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  第三十章 玉人和月摘梅花(四)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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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渐渐变得浓重,玉盘还未挂上,夜空却早被碎银般的星辉装点着。一杯香茗,几缕茶香,从手心传达来的温暖,已经不像在寒冬里那般强烈,许是天气变暖了,属于冬日的寒冷即将陷入沉睡?还是······
    其它。
    诺林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中的茶杯,一不小心溅出些茶水到衣袖上他也没在意,任由水渍在袖口绽放出一朵朵绮丽的花朵。
    春晓坐在他对面,从见到他的那刻起她就没说一个字。月秋暝刚开始不放心她一个人和诺林“商量事情”执意要带她走,他似乎知道些春晓不知道的事情,但春晓想要和诺林谈谈,是以她拒绝了月秋暝的好意。
    春晓跟诺林走的时候杜义聪忍不住冲上来对春晓低声说他师父最近有些心事是以才会做出些出格的事情,那个莺歌其实是他叫来给诺林解解闷的,最后还对天发誓他师父心里只有春晓她一人。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杜义聪是睁眼说瞎话,谁不知道杜义聪就算真的帮自己师父找女人也不会叫莺歌,春晓也从刚才的对话中听出他们之间关系并不好。
    “方才听惜漠兄(月秋暝的字)说你得了风寒。”没有太多情绪,淡的好似平常跟不相干的人说客套话,“即是生病了就不必跑来见我,反正过些时日我也要来找你。”放下茶杯,诺林平静地抬头,棕眸一道流光瞬间闪过,速度快的在他眼中没有留下任何潋滟。
    “你要来找我?”这样的诺林一下子变得好陌生,从来都是对她嘻嘻哈哈的诺林何时对她用过这般淡漠的语气。春晓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只是告诉你一声,我要回北元了。”
    春晓被他这句话惊的有些眩晕,朦朦胧胧间应了声哦,便再也说不出半个字。他大概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办等事情忙完了他便回来了。春晓安慰自己,等他回来了,他们又可以像从前那样开开心心在一起。
    “这次回去之后,我便不会再回大燕。”还是平平淡淡的语气。
    刚刚安抚住自己的不安,不料他接下来的话让春晓再也无法假装平静,声音开始有些颤抖:“你······说什么?为什么不回大燕了?”
    “告诉你也无妨。我哥已经封我为皇太弟,不久的将来我就会是北元大汗。”说到这,诺林的语气终于开始有些激动,似笑非笑的神情让春晓即熟悉又陌生。
    “北元大汗?”春晓低声喃喃,抬头吃惊地盯住棕眸,“你要回去北元,那我们怎么办?”
    诺林没有回避春晓的目光,认真地说道:“春晓,这些日子我想了许多事情。许多以前我没有思考过的问题,渐渐地我开始疑惑了,现在的生活真的是我希望的吗?”
    他突然把手中的茶盏推到桌子中央,眼中出现淡淡的嘲讽之色:“就像这茶,不管之前是怎样的滚烫,最终也躲不过冰冷的结局。之前每天陪着那几个小子打打闹闹,确实是不错的消遣法子。还有你,说实话春晓你是第一个和我在一起这么久,都没让我厌倦的女子。”
    春晓的眼神越来越冷,但诺林却慵懒地笑了:“说不定我回北元之后还会想起你。差点忘了告诉杜义聪,以后可不能乱叫你师娘了。”
    他站起来走到春晓身边,轻轻抬起春晓的下颚用那种声音不高却是带着不可一世的嚣张说道:“你不要怨我!我已经被封为北元的皇太弟将来的北元王。你说我的臣民会允许他们的王娶一个大燕的女子为皇后吗?而且这个女子还只是大燕的平民女子。但念在你我曾经还算有些情谊的分上,如果你愿意当我的妃子,或许······”
    “啪——”
    一声清响,连同心底某些情愫一起破碎了,其中夹杂着多少痛苦,悲伤,怨恨。诺林微微偏头,白皙的脸颊上透出淡淡的红印,却仿佛烙印这一生都会留在俩人的心里。
    有原因的吧!如果自己信他说的这些鬼话,那她孟春晓就是这世上最蠢的笨蛋。想以这样的法子折辱她逼她离开,多好的法子,她真的被他伤到了。
    “虽然我不知道这几日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你何必这样作践自己,作践我。难道你当我孟春晓是一个只可同享福却无法共患难的人吗?”春晓拉住诺林的手,不知觉中手指甲已经深深叩进诺林的手掌中。
    诺林苦笑着把手抽出,但刚抽出一半又被春晓紧紧抓住。抬头只见到杏目中已经浮上晶莹,如果不是倔强的忍住,只怕现在脸颊上已经留下两行水痕。
    “诺林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我会陪在你身边。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一起克服,我不怕苦,只求你不要再这样说,你看我还有这个。”春晓突然想起夏侯禩给她的兵符,急急把它交给诺林。
    “这······”诺林瞪大眼睛看着手掌中的青铜小刀,随后又露出了然的神情,冷笑道,“是他给你的吗?还给他,这东西我根本就不需要。”
    “怎么会不需要,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诺林用力甩开春晓的手,棕眸狠戾地盯着春晓:“你是想侮辱我吗?我赫连诺林对天发誓北元的兵符,终有一日我要夏侯禩亲手奉上。”
    春晓想解释但诺林阻止了她:“孟春晓我们之间终需有个了结。”诺林伸手取出一个锦盒,在春晓的注视下取出里面的东西。
    “这是?!你真的要如此决绝吗?”
    慢慢走到火炉边,纤长白皙的手指中那束乌黑的长发,让春晓绝望地意识到诺林是认真的。青丝落在红碳上,迅速变成几缕飞灰,轻轻地飞起,再慢慢地落下。
    乌黑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红碳上的青丝,青丝化灰,但霜色的唇瓣却慢慢绽放出耀眼的弧度。结束了吗?原来疼到了极限便不觉得疼了。
    春晓离开的时候没有说如何的话,只是从手腕上取下那圈嫩绿放于桌上,之后见或不见在这时候已经变得不重要了。月秋暝一直陪在她身边,没有月亮的夜晚原来是如此黑暗,风迎面吹来,像锋利的刀锋刮在脸上丝丝地疼。春晓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有人猛地拉住她,她才回神,双目无神地看着月秋暝。
    “你想做什么?他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这也许是月秋暝第一次对春晓发火,刚刚如果不是他拉住春晓,也许春晓已经掉进沉月湖了。
    春晓仿佛没有听到,她双目无神地看了看周围。怎么来这了?真是差劲啊!春晓心里暗道。
    “走。”月秋暝拉着春晓往回走。
    “去哪?”
    月秋暝转身伸手指向前方,坚定地说:“去找诺林。”
    诺林?这两个字曾经在她心里是那么甜蜜,如今念来却如针扎,甩开月秋暝的手,冷冷地说:“我不去。”
    “春晓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们现在回去······”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春晓推开月秋暝,转身跑开。
    月秋暝追上去不顾春晓的挣扎拉住她的手臂,厉声道:“我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不去争取,那到最后你什么都得不到。一辈子只能当个可怜虫!”
    “他已经把我们之间所有的回忆抹杀了,他要回去当他的北元王了,我什么都不是,在他心里我什么都不是。”说出这些的时候春晓再也忍不住眼里的泪水,委屈,不甘还有怨恨,全都化为泪水流过脸颊。
    月秋暝愣住,春晓趁机摆脱他的桎梏,看着春晓倔强地仰头看着自己,月秋暝突然觉得心疼。北元王?!如果真的是这个理由,那春晓离开诺林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赫连竺重病的消息原来的真的,北元现在政局未定,而赫连诺林虽是皇族,但其生母毕竟是大燕人,他的这个皇帝不好当啊!稍有不当便要落得粉身碎骨。只是······
    月秋暝定定地看着春晓,问道:“你当真舍得离开他?”
    春晓低下头看着手腕,那里原本的嫩绿不见了,仿佛连心被掏空了一块,也许永远也找不回来了。心念至此春晓觉得天旋地转,周围的一切都在急速运转,脑中不断出现——赫连诺林,孟富阳还有夏侯禩的样子。蓦地胸口一疼,一股腥甜涌上舌尖。
    刹时,天地一片黑暗。
    保定四十年,高罗国秘密安排刺客进使节团中,准备在庆典上刺杀大燕皇帝。幸而御前侍卫将其擒住,否者后果难以预料。经此一事大燕举国震惊,满朝哗然,没有人知道为何一向对大燕称臣的高罗会做出这种亡国灭种之事。虽然不知道原因但高罗必将为此次行刺事件付出惨痛的代价。
    马车缓缓前行,从郎日宫回府的这条路,几乎每天都要走。不知怎的,今天却觉得时间过得异常漫长。夏侯禩这几日总有些心神不宁,连保定帝问他话时,居然也会走神。只因他在众人面前从未如此失态过,故保定帝以为他太过辛劳,便早早让他回府修养。
    一路上他也仔细想过为何会如此,只可惜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毫无结果。夏侯禩心中暗道:难道真的是太累了。
    “吁——”原本平稳前行的马车突然停下来,少隐就马上禀报说,方才不知从哪跑出来一个孩子挡住马路中间,挡住了马车的去路,还好有人救下了他才没事。
    马车继续前行,夏侯禩掀起一角锦帘,只见路边站着一个头戴斗笠的女子和一个孩子,那女子头戴斗笠容貌看不清楚。他慢慢放下帘子,终是将无数风光与喧闹挡在帘外。
    “嗯!我记住了,下次会小心的。姐姐再见!”粉嫩的藕臂朝那女子挥舞了几下,然后消失在人群中。
    能有那样无忧无虑笑容的人真是幸福啊!女子扶了抚斗笠的边缘,抬头望向蓝色的天空,阳光在她的脸上留下一片让人心悸的光芒,如江南三月的桃花经历了寒冬的洗礼,最终绽放出一片绚烂缤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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