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痴春兰执意归队 老慈父洞若观火(2)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277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少时景象,历历在目。
    小时候,施春兰和高自清、高自云都喜欢下雪,喜欢在这颗腊梅树下一起堆雪人。他们还喜欢把爆竹掩埋在雪地里燃放,“啪”地一声响,随着爆竹的爆炸,冰雪与爆竹的纸屑满院飞飘,好玩极了。
    学生时代,施春兰经常和高自清、高自云俩弟兄在这个后花园中玩耍嬉闹。高自清爱拉二胡,高自云喜欢吹笛子,施春兰恰好有副好嗓门。他们经常在这园子里玩,或唱上一首《苏武牧羊》,或合奏出一曲《满江红》,时而,他们也会来段昆曲。
    天真无虑的孩童之乐,难以忘怀。风前月下,与高自清在园中低吟俯唱,也恰似昨日。
    如今景色依旧,人亡事变,施春兰不由一阵黯然神伤。
    家中悠闲宁静,与不日前在红军中枪林弹雨的生活,恍如隔世。尽管家中的生活舒适而清净,但施春兰已经不习惯了。她每日每时都暗自盘算着怎样归队,如何出走。
    当初,上级在战斗前曾说,打散了的人,以后可以到金刚台会合。可现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自己的部队是否还在金刚台呢?自己又能否走出这个家门呢?这些,她都心中无数。
    再者,高敬斋眼下卧病在床,老人身边没一个亲人,施春兰只能在家尽心服侍这个病中的老人。人性的良知,十几年的父女情感,也迫使施春兰决定,此时此刻,她应该留在高敬斋身边尽尽孝心。
    自从施春兰被高自云接回来,家里的那些佣人们,见到施春兰时,都用一种好奇、惊异的目光来看她。他们对施春兰这个有学问的大小姐兼长房长媳的所作所为,都不能理解。背地里对她指指点点,说长道短,与她的距离一下子拉远了。好在这些人谁都知道施春兰在高家的特殊地位,对她的所做所为当面一字也不敢提,皆噤若寒蝉。
    可是,施春兰自己却不能忍受这种尴尬,她感到压抑、孤独和空虚。
    此地绝非久留之地,施春兰已下定决心要去寻找党组织,她需要回到红军中去,只是她感到现在不是时候。施春兰决定一旦老人病情好转,自己立刻先和赤南县委接头,打听准确先锋团的驻地后,立刻归队。
    尽管高自清的死,使施春兰一度万念俱灰,但也正是高自清的死,反使她更加坚定了革命到底的信念。她不能让高自清死后背个“奸细”的罪名,她要为高自清的平反昭雪向上级奔走呼号,她要尽到一个妻子加战友的职责。只要自己活着,就要竭尽全力为高自清平冤昭雪而作出努力。退一步说,就是当初自己和高自清投身革命这一步路走错了,但高自清已经身捐其事,自己也要从一而终——起码的传统伦理道德,也决定了施春兰不能背叛亡夫的遗志。
    “少奶奶!”
    老陈的一声呼唤,惊断了施春兰的思绪。
    管家老陈领着一个挑着木炭担子的汉子向她走过来。
    施春兰稍微一愣神,问:“哦,陈叔,有什么事吗?”
    老陈关心地说:“下雪了,天冷,老爷要我给你送点木炭来。老爷叫你把火盆生起来,多穿点衣服。你看,这担木炭放在哪?”
    高敬斋身染重病依然如此无微不至地关怀自己,施春兰心头袭上一缕感激之情。她点点头,说:“哦,木炭就放我屋子里吧。”
    施春兰默默把卖炭的汉子带到自己的屋里。
    等这个卖木炭的汉子放好木炭时,施春兰忽然觉得这个人有点面善,自己好象在什么时候见过他!而且,他似乎与自己有个什么很重要的交往。
    但一时间,施春兰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在何时何地,为什么事情跟他见面交往的了?
    直到这个卖炭的汉子冲她傻傻一笑,她才猛然想起来:对!就是他!就是他把高自清的怀表与笔记本交给自己的!虽然他脱去了军装,但施春兰坚信自己的眼力无误。
    这个送炭的汉子正是特务连连长孙二牛。
    施春兰并不知道孙二牛的身份,她只是紧张地在想:这个人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来的?他是开小差了?还是无意间恰巧碰到这儿来的?或者是组织上专门派来的?
    施春兰心里七上八下地怦怦乱跳,但又不能问,老陈就站在外面的走廊上啊!
    而孙二牛放好木炭后,却从身后拿出一个酒葫芦,似是无意,却是有意地当着她的面呷了一口酒。
    什么都明白了,组织上没有忘记自己,派人来接头了!
    这个葫芦施春兰太熟悉了,她一眼就认出来,这人拿的是罗青山的那个酒葫芦!
    心里一热,施春兰差点流下泪。
    情急生智,施春兰对外面的老陈说:“陈叔,我想叫这个脚夫帮我把书柜挪个地方,另外,天下雪了,院里有几个花盆也要搬进屋里来,不然花就要被冻死了。”
    “好好,你说怎么搬,就叫他搬好了。”老陈连连称是,在门外对孙二牛吩咐说:“小伙子,你只管按我们少奶奶的吩咐干活,你放心,不会叫你白干的。等你搬好东西,到前面账房去,我一齐给你结帐。”
    孙二牛憨笑着对老陈点点头。
    老陈刚一走,孙二牛就小声严肃地对施春兰说:“施营长,罗团长要我来接你回去。”
    施春兰感动地直点头。
    许久没听到“施营长”这个称呼了,今日听来,施春兰倍感亲切。她在心里重复着这个久违的称呼,激动得热泪盈眶。
    施春兰感动地连声对孙二牛说:“谢谢!谢谢组织上没有忘记我。”
    孙二牛又试探着问:“施营长,那你就安排一下。你看,什么时候你能方便跟我走呢?”
    施春兰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什么时候都行,你说,我绝对服从组织安排。”
    孙二牛假意问道:“你看今天晚上怎么样?”
    施春兰毫不犹豫地说:“行,没问题。”
    这倒让孙二牛颇感意外,同时也放下心。看来,精明的郭亮对施春兰有关“叛变”的种种猜疑是错了。
    孙二牛按照施春兰的话,把花园里几个怕冻的花盆搬进屋子,以免老陈产生疑心。临走时,孙二牛对施春兰说:“施营长,你就安心在家等我,到时候我会来接你的。”
    施春兰激动地点点头,说:“好。”
    孙二牛用手指了指院子外面的一棵大树,说:“施营长,你看,你家这院子外面这棵树上有个喜鹊窝,哪天它没有了,你那天晚饭后到镇南头的关帝庙去。有人在那里接应你,一切我们都安排好了。”
    施春兰点点头,问孙二牛:“谢谢,谢谢。哦,同志,你贵姓?”
    孙二牛说:“我叫孙二牛,我是特务连的。”
    
2024, LCREAD.COM 手机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