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卷 明月难寻 第十章 十年踪迹十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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筠师兄友好地向我伸出手:“我带你到这里到处转转吧。”脸上满是兴奋的表情。
我刚准备习惯性的礼貌拒绝,却忽然想到他自小受师父的另类熏陶,应该也是一副无拘无束的样子。况且我现在还是一个小孩子,一个正常的孩子应该迫不及待地答应才对。
想到这里,我不禁在心里笑自己,在这愚世中待了几年,连思想也开始发生变化了。幸好我还能够及时的清醒,不然,若真变成普通的那些盲目遵从三从四德的寻常女子,怕是要疯了不成。
我也伸出手,满脸兴奋地被他拉出门。
筠是个很好的导游,边转边讲解,不知不觉中太阳落山,只听他还在继续地滔滔不绝:“我从小就和师父在一块儿,师父说他是在一片竹林里捡到我的,因为不知道我姓什么,所以只给我取名叫筠。”
我正感叹这孩子是不是以前从来没有出过山庄,缺少同龄人间的交流,外表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却没想到这么能侃。但听到在他说自己的身世时,语气中没有一点悲伤,仿佛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我愣了一下,又想起了爹和娘。
但这位小导游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心里的变化,他问:“菁菁,你这次是要在这里一直住着还是过几天就回家?”
我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强挤出个微笑:“是以后就住在这里了,还希望师兄多多关照。”
筠点点头,依然看着我问:“我还没听师父说过你爹和你娘呢,他们是什么人啊?不过菁菁这么好,他们也一定很好。”
不知怎么地,可能是因为我可以在一个小孩子面前卸下自己所有的伪装,眼泪毫无预兆地就掉了下来。这个时候,我无心去装作很坚强,那些所谓的忍耐早就在刚才师父宣布爹娘命运的那一刹那烟消云散。
筠没想到一个问题竟然把我问哭了,他急忙拿袖子给我擦泪,不停的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哭啊。菁菁你就当我没问好不好,你别哭了。”他比我还急,甚至都有些语无伦次。
我看着这张天真无邪的脸,不知该说什么好。
整理了自己的心情,我摇摇头示意他没事:“我的爹娘他们都走了,所以我回不去了,只好来投奔师父。”
筠的表情渐渐由惊讶转变成了震惊,又逐渐归于严肃。他看着我,有些难为情地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这样。以后我们别提这件事了,免得你总是想起来难过。”
我看着这个年龄虽小却善解人意的小家伙,破涕为笑:“没什么,人总有一死,无论如何,他们在我心中永远是比泰山还要重的。其实我本也是将死之人,幸好勉强捡了一命,有机会来到这里重新活一次,自然把这些都看得开。相比而言,提起这些,倒是你应该比我更难过吧,现在反倒是你跑来安慰我了。”
筠见我不哭了,他也开始呵呵地笑,摆摆手说:“我和你不一样的,我从小就没见过爹娘,不知道他们是富是穷,是贵是贱,又何来难过之说?跟着师父也不错,虽然他有时候很严厉,一个人在这里也很无聊,不过这不是你来了吗?以后一定不会无聊。”
我心想,真是个阳光的孩子。很少能够有人像他如此对任何事都这么乐观,果然是深得师父的真传。微微一笑,上前挽起筠的小胳膊,与他去吃饭。
月色洒满庭院,我轻轻地走进院子,师父正在月下不知想些什么。
我不动声色地站到他的身后,等他的思绪回来。
不久,师父回头看我,问:“菁菁有什么事吗?”
我直视他的眼睛,认真地问道:“师父,你告诉我,我爹是谁杀的?”
师父显然一顿,显然没想到我会问他这个问题。他摸了摸我的头,微笑着说:“这个问题你不需要知道。”沉思了片刻,又说:“菁菁,不是我不愿告诉你,是你还太小,没必要承受这些。我希望你能够无忧无虑的在这里生活,而不是背负着这个沉重的包袱。这些事情,就交给我吧。”
我心中一片感动。我的师父,他能够给我这样的承诺,只为了让我像一个正常的孩子成长,宁愿去做和自己不相关的事。可惜,我无法告诉他这些对我有多重要。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我只有每天念叨着仇人的名字才能够安心的过一天,旁人看来越有压力,我反而越能轻松面对。只因,我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该来的总归要来,我不会让爹和娘白白死去。
我依然淡淡地抬头望着师父说:“师父,您告诉我吧。如果今天得不到答案,我就缠着不走了。请放心吧,菁菁自有分寸,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和该做什么,”看到师父渐渐变得有些惊讶的脸,我却不合时宜地微笑起来:“至于报仇一事,师父就不必操心了。我会给地下的爹娘一个交代,这仇人,我定要手刃。暂且先留着那人的性命,我也想看看,在那时候,他是不是依然可以颠倒黑白,世道是否依然如此。”
漆黑的夜里,我的笑慢慢展开,无声却凄冷。
师父看着我,最终选择了妥协:“我真是服了你了,永远都能让人无可奈何。但我相信菁菁的理智,可以处理好这件事情。”他浓密的白胡子轻轻抖着,深邃的眼睛正在警惕地感觉着我心情的丝毫变化,生怕我因为激动而发怒。
“在狱中秘密奉旨杀害安南将军的,是前些日子刚被贬至外地的卞衡。”
我顿时后背发凉。千猜万猜,只要你不知道真相,一切都是徒增烦恼。原来,王上是早有心思致他于死地。明着大发雷霆贬官,却暗着储备力量把爹的势力全都一网打尽。想来那日在朝堂上的风风雨雨,也是早有预谋的吧。他自是知道爹作为大将军,势力定是不容小觑,才会处心积虑慢慢瓦解这张势力网。那些被他所谓贬官至地方的人,只怕也是为了控制边境军队。
如果他不是对我的双亲下手,我完全可以理解。站在最高处的人,无不想大权独揽。江湖势力容不得,朝廷羽翼更是他的眼中钉。只是,这对象是我的亲人,我便无法容忍。
师父见我没有太大的反应,以为我已经吓呆了,就没有再多说,只是望着我,殊不知我心里早已转了九曲十八弯,理清了事情的所有线索。
我略一思索,又问道:“既然如此,那,恐怕梁思渊梁大人也不会善终吧?”
师父惊异于我的分析能力,点了点头:“是,他与你爹一样,也在当日西去,被下旨灭门。南王对付这二人的手段完全一样。”
我轻哼了一声:“呵呵,只怕他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师父点头赞同我的想法:“他如此心急想除掉自己的左膀右臂,串通叛国自然是最好的理由,可动作的时间太短,他们二人在朝政中和国内所树立的威信,远远不是这个目光短浅的南王所能料到的。他自以为天衣无缝,却忽略了这南国的一文一武也是有心腹的。”
我摇头:“我不是说这个。我想,凭爹和粱伯伯的能力,应该早有察觉南王会对他们下手。他们之所以没有部署反抗,乖乖地束手就擒,恐怕原因有二。一是为了自己旗下的万千子弟,不想要他们受到牵连。如果想要他们更好的生存下去,那就只有牺牲自己一人,不把他们牵扯进去。可能爹和梁伯伯已经吩咐过,自己万一出事,属下们一定不要轻举妄动,要给他人留一条活路。”
说到这里,我的心又颤栗起来。我的父母啊,他们是多伟大的两个人,为了保全大多数人的生命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现在想起来,那时他们反常过后的平静,只怕就是在他们经历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后,不得已做出的最后决定---在那时,他们就已经知晓自己的结局。那一眼眼对我充满留恋的眼神,是想在生命的最后日子把我深深地刻在心里。
慈悲与包容,可能就是这世上对他人最难做到的,却应该完成的使命。
我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这其二,就是他们的报复---要让南王在不久的战争中无人所依靠。就好比是他们让自己的心腹假寐若干年,等到真正需要的时候苏醒,在关键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师父听完我的分析,眼中已经不只有惊异,还带着半分的钦佩,我知道,他心比天高的性子,极为不易的:“我真是以前小看了菁菁,没想到菁菁竟然是这样的聪颖过人。”
我无奈地笑笑,即使再过聪颖又如何?如果能够和父母安稳地过一辈子,我倒宁愿混沌一辈子,永不苏醒。
我知道,从现在开始,我会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正如我以前所盼望的那样,自由散漫的生活。我达成了那天许愿的一半愿望,而另一半却彻彻底底不复存在。
原来这是个极端的世界。除却有,只剩无。
恍然间,岁月飞速前进。身在山庄,我对外面世界略有耳闻,却从不刻意出门,至多也仅是跟随师父去普凡寺与明镜斗斗嘴而已。
这十年里,我心如止水,因为自己与生俱来的性子和山庄里的人常常打成一片,欢笑声不断。大家都知晓我的身世,但都在竭力保护着我成长。。
重生十七年,我已十七岁。
因为四个国家记年均不统一,我拥有了自己独有的纪年。
重生。
风云变幻,外面的世界天昏地暗,早已不似当年。
重生七年,南修国丞相及安南王因合谋叛国在狱中被赐毒酒。
重生九年,西临国大将杜昌突击盛安城,一鼓作气夺取南修国盛安、平庆、泗连等边境六城。这是四国百年来第一次震惊四国的大战,史称“盛安大战。”
重生十年,东牧国皇族东牧睿弑兄即位,次年发动北绯之战。
重生十二年,南修国命卞衡为大将,仅用一天一举夺回重地盛安,史称“盛安二战。”
重生十四年,北绯之战结束。北绯灭亡。四国抗衡变为三足鼎立。
重生十五年,东牧国变法成功,歼灭北绯残余势力。
重生十六年,西临国、南修国、东牧国三国签定和平协议,承诺互不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