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九十五章 欺水莫欺山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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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诧什么?
    惊诧他们又回到吃午餐的溪潭边。
    ——明明是追着郑大厨的啊。
    ——我记得一直走的都是南面的方向。
    ——是啊,走的是南啊。
    可我们怎么又回到了原地?
    途中我们转了北了?
    “撞鬼,撞鬼,撞鬼。”李绍嘉连说了几声。
    赵卓宾一脸沮丧。在连队的时候,他一直都是团里、师里时常抽调的狙击手,大多情况下都是单独执行任务。不管是平原,还是丘陵、山地、林子,他都去过,从来也没有发生过迷失方向的事。在他那把苏制的“莫辛—纳甘”狙击步枪的枪柄上,就刻了十八个日军校官以上的标记。那是他的光荣战绩。最远的射杀目标,是一个站在1100米的日军中校。这么远的距离,就不仅仅是瞄准的问题,而是方向感的问题,即得根据风力、温度、湿度,来定出子弹的偏离度是多少,上下偏差是多少。简单点说就是,要打中目标的胸口,就不能瞄准胸口,而要从风向来定,瞄左肩头或右肩头。
    他很清楚地记得,当他射出的子弹划过1100米的空间,钻入那日军中校的胸口的时候,他从瞄准镜里看到那小日本的表情是十分复杂的。最大的表情,就是感到不可思议。因为在方圆两里之内,连一只攻击性的老鼠都没有,怎么突然会飞出一颗子弹来呢?
    按说,这日本中校对狙击手也是熟悉的。也许正因为熟悉,他才那么放心。在他的印象中,中国国军所用的狙击步枪,主要是美制步枪和德国造的K98和G43。K98的射程远,但要精确地射中目标,也是在600米的距离上。G43则是300米。
    他哪里会想到,他赵卓宾所用的苏制“莫辛—纳甘”,配备的PE型瞄准镜的焦距就是80毫米,视场5度,分划为1—14。每个分划100米,对应于100—1400米的瞄准距离。所以他所站在的1100距离,完全在赵卓宾的瞄准范围之内。
    ……
    怎么到了这热带雨林,他就没了方向感呢?
    这就是赵卓宾感到沮丧的原因。
    陈节看着他俩,内心的感觉也是极为复杂的。论经验,他们都要比自己丰富得多。毕竟,赵卓宾是著名的狙击手,李绍嘉也是特务连的人。而他只是工兵连的爆破手,当兵前也是常年与水打交道,几乎与山无缘。即使与山有缘也没有用。他发现,这热带雨林重点在林,而不在山。一进入林子,参天的巨树就遮天蔽日的。每一棵大树,都象一座神秘莫测的小山。还有树下树边的那些小杂树林、藤条、竹草,都是挺迷惑人的障碍物。
    他当兵出发前,父亲就对他说了一句话:“欺水莫欺山。”
    就一句。
    当时他所理解的意思是:不要以己之长,去比人之短。
    因为他是水里生水里长的人,对同属水性的人或物,都不必惧怕;但对水之外的东西,就要小心,不可逞强。
    所以,到了部队之后,他为人处事一直都很低调,极少张扬。
    心里一直这样认为,山是不足惧的,怎么说山也是实的,可触可摸的。只要双脚能走,就能走出山。最多要小心那些悬崖、那些峭壁、那些草丛下的坑洞、那些毒蛇和猛兽。
    直到此时,他方明白父亲话里的“山”,亦指实实在在的山。
    这山表面平静,却内藏玄奥。
    追着郑大厨的时候,感觉就是追,并没有什么异样。现在回想起来,陈节才感到,树林里分明弥漫着一种妖氛。这种妖氛说不清,也道不明。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跳入眼里的树木藤竹草都似曾相识,都象是一样的。这当就是他们失去方向感的原因。
    “怎么办?”李绍嘉忍不住又嚷了。
    赵卓宾望着他。
    “你不用望我。”李绍嘉对赵卓宾道,“没错,我是特务连的人,出外执行过不少侦察任务。但这鬼雨林,我也是第一回遇到。”
    赵卓宾无语。
    相比之下,对这地形地貌的掌握程度,他一点也不比李绍嘉差,对他求援有什么用?
    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陈节身上。
    “他是浪中蛟龙,却未必是山里的猛虎。”李绍嘉速速为陈节解脱。
    赵卓宾瞪了他一眼:“我话还没说,你就嚷。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么?真是的。”
    “嘿嘿,谁知道呢?”李绍嘉自嘲道。
    望着陈节,赵卓宾便道:“以我之见,这雨林妖和水的妖应该有共同点。陈节你是浪中蛟龙,以水喻山,应该对这雨林有所感悟。”
    “哈,对啦。”李绍嘉突然开心地道,“既然说到水,我们何不沿着溪水走,让溪水为我们带路?”
    “傻。”赵卓宾脱口就道,“如果溪水是流向缅甸的呢?你也去缅甸不成?”
    挠挠头,李绍嘉红了脸。
    也该红脸。如果沿溪水走就能解决迷路问题,这世间恐怕就没有迷路一说了。
    “这样吧,”陈节开口道,“我们还是按最原始的方法,在走过的树身留下标记,只要一回头,就会发现,就不会兜圈子了。”
    “行,就这么干。”赵卓宾和李绍嘉都答。
    他们便对着南面的方向重新钻入林子,每走一段距离都在树身划下一个十字,作为标记。
    走了一个多时辰,他们感觉是翻了一个山头,正往驻地的方向迈进。
    他们走得极小心,都没有施展功夫地或跳或跃了,而是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在树身上划下十字还嫌不够,还不时地挥动匕首,削断一些小树小竹,留下明显的标志。
    临近傍晚,听到瀑布的哗啦声,他们都高兴得跳了起来,仿佛闻到了郑大厨炒出的肉香似的,脚下顿然生风,禁不住就飘飞了起来,旁边也传来哗啦啦的声响。三人不由得相视一笑:其他组的人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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