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朗的笑声自背后湖心处传来，把蔡向瞑的全部注意力瞬间吸引了过去，连忙转身把发泄的矛头转移向了那个胆敢嘲笑自己的家伙。“无耻小人，竟然躲在角落里偷看！”
    “喂，丫头！我可是一直都在这里，是你自己后来没有发现我，又怎么能怨我躲在角落里偷看？”好笑地看着那一抹隔着湖面的娇小身影，少年脸上笑意愈加浓厚起来，突然间就升起了一股想要捉弄她的念头。“女子应静呆家中习女红、念女训，不可在人前露脚，可是你嘛，似乎一条也没有做到啊，如此无德女子，你怕是长大了也不会有人要了！”
    “哼，我有没有人要又关你何事？只要爹爹和娘亲要我就够了！”不服气得反驳回去，觉得这样子隔着湖对斥不过瘾，蔡向瞑又开始东张西望，想要找到一条通路，到达湖心亭中去面对面进行驳斥。别以为她人小就是好欺负的，就是城里卖菜的大娘也不见得能辩得过她呢！
    “诶，这……”被蔡向瞑一句话堵回来，少年少年有些悻悻地抬手摸了摸鼻梁。对于她的话，他还真无从反驳，自己毕竟与她毫无关系，只是却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小丫头，竟也是如此地伶牙俐齿。在宫里，大概是培养不出这样的丫头来的吧？
    动作迅速地把两只小脚丫又重新塞进绣鞋里，也顾不上自己的脚丫有多脏，蔡向瞑就向着刚刚发现的曲桥火急火燎地冲过去，直到停在了少年的面前才双手插着腰，气喘吁吁。“喂，你们干嘛要偷偷摸摸地站在这里，看到我过来了，好歹也应该大声招呼一声吧？”
    “我应该，不认识你吧？”
    “嗯，没错，的确是不认识。”蔡向瞑完全未有所觉地点点头。
    “既然不认识，我又何必招呼你？”
    “就是因为不认识才要招呼的嘛！打了招呼，然后互道姓名，这样不就认识了？”蔡向瞑一边说一边点头，好似自己说的是理所当然的，然后却又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声调再度拔高：“啊，不对！我跑过来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才不是要跟你结识！”
    少年微微敛去脸上的笑意，与旁边高俅对视一眼，那笑意确实在眼底弥漫：“哦？那么你又要怎样一个问罪法？第一这个地方不是你的，第二这里是我先来的，我很好奇你会用什么理由来问罪。”
    “你、你……哼，本小姐我大人有大量，只要你老实告诉我那花叫什么名字，我就不追究你了。怎么样，我够大度吧？！”脖子一仰，蔡向瞑对自己的大度能容好不得意。
    “呵呵，你这丫头，果然有意思。”少年笑得无奈，却也仍是伸手从蔡向瞑右手里的花束中摘下一朵来顺手插到她的头上，解释道：“这花叫八重樱，据闻是有海商从东瀛移栽过来的，然后又有大臣将树种进贡进了宫里。整个大宋，现今可是只有皇宫里才有这八重樱。”
    “难怪我以前都没有见过。”对少年刚才的举动没有什么不满，得到答案的蔡向瞑也果然没有继续在最初的问题上纠缠，反而转身用手撑在湖心亭的护栏上轻轻一跳一列身间，稳当地坐在了上面。然后便又低下头去整理自己手中因为刚才的跑动而被弄乱的八重樱，一副打算要彻底把面前的两个人给无视掉的打算。
    少年也在亭中的石椅上坐下，对于自己就这么被眼前的小人儿给无视掉，颇有几分不悦。“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一连三个问题砸来，蔡向瞑终于把心思从手中的花上面收回来，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一圈，这才重又抬头看向了少年。“我嘛，我就叫做‘对着晚上’。至于是什么人呢，我不告诉你，你自己慢慢猜去吧！最后一个问题，我当然是坐轿子进来的了，你可还真笨诶！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现在该我问你了。你又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好一个‘对着晚上’，丫头你这样可不公平，都不说真名。”
    “你难道不知道姑娘家的闺名不能随便告诉外人吗？”
    “这……我甘拜下风。”
    “别打岔，该你回答了！”
    “我是‘借人良言’，至于身份我也暂不说，之所以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因为我吾皇召进宫来的。我如此回答，‘对着晚上’姑娘可还满意？”
    “切，真小气，一点也不愿意吃亏！”小声嘀咕着跳下护栏，蔡向瞑的注意力又被石桌上那被砚台压着的东西吸去了注意。一副小大人模样地把双手反负于身后，她慢腾腾地踱步走到自称“借人良言”的少年身边，踮起脚尖往那几乎要比她人还高的桌子上看去。下一刻，便是她抓贼一般地惊叫声从她的喉咙里传出来——
    “好哇，你竟然偷画我！这下子人赃并获，看你怎么抵赖！”
    “这个……”被画中女孩的本人给抓个正着，少年尴尬地抬手又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却还是微红着脸回答：“我来这里本就是为了要作画，你擅自闯入我的视线中，打扰了我作画的意境。你又怎好先反过来怪罪于我？”对，要怪就怪这小丫头自己闯进来，要不是她的举动实在好玩，他才懒得画她呢！
    “算了，看你画得还挺好没有侮辱小姐我的风采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一次好了。不过这画我要没收了，你下次可要记得，女孩子是不能乱画的！”自顾自地说完这样一番话，蔡向瞑便伸手就要去收好才刚被吹干的画卷，视线在落款上多停留了片刻，然后见鬼似的猛然睁大了眼睛，视线在落款与少年身上来回扫视。
    “借人良言，借人良言……这不就是一个‘佶’字嘛！哈哈，我知道了，你就是传闻中德才兼具的端王殿下！”似乎对自己的意外发现很是高兴，蔡向瞑笑眯了两只眼睛，抬头仰视少年的眼睛里星辉便洒。
    得出判断之后，她继续将整卷画轴都卷起来牢牢地握在手中，再在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少年端王之后，气势汹汹地对着他宣誓：“我看上你了，当将来我长大了，我一定会嫁给你！在我嫁给你之前，你可不许娶其他的王妃！”
    然后，也不等少年端王从她的惊天之言里反应过来，她又伸手拉住他的衣襟让他不由自主地弯下身来，做出了更加震撼地一番举动——只见她霸道地在少年端王的唇上“啵——”地一声印下自己的印记，盖章、定印。“这张画就当作是聘礼了，我一定会好好收着的。那么，有机会就下次再见吧，我先走了！”
    等到蔡向瞑的身影已经远远地消失在繁茂的樱花丛中，少年端王才堪堪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僵硬地转头看向身旁从头看到尾的随侍。“高俅，那丫头，刚才说什么来着？”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