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闫染跟老友耗子在某PUB聚头。
    “发烧烧糊涂了？”
    “没。”
    “梦游了？”
    “可能吗？”
    “那你这是怎么了？”
    “这话该换我问你。”
    “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耗子说，“说好帮我找套房子歇着，结果倒好，你自己跑去租房住反而把我送到你那洋楼里去，你也不怕半夜睡的良心不安。”
    “我人好嘛。”闫染依旧笑的春风满面。
    “好个头，我能不了解你？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害我啊！”
    “多心了。”
    “不多心不成，一块干了那么多年，不多块心，早被你给啃干净了。”
    “你住我那儿比住哪都安全，我现在暂住的地方也找人查过了，安全的很。不用担心。”
    “自恋了不是？谁担心你这小妖怪？要担心，我也得担心那个被你盯上的小子。说说，人家小房东怎么得罪你了？我可问过的，他可真就一可怜平明老百姓，你别吓着人家。”
    “我长的很可怕？”
    “不不不，长的不可怕，可吃人不吐骨头的内心可怕。”
    听着老友的挤兑，闫染不怒反笑，问：“那你说，掰弯一直男需要多大力？”
    耗子脸一僵，颤着音：“姓闫的，你妹又给你灌输什么了？”
    “小人之心。”
    “你也不君子，我小人点没坏处。”
    半天，见闫染没反应，耗子忐忑地看着面前这人，上下打量了几遍才犹犹豫豫地说，“你……你要躺一男人下面？”
    “躺倒？”凤眼略挑，闫染笑道，“是压倒。”
    不怪耗子乱想，闫染和他们认识的某一个人都是同等级的妖孽，加上闫染从小就是被那个人带大的，不言传也身教了，耗子下意识也就把闫染想成下面的。
    可不管怎么样，一想到闫染会跟男人——耗子此时得表情真的像吞了只耗子。
    ◆◇◆◇◆◇◆◇
    闫染回到韩煜家，一进门就看到餐桌上摆放的晚饭。他掀开罩子看着眼前一桌并不算丰盛的晚餐，拿起摆在旁边的筷子夹了点菜尝了几口，乐了，闫染的口味偏淡，韩煜知道后每回烧菜都有注意。至于韩煜手艺，闫染细问过后才了解到是因为韩煜自小养成的习惯加上常年单身居住，对烧饭什么也不反感，顺理成章的，也算半个大厨。
    闫染笑着心想：现在还有这么体贴的房东还真少见啊。
    就当闫染准备休息时途经韩煜房门前却见室内灯还亮着，想来今晚韩大师又在闭关修炼了。
    一同生活也近一个月，对韩煜的生活作息闫染也有些了解了。
    韩大师平日爱晚上开工，白天休息或者外出采风，忙的时候整晚整天的不出门。让闫染不解的是韩大师一旦忙起来两天不吃不喝都无所谓。
    那状态，闫染还真不好说，这也算他们这类人通病，说句俗的，为艺术献身，忘我创作。
    在韩煜房门前停下脚步，闫染着实有些好奇里面的房间是什么样，或者是说能收纳韩大师进行创作的房间到底有什么能耐……
    抬手敲了敲房门，没有反应。
    搭上门把，手腕扭转，指尖施力，推门进房。
    开门的瞬间，铺面而来的就是股生石灰的味儿，那刺鼻的。闫染反射性地打了个喷嚏，也惊动里面正在工作的人。
    “诶？闫先生，你回来啦。饭吃过了么？没吃的话，我烧了放桌子上呢，你随意吧。”
    “吃过了，我就好奇进来看看，打扰你了？”
    “没有没有。”
    “那你忙，我随便看看？”
    “成。”自始至终，站在房间中央可移动工作台边的赤|裸着上身搭建手中模型的韩煜头也不抬地背对闫染说着。
    房间里没有空调，闷热度可想而知，才一小会儿而已，闫染额头已开始出汗了。化工颜料刺鼻的气味壅塞了整屋子，闫染在起初的呛鼻后也渐渐习惯了这里的味道。
    这本是个三十多平米的房间，原来是主卧室，旁边还有主浴室，结果却被面前的韩大师用来当创作工作室。房间里堆放的东西过于杂乱，大概是为了出租，有不少杂物和器材刚从别的房间搬来，全被随意地堆放在角落里，一看就知道还未收拾过。
    画板、颜料、模具、画稿。
    几乎是一整理箱一整理箱的摆在房间角落里爬蜘蛛，那些无法收起来的加了画框的画全被摆在一边。闫染走过去翻动看了下，有风景也有人物，不过大多还以人文风光为主。
    整个房间并没有过多装修过，除了墙壁上贴有保护墙面的墙纸以外，就只剩吊顶正中央的那盏节能灯，房间四角也有几个小节能灯，但貌似平时都不常开的样子。
    长形工作台上放的全是韩煜正在忙碌的石膏钢架，还有一些闫染叫不出名字的器具。
    闫染好奇地走过去，发现左边台子上摆放着画国画用的笔墨纸砚，桌脚边还堆积了大卷大卷的宣纸，羊毛毡上都是墨水痕迹，就连镇纸上也有未能清洗干净的颜料印记。
    闫染原以为韩煜只是搞雕塑或者是油画的，没想到国画也有涉足。
    台子另一边还放有裱好的卷轴画，闫染打开来瞅了半天，也只觉得韩煜的兰草画的真是不错。在画上找了半天都没瞧见韩煜的题字，只有几个略显可怜的‘己丑年丑时韩’，下面便是一排压脚印和私印。临着工作台左手边的墙上挂着巨大白布，因为是那种与墙面颜色接近的白色，闫染一开始进门时还未注意到。
    “这是……？”闫染看着白色的巨大画布。
    “啊？”韩煜抬头瞄一眼说，“啊，是手绘画布，人|体摄影时做背景用的。”
    闫染留意到画布一边的角落里摆放了不少摄影器材，凑过去，有反光板还有其他奇形怪状的灯罩，看着一套闫染看来很完善的摄影器材设备问道：“你…兼职？”
    “不是，弄着玩的。”韩煜边固定手中的铁架边说，“我学长是玩摄影的，我有找他学过段时间，这些设备多数是学长和学姐送的。”
    闫染看着旁边堆了半人高的相册集，伸手拿过封面贴有‘人物’字样标签的相册。翻开来，里面的照片像是在山村里照的，至于是哪里的山村，照片里的小女孩穿的是哪个少数民族的服饰，闫染完全分不清。在他看来，云贵高原里的少数民族除了苗族的衣服还能认出以外，闫染都觉得没差儿，披披挂挂的穿了一身。
    “这些照片都是你照的？”
    “是啊。”
    “也自己洗？”
    “嗯。原来的卫生间给我改成暗房了。”韩煜说，“现在都用数码，以前用单反是老师送的，结果那会儿光买135胶卷，钱就花的太多，学长送了个500D后就少用胶卷了。”
    “135胶卷？120呢？现在那个LOMO……”闫染记得有听自家小妹说起过。
    “120啊，你说的是Holga么？我是不待见那玩意，对于LOMO学者来说Holga也不适合他们，其实他们买台凤凰就成了，搞那么专业干嘛捏，玩个LOMO都那么专业，我们怎么办？”韩煜抬头笑了笑，指了一下电脑旁边的打印机。“那台打印机是学长不要的佳能数码照片打印机，他都用上惠普那种专业印刷了，有钱人，一台机要十几万。”
    “你这些都是学长送的？”
    “不是啊，那边角落里的一套佳能EF镜头都是我自己买的。”韩煜擦了下汗，“现在目标是EOS5DMARK2”
    “很贵？”
    “还成吧，市场价目前好像是要两万，听说最近有降价，大约在一万五上下吧。”
    “不是已经有了吗？”闫染看了眼，还不只一架。
    “呃。看到好的，价格又能接受，自然的想买回来啦。”韩煜笑了起来。
    看着身边的一切，闫染有些摸清了韩煜的生活方式了。
    先不说那些贵重器材和堆了有半人高的杂志书籍了，韩煜本身平时就足不出户，偶尔偷懒一下，早上便出门买早点吃，衣服也不花哨。上次闫染连看韩煜穿了一个星期都没换件衣。结果，闫染便在某人房间衣柜里发现了整整十套一模一样的衣服。
    ——整整十套。没有任何特殊性可言的白筒子T恤，他竟然买了十套！
    不需要确认闫染也知道韩煜是在出门买材料时顺便从街边地摊上买来的，估计连价都没砍，十元一件的拿吧……而除非是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闫染估摸韩煜绝对不会去碰那平时万年塞在角落里的一套快发霉不知道在哪儿买来的西装。
    还记得前段时间，韩煜有飞到法国看画廊展，买了几大皮箱的颜料画纸和几幅画，以至于全都免税，回来后，韩煜还一脸兴奋对闫染说，这些颜料是多么多么的漂亮，色彩成分是如何如何的细腻，使用时是如何如何的饱满。
    在闫染看来，50元一瓶的油画专用画油和500元一瓶的压根没区别。
    果然，两人都不是同一个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