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刚刚还柔情蜜意的二人，立时便成了对立的上下级关系。玉盈盈将楼归歌对自己的讲的一切，以及自己是如何安排她为水狮扬送别的，事无巨细皆交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门外，忐忑中的楼归歌并未将心中的不安表现出来，依然跟紫莉她们兴致勃勃地看着孔雀台上的精彩演出。
    新上台的柴百合雪衣玉容、清丽出尘，一双秀眸盈盈若水、秀雅婉约、优雅无限。上台后，她也并不多做解释，直接端坐古琴前，玉指轻勾，潺潺流水绵延不绝，心境一时间竟全然清澈，不留片毫杂念。就这么波澜不惊地沉浸在她的世界里，带着人们走向纯净淡然，只是一曲终了，人归人，我归我。
    不多时，翘姨请上了人气最高的“棋仙子”“艺倾天下靓茹棠”。却见茹棠傲然上场，如女皇般扫视一周，嘴角一抹浅笑，身形斗转，蝶舞如幻。楼归歌暗叹一声——真不愧是洛灵虚的座上宾，虽然都说茹棠棋艺一绝，但是她的唱念做打样样不输别人，加上她巧妙心思，轻易地博了个满堂彩。
    ********
    “楼归歌。”
    “在。”听见玉盈盈用有些疲惫的泣声喊自己，楼归歌忙回转身子，应道。
    “你进去一下。”
    “哦。”楼归歌心中一寒，知道躲也躲不过了。
    梳理心绪，长长吸了口气，楼归歌推门而入。现在的她早析去了先前的无辜可怜，一份沉着大度彰显无遗：“奴婢楼归歌见过公子。”楼归歌还未抬起头来，只觉得什么东西迎面扑来。不敢运功躲闪，她只得摆出一副花容失色的姿态，跌坐地上，惊得喊出声“啊呀”。
    待凝目去看，却发现那袭来之物不过是一颗白色的棋子：“奴婢失礼。”楼归歌坐起身，匆匆一瞥，但见洛灵虚已经隔着重重纱幔和屏风，正在内间斜躺在冷香木锦榻上：“走近些吧。”
    楼归歌心头一震，没来由的感到淡淡笼来的恐慌。她依着他的话，打开帘幕，款款入内。
    “你几日前见过水狮扬？”
    “公子饶命。”楼归歌不做否认，噗地跪倒在地，双膝生疼仿若不觉，一双秀目毫无波澜。
    清脆的落子声：“听说你也会下棋。”
    “懂得皮毛。”楼归歌小心应付，声音却很平静。
    “懂得皮毛便能和水狮扬对弈上将近三个时辰？”听不出语气。
    “奴婢——”
    “过来坐下。”
    “奴婢不敢。”楼归歌试图抗拒。
    “我让你坐下。”洛灵虚柔媚的声音转为生冷。
    “奴婢遵命。”楼归歌提起裙摆，绕过屏风，上了床榻，不再谦让地与洛灵虚对面而坐。态度从容不迫，端庄容若。
    洛灵虚对她的表现稍感意外，但随即了然地清淡一笑：“你果然不是等闲之辈，不单敢帮水狮扬逃脱，还敢回来领死。”
    楼归歌眯起眼与他无言对视半晌，倏然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公子之慧小女子不敢妄自挑战，所以并不敢在做错事后还妄图逃匿，再说了，我回来我也并不是找死的。公子胸怀天下，对于有能之人，会多加包容的，不是吗？”
    “好一句胸怀天下，你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洛灵虚笑得轻松，毫无杀机。
    楼归歌敛眉垂眸，小心谨慎，笑得从容，但心里却并不真如表面上那般轻松自若：“这盘残局是茹棠小姐留下的吗？需要继续吗？”
    “谁告诉你这是茹棠陪我下的棋？”洛灵虚没头没脑地问道，随即抬手将面前棋子依次拾起。
    “没有人，胡乱猜的。大家都说茹棠小姐是棋仙子，她又跟公子这么熟——”楼归歌不知道自己怎的惹到他了，忙卷起水袖，帮他将棋盘清出。
    “我是在跟自己下棋，茹棠……”面前清淡的笑容在垂眸的瞬间轻轻收敛，楼归歌仿佛坠入心湖深处未见的一隅温柔，隐隐被那莫名的惆怅迷惑。
    “公子确定要归歌献丑？连棋仙子都无法跟您对弈，我这个小人物，您还是饶了我吧。”楼归歌谦虚道。
    “请先。”洛灵虚霸道道。
    楼归歌轻叹口气，知道多说无益，信手拈来一颗白子：“我执白。”
    双色双子分落棋盘四角，香炉中的檀香萦萦绕绕。沙漏翻转了又翻转，二人你来我往，毫不客气。洛灵虚由起初随意，渐趋佳境；楼归歌严阵以待，分毫不让，专注之时自有一番情趣滋生。
    “楼归歌。”洛灵虚玩弄着手中的棋子，卓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妙人儿。
    “嗯？公子叫奴婢有什么事吗？”猝然抬眸，再次撞上那微笑冷漠的眼神。
    “果真是你的名字。”
    “公子还在怀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