不知道他打什么注意,只好在路边把车停了后,俩人一起下车。
看着韩煜拿着相机和正在公路边磕头走转经路的藏民说了什么后,便招呼闫染拿着三脚架过去。
一路上闫染早把自己当作韩大师的摄影助理,回头自己也别当酒店老板了吧,改行吧,跟韩大师混了。
在等韩煜照相的时候,闫染看着不远处的纳木错湖。
西藏这边本身太阳就比东部起的晚,清晨,云雾缭绕下,纳木错湖对面的群山若隐若现,远处牧场也跟着朦胧了。
眯起眼睛,太阳渐出,云消雾散。
真的像传说的一样,纳木错就是帝释天的女儿,念青唐古拉的妻子,一手持龙头禅杖一手拿佛镜,神圣极致,给予在纳木错湖边转经的信徒最美的祝福。
“来,这给你。”韩煜突然在闫染身后,伸手塞给闫染一个石头,上面画有看不懂的藏文。
“这是……?”闫染疑惑不解。
“玛尼石。刚刚那个藏民送我的。”韩煜笑得很开心,“上面写的是‘嗡玛尼呗咪哞’。”
“那是什么?”闫染好奇地问道。
“六字真言啊。韩红那首歌里唱的,不就是这个么。下次你再遇着有人愿意送你这个,你得回句‘扎西德勒’。”
“那又是什么?四字真言?”
“哈哈!不是不是,扎西德勒是吉祥如意的意思。”
“哦,就是每次你跟人照相时说的那句?”
“对啊,很多老一辈转经的人比较不愿意给人照的,他们认为生来不带来任何东西的,去的时候也不能留下什么,我只敢找一些年轻的人拍呢。”
“对了,你不是说在藏历四月才会有转经的么?”闫染玩转着石头。
“不是啊,四月只是个顶峰,只要在纳木错湖边走,永远都可以看到来转经的人。一年四季都是。”韩煜视线也转向远处那美的不似人间的美景,“喏,那边的玛尼堆不比平时少多少。”
岸边,是一座座以石块和石板垒成的祭坛,上面有的还插着刀矛利器。
闫染看着太阳已经完全升起后,静谧湖面渐渐泛起涟漪的湖,美让人无法言语。
“漂亮吧。我都舍不得拿相机照下来了,一照,可全都死了。”
“嗯。”
闫染闭上眼,享受微风拂面的新鲜感,平静地思绪却被一句话打断。
“闫染、接吻吧。”
此时,韩煜神情有些迷离,就像远处那朝阳所折射出的光晕,让人目眩。
从念青唐古拉吹来的风,呼啸而过,刺耳而萧瑟的风声回响在耳边,久不停歇。
闫染皱了下眉,表情有些僵硬,随即又弯着眼角,笑眯眯地说。
“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到。”
“……”
老妖怪!
韩煜立即在心底愤怒地咒骂了句。一路上这人吃了自己多少豆腐了?擦!每次吃完豆腐还一脸‘我只是帮你在XX,只是你自己乱想而已’的表情看着自己。
绝对是故意的!
永远是最亲和的微笑,永远是最温柔的照顾,永远是最绅士的礼仪。
就算再亲密,也没有点逾越的意思,擦嘴就是擦嘴,帮忙穿衣服就是穿衣服,进浴室拿毛巾就是拿毛巾。靠!就连同房同床的睡觉,也真他妈的是裹着棉被纯聊天!
自己在他面前晃了这么多天,而他真是是一点犯罪的意思都没有!
——这混蛋!
“啧!”
韩煜不满地嘟囔了声。迎上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闫染流露溺死人的深情眼神,韩煜伸手拉过对方的脖颈。
唇贴唇,感受此刻的温存,即使只是唇于唇单纯的贴合也无所谓。
我在你怀里,你在我身边,仅此而已。
耳边的风仍在呼啸。
那对凤眼里,依旧是柔溺死人的温柔,心是在这时候被迷惑的吧。
此刻,你我是如此真实。
待风之际,假以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