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陆小讯一脸茫然地望着远方，天空中飘起几片小雪花。京城已经迎来了第一场雪，他本身就怕冷，现在林野站在他边上，他的双腿抖擞了好一阵子才站稳。
    “你好像很害怕我？”林野靠着墙，伸手把头顶的窗户打开。保安室的暖气立马扑了出来，陆小讯睫毛上落了一片雪花，站在寒风中冻红了鼻头，那副样子天王老子见了都要心疼上三秒钟。
    听不到回答，林野抿着唇，识趣地躲进保安室赏雪。
    错过了陆小讯眼底的不屑，以及那声由心而发的嗤笑声。
    怕自然是不怕的，他已经把林野这个名字在自己的记仇本上写了千万遍，报复这种有身份的人当然是要慢慢来才能全身而退。
    身后的暖气很充足，他的后脖上暖乎乎的。里面还不断地传来桌椅拉动的声音，陆小讯猜测，林野一定是想制造噪音吵死自己。
    还好他一只耳朵听不见，减少了噪音的冲击力。
    林野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
    热源越来越强，恍惚间，陆小讯好似睡在被窝里。头很重，重得他喘不上气来。葱白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时机已到。
    立正，抬头，转身。
    一阵刺眼的亮光让陆小讯一懵，差点忘记了计划，看到林野起身，他才扶着半开的窗户慢慢地瘫坐在地上，躺平。
    那躺下的速度比碰瓷的还假，林野一脚踹开辛苦搬过去的暖扇，摁着保安大叔的桌子奋力一跃，落在他身边，“怎么了？”你演得也太假了。
    后半句话，林野烂在肚子。
    “林…林野，今天是我生日，我想去对面那家店……”陆小讯半垂着眼睑，欲言又止地搓了搓林野的手背，“林哥哥，好不好嘛？”
    为了让他花高价请来的狗仔能拍出一些高质量照片，他说这话时几乎是贴着林野的耳廓。热气喷洒在少年的耳朵上，一下就红了脸。
    “十八岁了？”林野弯弯眼，顺势将他抱起来。
    意味深长的语气，让陆小讯吓得脸色煞白。
    今天保安没有来，是被辞退了。
    原因是没能看住苏家未成年的小少爷，晚自习出去飙车，最后死在了三环路上。听说是凶杀，还有被侵犯的痕迹呢。
    他们贵族学校乱得一批，万一林野不是资本包装出来的那样。半推半就的假戏真做了，可怎么办？
    他还不想失身啊，他还没满十八岁呢，他是快过生日了，还有一个月呢。陆小讯咬着舌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着怀里的人脸蛋子像煮熟了的鸡蛋一样，一阵红一阵白，滴溜溜的圆眸子不知所措地转动。林野心情大好，两手往上一抬，颠了一下，“哈哈，对面可是一家花店。你进去活不活得过三秒钟。”
    嗯？伴随着他轻佻的语气，陆小讯的目光射过去。透过来往的车辆，他看见对面那家店——玫瑰赠丞。
    “……”早上来的时候还是一家烩面馆，两个小时不到就变成一家玫瑰花店了，这也太离谱了，货拉拉都没这么能干吧？
    陆小讯脑子转的慢，走到店门口，才后知后觉地问道：“你刚才那话…是知道我花粉过敏？”
    林野立马否决，“想太多了，这家店的老板是个喜欢纸片人、一次元的富二代，里面的一支玫瑰都够你攒半年的零花钱了。”
    “额…”陆小讯嘴角抽抽。
    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生气。
    拉开两扇玻璃门，一边是百花齐放，另一边是猫咪。中间还站着一个穿女仆装的小姐姐，陆小讯喜欢一次元，也略懂手办。收银台前那几个都够买林野脚上的AJ了，都是体验生活的有钱人啊。
    还没感慨完，长相甜美的店长就走过来，问道：“你好，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需要的？”
    “没有。”陆小讯连忙摇头，求救般地看向林野。
    手还不老实地抱着他的胳膊，在一米八的林野大明星面前，陆小讯整个人都是小鸟依人的状态。
    这下轮到美女店长尴尬了，只见她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去。冷冷地看了一眼戴着口罩的人，红唇微扬。抬手招来正在撸猫的店员，“小优，你来给这两个高中生介绍一下新出的书籍吧。”
    “两位跟我来。”
    那个穿女仆装的店员把他们领到书架前。
    一排新出版的书呈现在陆小讯面前，而且他根本不用动手找，他在这个圈子里最喜欢的作者出版的每一本书都摆在那个书架上。
    脑子短暂地卡壳后，陆小讯抹掉嘴角的口水，抵制诱惑，他不能忘记此次前来的目的是报复……
    “欧尼酱不要犹豫哦，本店开业大吉，购买全套书籍可享有八折优惠。另外再免费送一只喵和2018旧版哦！”
    什么？陆小讯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奈何最讨厌的一号选手还在边上站着，他只能压抑住要飞起来和太阳肩并肩的嘴角，狂擦口水，从书包最里层拿出一张银行卡弱弱地说：“这个书架上的我全都要了！”
    “全部？”女仆装店员震惊。
    一直在默默关注他们的美丽店长“啊”了一声，开始狂点计算机，气愤地拿出手机给备注”林狗子”的人发消息。
    ──怎么回事？不是说买十本我顺水推舟把你那本送出去？
    ——全部搬走2000，后期你补25000
    林野打开手机，冲坐在布艺沙发上的女人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女人给了她一个飞吻，在他们的暗箱操作下，陆小讯欢天喜地地写下自己家的地址。
    滴滴滴
    刷卡机提示余额不足。
    陆小讯掏出口袋里的小钱包，黑色皮质的小钱包上写着三个红色大字”老婆本”。
    林野背过身，想笑。
    “这个卡里还有十四块钱，那个你刷一千九百八十。”
    钱都用来买狗仔了，营销号那边也要充钱。
    为了报复人连老婆本都赔干净了，“哎”他叹了口气。
    林野猛地戴上鸭舌帽，他出来一直都戴着口罩，不用担心被偷拍。
    “还差六块。”
    “林野哥哥~”陆小讯也看到了玻璃门外的狗仔，踮起脚下巴就贴在林野的腮帮子上，“还差六块钱。”
    “刷卡！”林野毫不犹豫地扔给他一张卡。
    陆小讯作死地献上深情一吻。
    柔软的唇瓣贴上带有余温的帅气脸颊，仅是这么轻轻一蹭，林野就忘乎所以了。
    恨不得现在就把他就地正法。
    他知道这枚小苹果还有五十七天才成年，这笔账林野自然是要挖苦回来的。
    回去的路上，积雪已经有鞋底那般厚了。踩上去吱呀呀地响，陆小讯穿着学校制定的校服还算暖和。
    他把自己的书架擦了又擦，又学着b站视频博主的样子，给心爱的书裹上自封袋。
    一切都搞完后，他才懒洋洋地躺进浴缸里，哼着小曲，划开手机，点开微博。
    热点推荐都是抗击新型病毒的，“不能吧？”他嘟囔着，刷新了两遍，切上小号去踩林野的主页，毫无动静。
    他抓心挠肺地难受，顾不得擦干净手上的泡沫，就马不停蹄地打电话问狗仔。房间隔音效果好，他咆哮道：“大叔，我买的黑料呢？”
    “这是另外的价钱。”大叔平淡道。
    或许是怕他再加钱，大叔好心劝道，“已经有人出另外的价钱了，阻止你们恋情曝光了。年轻人不要心急，我看那个大明星挺喜欢你的，你们还挺门当户对的，再好好沉淀沉淀，到时候你们就是娱乐圈的天作之合……”
    嘟嘟嘟──
    陆小讯气愤地挂断电话，怒骂道：“这人怎么一点职业操守也没有。”
    他错了，大叔很有职业操守的。
    小黑屋里，冷风不断地往里灌。
    月光照着地上的雪花一片苍白，跪在门口的人胡须毛发上沾了不少雪花，鼻子塌塌大大的，看起来像个圣诞老人。
    如果不是嘴角渗着血珠，头上一半的头发被连根拔起，血珠子乱蹦顺着他的下巴滑到雪地。
    暗处的男人黑瞳怒睁，枪口对住他的额头：“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当年的名画抄袭事件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你是哪家的少爷，你行行好放我走吧。我真的只是一个狗仔。”跪在地上男人手指头冻得乌青发肿，也要死死地护住摄像机。
    他不知道就拍了几张当红小生的照片会有这种下场，他只是看那个姓陆的小少爷好骗而已。
    轰动京城一时的抄袭事件结束后，赵珍就带着陆小讯改嫁陆思博了，陆小讯也一直是用笔名。陆思博靠着后台才没让外界知晓陆小讯这个人就是当年的落婳。
    林野的耐心耗完了，长靴踩在男人的胸前，稍稍用力就能毁了他最珍贵的相机，“你怎么知道他的联系方式。”
    “老天爷，真的冤枉啊，那个小少爷从初中就开始在我老伴的摊子上吃烤串了，我老伴的身体不好，有时候不能出摊……”狗仔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居高临下的男人。
    接着捋直了舌头解释道：“那个小少爷也会擦着口水蹲在那里等上一下午，后来听说了这件事，我老伴就加了他的微信，不能出摊就告诉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