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迟到了，怎么从我认识你那天起你就没有准时过呢？维奇大少爷？难道本公子是天生的闲人吗？”麦君悠闲地坐在梨亭的栏杆上，奚落着刚刚跑到气喘嘘嘘的维奇。
    “难道……难道你不是吗？”
    “啊，就算本公子命好，天生的享福命，又怎么能浪费在你这种小人物身上呀？”
    看来被维奇认为天生是将才的麦君阁下，也快被他腐蚀地差不多了。
    “你搞搞清楚，本少爷可是天才，你有命跟着本少爷混，就该烧高香了。”
    “天才呀？在哪儿呢？”
    “在这儿呢，看得清楚了吧？”维奇一把抓住麦君的衣领，眼睛几乎就要贴在他的脸上了。
    “光天化日啊现在……”
    “滚你娘的。”维奇一把推开麦君。
    “今天到哪里？”麦君恢复正常。
    “妓院。”维奇整整衣服说道。
    “～～～妓～～～院？”麦君嘴巴张得大大得，眼里透出不可思议。
    “你没听错，发什么呆呀？”维奇用肘撞了撞他。
    “可是，去干什么？”麦君一脸苦相。
    “瞧瞧你什么思想？你以为我有好心会请你睡姑娘？”维奇不屑地说。
    “这能怪我吗？你说的就是睡……姑娘的地方。”麦君冤得不能再冤了。
    “你还有理了？跟着本少爷混，你赚大了。走哇，呆鹅。”维奇甩甩脑袋前面走了。
    “……”麦君想说点什么，终于还是忍住了。
    “维奇，我……今天有点事，就不跟你一起了。你自己好好玩吧。”看着前面的招牌，麦君头皮直发麻。维奇一把抓住了企图溜走的麦君。
    “到了门口了，天大的事也不能走。惹了我，你也该有被修理的觉悟。”拉着他就往前走。
    麦君拼命往后拖着一边说：“那起码等你……气消了，不然，我死也不进去。”
    维奇捂着肚子只管笑，“好，好，兄弟……我……现在没脾气了。走吧。”连麦君的小跟班也忍不住要笑。
    麦君怀疑地看看维奇，咬咬牙跟进去。维奇真是麦君天生的克星，平时锐气四射的总督家三公子，只要一碰上维奇总是要多惨有多惨。
    麦君他们进去的时候，也没人招呼他们，门口的小姐们都朝着维奇眨眼睛，大厅里正在陪客人的姑娘们也偷空送过来一丝浅笑。玛亚他们已经在里面了，看起来这群人在这里混的时间不短了。
    醉春院的接客大厅，最东边的一个小角落里一张长桌子，就是当初参加打架斗殴的那十六个人围着桌子坐着，十六个年轻的小伙子，都在十三岁到十六岁之间。看见维奇他们过来，都站起来，十六个人都坏笑看向麦君，就像看宠物一样，看得麦君浑身不自在。大家胡乱地跟麦君见了礼。玛亚说：“怎么才来呀？维奇，你们过来坐，你两个让开。”
    二人坐下，麦君终于出了口长气。
    “怎么了，麦君阁下？很紧张吗？”乌拉坏笑着问。
    “不是啊，还是照旧嘛，这有什么。”麦君戒备地看看周围的所——有——人。因为这不是他的地盘，只有维奇说了算。而这群人多半是维奇意愿的执行者。
    玛亚伸出手，不怀好意地看着麦君。
    “干嘛？”麦君条件反射地捂着钱袋。
    “三公子阁下，你手下的人沾走了我们不少的灰尘呢，你说过你都会赔的。”玛亚脸上的笑更加浓重了，后边的小弟们也都强咬着嘴唇忍着。
    “你……你实在是欺人太甚，上次说我的人拐带了你们两根稻草，上上次说他们掳走了你们几头虱子，再上上次……我实在是史上最大的冤大头！”麦君眼里能喷出火来了都。
    “阁下可是绅士呀，又不是我们逼你的，是你自己说任何损失你都包了，我们说的哪样不是损失呀？”乌拉趴在桌子上对着麦君的脸邪笑着说。
    “你……你……”麦君气得咬牙切齿。“维奇，我现在怀疑我被你利用了，你是不是每次没钱花的时候，才想起还有我这么个人？”开始声讨维奇了。
    “哎呀，我亲爱的兄弟，你怎么能怀疑我纯洁的感情呢？这可不管我的事啊，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他们跟你的人打，我可是一根手指头也没动，你也不欠我的，我倒是想利用你，就是没借口呀。你也知道，他们是一群穷疯了的人，一点小东西也不舍得让给别人，没办法呀，人穷志短呀。”维奇笑嘻嘻地推个干净。
    “阁下这样是不是不认账了呢？”玛亚火上浇油。
    “认……认！……不知道把我家赔给你们够不够？”麦君只觉得火往上窜。
    “当然不够了，我们一百多号人的家，你一个人的家怎么够赔。”乌拉实在忍不住了，抱着肚子笑开花了。
    “你们……哎～！真是该死，想我英明一世，怎么就跳进这么个万年坑了。”麦君泄气地摇摇头。
    “兄弟，别难过，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智者千虑也有一失嘛。”维奇适时地‘劝说’着。
    “你滚开了，你就是那个祸首……”麦君没好气地埋怨。
    “得啦，给吧给吧，就是要饭的，要这么长时间也该有点收获了。”玛亚傻笑着拍拍麦君的肩膀。
    麦君无奈地拿出钱袋，奥兰一把抓过，要说奥兰那个黑心可不比他们谁差。
    “多谢三公子大量，这顿饭我们请了。兄弟们走啦。”一群人飞也似的跑了，留下满脸不可置信的麦君阁下。
    “维奇，你手下都是些什么人物呀？”麦君喃喃地问，手还保持着拿钱袋的姿势，眼睛转也不会转。
    “关我什么事？一伙强盗跟我有什么关系。”科玛若无其事地回答，眼睛就没向这边看一下。“往这边看，傻瓜。”科玛扳过麦君的脑袋，麦君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个透，这才想起这是在妓院，不是在他家后院。
    整个接客大厅里，环肥燕瘦，莺歌燕舞热闹非常。客人们一边调情一边谈笑，不时的有几对往楼上走。
    “维奇，你以前不管是在糕点房待上三两天还是在药铺坐上几天，那还能学点东西，可是你在这儿也能学到东西吗？”麦君小声问。
    “学？少爷我还有需要学的东西吗？”
    “可是你不觉得尴尬吗？”
    “怎么会呢？他们玩他们的，我们玩我们的，喝茶。”维奇举起茶杯说。
    “你能不能告诉我咱们今天的目的？不然我坐不踏实。”麦君还是很担心被整的。
    “养眼，你不觉得这里气氛很轻松吗？这么多美女。”维奇满不在意地回答。
    “可是……”
    “放心，这里是大厅，不会发生十分不雅的事。”维奇惬意地躺在靠椅上，抿一口茶水眼睛继续在大厅里到处飘荡。
    “你都在看些什么呢？”麦君给自己倒了一杯。
    “嗯？”维奇斜了他一眼。
    “学生请教，请先生起动贵口。”麦君应该是习惯了。
    “看你虚心求教的份上，告诉你吧。”维奇放下杯子，习惯性地用手指在下巴上蹭了一下。“你觉得这些人有什么不同？”
    “没什么不同，都是来喝花酒的。”麦君随意地回答。
    “当然不同。不止来这里的人，这些姑娘也是各个不同的。”维奇指着离他们近点的一个中年胖子说：“你看他，一身肥肉，笑起来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你觉得他应该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认识他……”
    “闭嘴，先别说，我来说，你看对不对。他应该不是自己起家的，没有多少贵族气质，出手又够阔，是祖传的基业。能供他这样花天酒地，不是家业够大就是家里有能管家的。”维奇抓起一颗山麻果放进嘴里。
    “你肯定认识他，不然怎么猜这么准。”麦君有点惊讶地看着维奇。
    “这么个蠢才，少爷我怎么会认识。”维奇冷哼一声。
    “这个人叫珞辛，他家在奥伦省也算是家大业大了，只是他是个有名的败家子，他家三代经商，本来传到他父亲那代家业就开始败落了，幸好他老子命短，要不早就把家败光了，能有现在这么大家业，全靠他妹妹丹琳，女人很少有这么能干的。年轻一代的商业精英只有她和文森·纳奇最为出色。”麦君语气少有的透出点钦佩。
    “嫁人了吗？”维奇看来蛮有兴趣的。
    “没有，等他嫁人的时候，恐怕家业也要败了。”麦君摇摇头。
    “几岁了？”维奇若有所思地问。
    “怎么你要相亲吗？”麦君有点好奇。
    “管你什么事，知不知道？”维奇的耐心可不那么廉价。
    “应该差不多二十了吧。”
    “不错，这么年轻，不简单。”维奇换了舒服的姿势坐着。
    “是呀，不过跟你不太相配吧？她可比你大几岁。”麦君等着看笑话吧。
    “本少爷说行就行，你操什么心。”
    “你就是为了猜他们出身吗？”麦君不以为然。
    “随便看看了，没什么原因。看见那些姑娘了吗？也有不甘堕落的。”维奇微微抬一下头。
    “是吗？不过都是些不相干的事，有什么用？”麦君也看向那些姑娘。
    “不少是被逼的，可怜人。”维奇说起这话来，一点没有可怜的意思。
    “怎么维奇少爷你想做好人了？”
    “关我什么事？看看而已了。”维奇的茶杯又送到嘴边了“喝茶。”
    “怎么你这么喜欢喝茶吗？喝过酒吗？”麦君动也没动。
    “这个问题嘛，还没考虑，改天吧。你下次有空，一起去依翠楼。”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随时，不过还是等奥兰回来再说吧，像我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亲自分配时间。”
    “你真够可以的……”
    “看见没有，这是个风雅的人，人品还不坏，像个当官的。”维奇看着刚进来的一个年轻人，这人衣冠整洁，气度不凡，瘦削的一张脸蛮有精神。
    “萨西特……”麦君微微一愣，手中的杯子‘当’的一声直直掉在桌面上。
    “激动什么呀你？”维奇不满地看看他。回头一看那个家伙正坏笑着朝这边走过来。可能是因为麦君一头银发太过显眼吧。
    “属下见过三公子阁下。”那人一礼而下。
    “萨西特你发什么癫？”麦君显然恨得牙痒。
    “此话怎讲呀，我的地卡公子。”这人仍是含笑不止“能在这种地方遇见您，小的我实在是三生有幸呀。”
    “你这个浑蛋，整天不见你人影，原来你天天窝在这个地方……”麦君大叫不止。
    “停。”一声轻响，麦君立马闭嘴。原来是我们的维奇阁下。“有没有人当本少爷是个活人的？”
    “啊……这位公子，这个……在下失礼了，敢问公子贵台？”萨西特见这人说话好不给麦君面子，不知道什么来路。
    “不好意思，维奇，他是行政衙的，父亲是政台总监，他小子在机要处见习。整天跟我作对，你当他是个屁放了吧。”麦君笑嘻嘻地看着萨西特。
    本来没人理萨西特，就够难堪的，又听麦君这么说，当时他就火了。“麦君，你怎么……”
    还没说完就被某位心存仁厚的公子打断了。“麦君，你也太不人道了，怎么说也是第一次见面，好歹你也给人家个面子吧。萨西特阁下，在下维奇，请多指教。”维奇也不起身，抬抬杯子放到了嘴边。
    萨西特一句话又咽了回来。“维奇阁下午安。”向着维奇一礼“久闻维奇公子大名，不意今日得见，真乃一大快事。”
    “过来坐，但愿没有影响公子会候佳人。”维奇随意地说。
    “哪里……”
    “不要再卖弄你的洋文了。”麦君不满地说“维奇，你又猜对了，这是个风雅的人物！不过人品就坏透了。”麦君厌烦地说。
    萨西特在麦君右边坐下，一把拍在麦君腰上。“你能不能别每次都诋毁我。”
    “萨西特阁下，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当他是空气好了。”维奇发表了意见。这时已经有姑娘过来招呼萨西特了，还给维奇丢过来一抹笑容，维奇抬抬杯，那是请便的意思，也笑着回应了。
    “今天我请客，各位随便吧。”萨西特清爽地一笑。
    “谢你。”维奇漠不关心。
    “哈……哈哈哈……”麦君笑得快找不着北了。
    “有什么好笑的？你看不起我吗？”萨西特皱了皱眉。
    ‘噗’麦君忍笑说：“但愿你不会后悔。”
    “不就请你们一顿吗？至于笑成这样吗？”萨西特可是超不满的。
    “没事，维奇，有人请，你预备干点什么？”麦君朝维奇笑问。
    “你如果再这么笑下去，我怕我会控制不住做点什么了。”维奇看也不看他，只把一只山麻果按在桌子上转。麦君立马噤声。萨西特则有点意外地看看这位平时傲视天下的麦君公子，想不到有人能降服他。
    “萨西特阁下请便，要请的话等下次吧，我对这里没有别的需求。”维奇竟然没有趁机敲诈，麦君深感意外。
    “哦？公子对这里没有兴趣？这倒奇了，那公子在这里？”萨西特转着眼珠轻瞟一眼旁边的姑娘。
    “养眼。”麦君替他回答。
    萨西特着实愣了一下，早听说维奇行为古怪，不想竟怪到这般田地，这辈子还没听过妓院都成了养眼的地方了愣愣地看了旁边的姑娘一眼，姑娘脸上满是娇羞。麦君在一旁只是傻笑。
    “不错的主意……”萨西特好半天才冒出一句话。
    “也没什么新鲜的了，看的时间长了，也要换换景色，要不咱们走吧？也不打扰了人家郎情妾意。”维奇朝麦君说。
    “公子说笑了，香奴姑娘可不同于别人呢。”萨西特得意地说着。香奴佯怒地朝维奇瞟上一眼。
    “要去哪里呢？维奇？”麦君才不理他。
    “去斜屋一趟吧。虽然有人管着也总得时不时地去看一眼吧。萨西特公子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维奇已经站了起来。
    “乐意奉陪……”正说着，香奴扯了扯萨西特的衣袖。
    “香奴一起去吧。醉春院的姑娘应该是可以出门陪客的吧。”维奇嘴角挂着一贯的浅笑。香奴顿时来了精神，能出门陪客，这也是她们这个行业最难得的事了，整天待在这个大院子里，姑娘早就憋得不行了。
    “悉随尊便”萨西特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