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洛阳篇 第二十二章鸠占鹊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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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完全陌生的杨旭,让玉翎心里一阵阵发寒,“你——”是谁,差点脱口而出,还好理智及时回笼,到了嘴边生生变成“还好吗?”
杨旭暗赞一声这小女孩儿好生敏锐,只一眼就发现了自己的不对,惊慌失措下又还能及时改口,没有当即戳穿自己。
他又哪里知道玉翎与杨旭朝夕相处,对彼此早已熟悉得无法再熟,别说是里面根本就已经换了一个人,哪怕杨旭出现一点点不对呢,玉翎也是能察觉到的。
初闻杨旭已无大碍的喜悦早已踪影全无,止不住的悲哀让玉翎昏昏沉沉,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却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应对:“哥哥,我还有点不舒服,等好些再来看你,你无事我就放心了。”
说完,玉翎就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杨旭看着那几次差点摔倒的瘦小身影,有点担心她到底能不能自己走回去。
不过,他并没有出声,眼下他自己身上都还有不少的毛病,就在刚刚见到小女孩儿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就自己产生了欢喜的情绪,到现在又有了一丝失落和悲哀,然后慢慢地,脑子中出现了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
“翎儿吗?”这个名字从嘴里吐出来,有些陌生,也有些不舍,良久,杨旭才低喃道:“也罢,都答应你了。”
玉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路深思恍惚的到了花园,靠在一棵梧桐树下缓缓滑坐在地上,双手环膝,两眼空洞。
从小爱她宠她护她的哥哥,被一个不明来路的人穿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去了另外的地方,还是已经就此消亡。哥哥可能消失的念头每每刚刚升起就被她生生打住,她连想一想这个可能的勇气都没有,宁愿相信他是去了别的时空。
两世,这是她第一次直面自己最亲最爱的人消亡,这种打击难以言喻,有时甚至让她觉得生无可恋。
她不敢跟现在这个杨旭说话,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让她连侥幸的机会都没有;也不敢告诉别人,这个人不是她的哥哥,一是所有人现在都正开心着,而来不确定揭穿之后的后果。
如果她的哥哥再也回不来的话,有这么一个人替哥哥活着也好,反正知道真相的现在也只有她一个人,哥哥照顾她那么多,就让她自己一个人承受这种痛苦好了。
只是,理智上想了这么多,她心里依然无法接受啊,她的哥哥怎么一点预兆都没有的就消失了呢,她到最后连好好跟他说几句话都不曾,甚至没有在最后时刻守着他!
想到这里,玉翎又是心痛得无以复加,抱着头哭着哭着失去了意识。
杨夫人精神好了些,才刚刚庆幸儿子总算挺过来了,又听到兰儿来禀告玉翎晕倒在花园里,刚刚才被人发现。
杨夫人怒气冲冲地冲到玉翎房间,对着方草儿和李菁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你们两个人都看不住翎儿一个人吗?明知她还在病中,也任由她一个人跑!”
方草儿和李菁有些冤,但也没法解释,说起来的确是她们疏忽了。
可她们才来杨府没多久,杨府一向下人不多,又各行其是,也就兰姨偶尔来提点提点她们,平常还要轮流去学习,这几天小姐生病了才两人都守在房里。也就那么一会儿,李菁送脏衣服去洗衣房,方草儿去看药煎得怎么样了,回头玉翎就去了杨旭那里。原想着两人院子挨得近,谁知道玉翎会跑去花园。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两人疏忽了,没照看好玉翎,以后一定要多多上心。“婢子们记下了,下次万万不敢。”
正说着,玉环进来了,朝杨夫人行了个礼,“婶婶,我来看看妹妹。”
玉翎双眼紧闭躺在床上,眼周红红肿肿的,脸上的泪痕已被擦干,有几道不甚明显的擦痕。
“妹妹这是怎么了?”昨天可能是心忧杨旭还未醒,可今天杨旭都已经好了,家里每个人都松了口气,玉翎还有什么伤心的。
杨夫人也是不解,不明白这时候玉翎怎么会一个人跑去花园子里,不过自小没受过什么委屈的女儿,这次应该吓坏了吧?连她自己都几夜不曾合眼。
“你们这次可一定要看好翎儿,就算她想出去散散,你们也得跟好了。”杨夫人转头叮嘱方草儿和李菁,两人战战兢兢的应下。
又略座了一会儿,见玉翎暂时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杨夫人起身离开,这几天她真是心力交瘁了。
玉翎晕倒在花园的消息也传到了杨旭那里,彼时杨旭已融合了前身的记忆,整理好了心绪。对于任务失败,营救不成反而自己中弹身亡的他来说,现在这种情况已是意外之喜。重活一次不容易,他万不可再出差错。
现在让他为难的是那个唯一对自己产生怀疑的所谓妹妹,杨旭对她又爱又恨。爱她对前身知之甚详兄妹情深,又恨她太过敏感不好哄骗,让自己见到她就觉得尴尬。这么小的孩子,又不能用粗暴手段,本来失去哥哥就够可怜了,该怎么对待她才好呢。杨旭有些头疼。
按说,前身如果听到妹妹不好了,那肯定是恨不得立马飞过去看望妹妹,但他不太好意思。只是已经有人对他产生怀疑了,未避免更多人起疑,思来想去,杨旭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按着记忆前往玉翎的住处。
杨旭到的时候,杨夫人和玉环都已经走了。
见到杨旭过来,方草儿和李菁都十分欢喜,谁都知道玉翎和杨旭兄妹感情好,有杨旭在,哄哄玉翎,那比什么都管用。只是若她们真相,定是万万不会让杨旭接近玉翎,再让玉翎受刺激的。
可惜没人知道。所以玉翎睁开眼看到杨旭坐在床边,第一反应是欣喜,想爬起来去抱抱杨旭。可是触到杨旭打量的目光,玉翎又往床上倒了下去。倒在床上的玉翎,不知自己该躲进被子装作没看到,还是勇敢的与他直视,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全然陌生的杨旭让她害怕,害怕他看出她已知道他不是原来的杨旭而对她不利。
鼓起勇气,玉翎朝杨旭弱弱的笑了下,“哥,你来了?”
玉翎的表情变化杨旭一一看在眼里,玉翎的心思他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不禁有些想笑,他也真的笑了。
这个笑容干净爽朗,与原来的杨旭如出一辙,玉翎呆了呆,难道哥哥其实仍然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