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黑袍包裹住身体，唯一外露的脸庞上带着一张白色面具。他就这么站静静站着，无声无息，却让人不能忽视。
    “你全身放松，不怕我趁机杀了你？”寒漠剑指张澈，低声道。
    张澈不理面前利剑，转身走到书案旁，拉开椅子坐下。
    “你若杀我，整个张家定会乱成一锅粥。到时各房内斗，不用皇帝费心思，张家就会因此大受损失。要是有人力压各房，登上家主之位还好。要是他们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那张家恐怕不止大受损失，还会因此分崩离析。朝廷再趁势各个击破，不过半年时间，数代人的努力就会全白费。”
    “这么说，你是有恃无恐了？”寒漠挑眉道。
    “除了这些，爹的死还与我无关，你若想替他报仇，根本不会找到我头上。有了这两个理由，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杀我。”
    “你倒是分析得算透彻。”寒漠冷笑道：“那你告诉我，张老爷子究竟是谁杀的？”
    “这……”张澈迟疑了一下：“要说是谁杀的，那还真不好说。不过基本上各房都有参与。”
    “怎么说？”
    “爹虽然年事已高，不过一直身强体壮，无病无灾。可大房之子张擎，也就是内定的下任家主却天生羸弱。尤其是最近几年，他的身体越来越差，若他死了，家主会另外选人。而这个人选肯定不再是大房里人。届时，张擎唯一的儿子张栾原定的家主之位也会受到严重威胁。”
    “为了儿子，倒是个好理由。”寒漠讽刺道。
    张澈叹口气：“张擎下毒，但爹内功深厚，还是挺了过来。那阵子下毒的事闹得很大，大哥被查出来，囚在屋中。别房纷纷指责。大哥那一房不服气，就揭各房的短。之后他们互相指责，越吵越凶。先是大哥在外养小妾，后是二哥藏私，再后来三哥贪污，四哥强抢民女闹出了人命被抓了，五妹被休，六妹……”
    张澈顿了顿，皱眉道：“这还不算，叔舅那边也闹起来了。爹被气得不轻，病越来越重，最后……撒手人寰。”
    寒漠冷眼看着张澈满脸懊悔，道：“可我听说，张老爷子是暴毙而亡，没有拖那么长时间。”
    “我爹，真正的死因……”张澈停了一下，组织了语言道：“大哥的毒是引子，那一段时间的闹加重了病情，四哥的死是致命一击。”
    “按照张家的势力，你四哥最多坐牢，不会被斩。”寒漠冷静的分析道。
    “原本应是这样，可惜老爷子病重无法管理张家，其他各房正为家主之事争斗，没人管他。而且听说，三哥恨四哥将他喜欢的青楼名妓娶回家中，私下联系熟识的一个官员，要他施压重判。”
    “张老爷子一世英名……”寒漠说了一半，叹口气将剩下的话吞入肚中。
    悲痛一阵，寒漠抬头问道：“张老爷子死前可留了话？”
    “有。”
    “是什么？”
    “他宣布由我接任家主之位。”
    “其他房就没有反对？”
    “老爷子倔强，没人能说服。他还提前把可以调动死士的令牌给了我，就是怕他死后，有人反叛。”
    “这么说，老爷子很信任你？”寒漠道。
    “与信任无关，爹是气他们兄弟阋墙，同室操戈，便把家主之位交到我手上。”张澈语气中没有半点感激或幸灾乐祸，只是用平淡的语气诉说事实。
    这人虽没参与各房争斗，但暗里搅和让事情闹得越来越大应该没少做。张家平静了那么多年，突然爆出争斗，这其中肯定有人推波助澜，而这个应该就是眼前这个张家新任家主张澈。
    寒漠沉吟片刻，道：“这事最后怎么处理？”
    “大哥和三哥被赶出张家，其他各房受到训斥，最近倒是老实了很多。”
    “是张老爷子的决定？”寒漠问道。
    张澈摇摇头：“是我的决定。大哥和三哥闹得太不像话，他们是不能继续呆在张家了。我给他们两家一笔不小的安家费，就打发他们走了。其他各房，罪不大，也就先放过他们了。”
    “张老爷子的死前决定没错。”寒漠道。
    张澈愣了一下，才明白是寒漠在夸他，便笑笑道：“都是兄弟，总不能下死手。”
    “此事既然已经有了结果，寒某也算有了安慰。张老爷子的墓在哪？”寒漠站起身道。
    “入了张家祖坟，外人不能进去。寒公子若想祭拜，可去张家祠堂。”
    “多谢。”寒漠拱手说完，就要离开。
    “寒公子。”张澈叫了一声。
    寒漠停住脚步，回头道：“淮安王还有何事？”
    张刃的事一了，他与张家再无瓜葛，所以寒漠说这话时，语气颇为冷漠。
    “寒公子，家父死前将一块玉佩交到我手上，说这是绿竹山庄庄主寒漠给的。若以后张家有什么事可以拿玉佩找他，他会帮忙。”张澈掏出一块火红色玉佩，拿到寒漠面前道。
    那火红色玉佩呈椭圆形，上面刻着凤凰图案，正是寒漠赠与张刃的玉佩。
    “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寒漠语气更冷了。
    “我并没想现在用这块玉佩，只是提醒寒公子，不要忘了此事。”张澈眼睛一转，突然想通寒漠态度变化的原因，便不再套近乎，就事论事道。
    “若你哪天有事，自可拿它来见我。”寒漠说罢，再不理张澈，扭头就走了。
    张澈看看一片漆黑的门外，又看看手中玉佩，然后笑笑：“老爷子死了，倒还给我留了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