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 第三十章 玉人和月摘梅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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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晓跟着静书去客厅,还未进去就听到瓷器摔在地上的声音从屋内传出,紧接着又听到孟富仙的惶恐的惊呼声。
静书刚想回头问春晓这是怎么了,却见白影一闪待自己随着那影子的方向看去,春晓已经推开门闯进客厅。一时间吓的静书也顾不得什么,马上赶上去。
在客厅里的四人也被突然闯进来的春晓吓了一跳全都看着她。而春晓不管三七二十一进来后直接就说:“爹你怎么了?”待看清大厅内的情况后春晓总感觉有些奇怪,而且隐隐有些尴尬。
只见大厅内孟富仙手里拿着一块绢布要递给夏侯禩,而夏侯禩看着春晓,脸上慢慢浮现一抹微笑。这笑容里春晓看到了他淡淡的无奈,淡淡的伤心,还有······她拒绝再想下去。
“春晓你怎么就这样闯进来。”
“我······”春晓开口想为自己辩解,却被夏侯禩打断。
“春晓定是担心刚刚那个茶杯伤到孟先生,是以才会急忙赶进来。”春晓并没有反驳他,因为这是事实。
孟富仙听到这话转身对春晓道:“方才仓满给王爷端茶的时候,没拿稳把茶杯掉地上了。”
低着头站在边上的仓满,低声道:“是我太笨了。”
静书走到仓满身边安慰他,春晓觉得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孟先生,既然春晓来了,可否让我和她单独说几句话。”夏侯禩见到春晓的有些窘迫,开口为她解围。
孟富仙看看春晓,用眼神示意她不要等会儿不要胡闹,便带着静书和仓满出去了。
一直在夏侯禩身边的少隐也退出去,少隐在经过春晓身边的时候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又向外走去。大厅内只留下他们两人。气氛顿时比之前还要压抑,春晓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既然孟富仙出去了,春晓便没了顾忌,对夏侯禩开门见山的问道:“你要对我说什么?”
听到春晓语气不善的问话,夏侯禩脸上的笑容未变;“我们之间难道一定要这样吗?”他说出这句话心里有丝酸涩,“我一向把你当成朋友,我不想我们之间变成这样。如果你为上次的事情生气,那我像你道歉。”
春晓别过头,她心里何尝不想回到从前:“只要你不要再包庇九殿下,然后说出当年朝凤街的真相,我们便还是朋友。”
夏侯禩看着那张海棠似的红唇,一开一合,说出让他无能为力的话,他笑了,墨瞳中瞬间一片黯然。
“对不起,这件事我办不到。”
春晓也笑了,只是她的笑中带着让夏侯禩百孔千疮的寒意。“那我们便没什么可说的,民女先行告退。”春晓站起身,准备离开。
突然身后有人用力拉住她,游丝般的紫檀香味,立刻缭绕在她周围。本要爆发的怒意,却在感受到手中异物的时候暂时压下去。春晓拿起那东西看了一眼,只见是一把和她手掌差不多大小的青铜小刀。
她皱眉问道:“这是什么?我不要这东西。”
话未说完,春晓就想把这东西还到夏侯禩手里,但夏侯禩摇头墨瞳渐渐清澈柔和起来:“虽然你不再把我当朋友,但我还是把你当做朋友,所以请不要拒绝朋友的好意。”他顿了顿,略作思忖,“九弟的事情抱歉我不能答应你,因为有些事并非你想的那样。朝凤街的事情我很难过,没有人希望事情变成那样。春晓,请你相信我,在我有生之年定当补偿他们。”
春晓冷哼一声:“难道你这样说我就会相信吗?如果我亲耳所听,亲眼所见之事都会有假。那么烦请王爷告诉我何谓真何为假。”
“春晓何必如此执着,有些事知道了对你并无好处。”夏侯禩放开春晓的手,仿佛看到了眼前渐渐出现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无意再在这个话题上徒增俩人间的隔阂:“再过几日北元必定大乱,这东西你留着,到时候定可助赫连诺林一臂之力。”
“什么?”春晓吃惊的抬头。北元大乱?难怪诺林这几日都没有来找自己。
夏侯禩少年成名,大败北元鲁治亲王赫连拓基时只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十七岁少年,如今更是大燕赫赫有名的廉王。能在权利的漩涡之中游刃有余并且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份智慧,谋略怎能叫人轻视。
“你知道他的身份。”春晓对他知道诺林的事情,并未太过惊讶。她吃惊的是北元将要大乱这件事,手上的青铜小刀登时分量加重许多。她也不担心夏侯禩会对诺林不利,没有什么理由,有些信任就是由心而生。虽然他用诺林威胁过自己,但她心中还是无法把他定位为一个卑鄙龌龊的小人。他在春晓心目中就像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莲花虽出淤泥而不染,但必定是要依靠“淤泥”才能生存,否者什么亭亭净植都成虚无。“淤泥”就是他生存的环境,他别无选择。
夏侯禩走到门前,并未回答她只是微微侧头说道:“今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就到水月阁找老板娘绿锦。······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今后你们的路。要如何走下去,那便看你们的造化。”就在说完这些话之后,他再未多停留一刻离开了品月居。
就在夏侯禩离开后,一个人影立刻出现在门口。
“孟姑娘。”
春晓惊讶的抬头看到少隐站在门口,当看到自己手中的青铜小刀的时候,少隐的脸色开始变的复杂。
他的神情让春晓马上把小刀握紧放到身后:“于护卫有何事?”
少隐垂目一番思量后,点头:“少隐正是有话要对孟姑娘说。”
他的回答让春晓有些吃惊,忙让他进来说。少隐进屋后对春晓道:“少隐只有几句话要告知姑娘,还望姑娘听了少隐的话后不要再错怪王爷了。”
春晓握拳,但还是微笑的说道:“于护卫请讲。”
“孟姑娘可知这么多年,王爷不管公务多么繁忙都会到品月居来询问你的消息。”
少隐的目光让春晓不敢直视,低声道:“知道。”
“那孟姑娘可知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春晓疑惑的看向少隐,伸开手掌,摇头:“我不知道。”
“北元的兵符。”
春晓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手掌中毫不起眼的青铜小刀,抬头希望少隐给自己一个解释。
少隐有些同情的看着春晓,低声道:“这是当年王爷打败赫连拓基得到的战利品。皇上为了嘉奖王爷,便把这兵符交由王爷保管。”他伸手指着春晓手掌中的青铜小刀,“如今他把兵符交与你,你可知这对王爷意味着什么。”
“那我不要了,我······我拿去还他。”春晓说着就要去追夏侯禩,把东西还给他。这人情太大,她和诺林都还不起。
少隐伸手拦住她,极力压抑住心中的怒意,冷笑道:“孟姑娘,你以为王爷会收回吗?”
“······”春晓一时愣住,无言以对。
“孟姑娘如果真的想还王爷这个人情,就不要再用朝凤街的事情伤他。那并不是他愿意的,请恕少隐无礼,如果把九殿下换做孟先生,孟姑娘你会怎么做。王爷他······”少隐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多了,抱拳对春晓道,“今日少隐所说的,希望孟姑娘能好好想想。少隐告退。”
春晓不知道少隐是什么时候走的,她伸开手掌,那柄和她手掌差不多大小的青铜小刀,散发出苍劲古朴的感觉。呼吸开始变是酸疼,眼眶里慢慢泛起的热浪,心底有个声音真诚的低语:谢谢。
她并不讨厌夏侯禩,只是多年之后突兀的相遇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而他的改变也是她始料未及的。他对自己而言是个梦,一个给予自己很多温暖的梦。但只要是梦便会有清醒的那天,待清醒后她忽然发现原来这个梦是被自己放弃的。
她不怪其他人对她的隐瞒,最终放弃的人是她。所以每次看到夏侯禩她都有一种负疚感,她开始不断说服自己夏侯禩还是知己好友,但本能的她开始远离他。朝凤街的事情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借口,她紧紧抓住这条救命稻草,希望自己可以把那种负疚感抛到九霄云外去。
她很懦弱,很卑鄙。明明知道这些事情并不是他能左右的,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在心目中往他的形象泼上污泥。可是他还是对自己那么好,手上的青铜小刀一时间变得如有千斤重,压的她喘不过气。
“对不起,玉哥哥对不起——”眼眶里的滚烫的热浪突破桎梏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