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完这一曲，她重复的低喃了一句：“愛してる。”，便垂着头，走回了墙角，蹲坐下来。
    天开始变暗了，路上的路灯已经柔柔亮起，街边的店铺内也纷纷亮起了灯，人群由刚才的稀少，渐渐增多，这预示着街道将迎来它一天中的第二次热闹。
    她蹲坐在那，背光的墙角处，低着头，静静的，却让人有股哀伤的错觉。
    她，在哭吗？还是，只是累了……
    “咚。”有人在用什么轻敲她的脑袋。
    她抬起头，惊讶的看见，站在她面前的，竟然是那位在她右边画画的女子。
    “要请我喝吗？”她比比女子用来敲她脑袋的牛奶，扬起大大的笑容。
    女子没有出声，只是将牛奶递到她手里，点了点头。
    “谢谢。”回以一个笑容，她接过，低下头，沉默。
    女子并没有走开，她在她面前蹲下了身子。
    “对不起，我好像有些失礼了。”她见女子没有离开，再次抬起头，露出笑容：“这样吧，作为你请我喝这个的回礼，我给你当一次模特怎么样？”
    女子望着她，眼里是穿透人心的纯粹与晴明，她伸出手，轻轻的抚上她的面颊，擦去她被隐藏在黑暗里的泪痕。
    “啊，对了，你都画了些什么？让我看看怎么样？”有那么一瞬间，她贪恋着这份为她拭泪的温暖，但，下一刻，她已经“呼”的站起身，佯装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笑着走到女子的画架前。
    映着灯光，她惊讶的发现，女子的画中画的，竟然是她！
    不，这么说也不准确。
    女子的画中，是她站在路边唱歌的样子，不过，她只占了画的一角，在画的另一角，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说模糊，却又能感觉出，那个人正偏着头，与身边的人开心的说着什么，忘情的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唱歌的她。
    在画的上方，女子写了一段诗：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
    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於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那是我凋零的心
    她的笑容僵了僵，随后又恢复如常：“喂喂，不要再人家的画像上题这么凄惨的诗嘛，就算要写，也要来首欢快的嘛，画成这样，还写这么惨兮兮的诗，显得我都惨兮兮的……”
    女子走上前，取下画交给他，笑而不答。
    “哇，不是吧，这张也是我？”接过画的她发现，在这页画纸之下的，依旧是她的画像，她不可置信的翻动女子画架上那一叠画纸：“我说，不是吧，都是我？你到底画了多少张我啊？告诉你，我可是要收……”费的……
    声音卡在了喉咙里，她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画纸，这不是，这不是……昨天，她在广场上的情节吗？
    “你跟踪我！”不是疑问，是肯定，只是，为什么？
    被人跟踪，这还是平生头一回，奇妙的是，她并感觉到害怕，不过多少有些，被侵犯了隐私的愤怒。
    对于她的指控，女子上前取下画纸，收起画架，没有开口辩解。
    “你……”她望着女子，似乎明白了什么的突然开口：“我看得懂手语。”
    女子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东西，盯着她看了一会，这才扬起手，解释——原来，昨天她在广场上为人画画的时候，看到了她，她觉得她很特别，想要画她，便一直跟着她，今天也是。
    ——果然如她所想，女子不能说话。
    “我真的有那么特别么？”她颇为自恋的问着。
    “你的心里很哀伤，却又能笑得很开心，很特别。”女子的手指优雅的在空中比划着。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将手语打的如此的自然，优雅，仿佛手指在空中翻飞跳舞一样。
    “我并不觉得哀伤。”她说：“我从来都不觉得哀伤，我笑，是因为真的高兴，所以才笑。”她并不会勉强自己，一点也没有。
    “那你现在，也开心吗？”女子指着她眼睛，问。
    “嗯，没错，我现在也很开心。”用手挡住眼睛，她勾起唇角：“很开心……”
    女子温柔的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轻轻抱住。她将头垂在她的怀里，对于她的温柔，既不反抗，也不接受。
    女子就这么不顾众人眼光的当街拥着，静静的等待着。
    很快，她退出了女子的怀抱：“谢谢你。”她说：“我来帮你拿东西吧！一起去吃饭，我请客。”
    嗯。将画架收起，背在身后，女子望着她的笑容，也露出了淡淡的舒心的微笑。
    她们一起去吃了饭，她请的客，随后，两人一起回到了广场，她继续打工挣回去的路费，女子依旧站在离她不远也不近的灯下，安静的作画。等她收工后，女子也收起了画具，两人一同找了个暗影寂静的角落，她躺在长椅上，女子坐在她的身边，两个人谁也没有出声，静静的沉浸在这份安详中。
    女子是一名流浪画家，可她只画自己想画的画，为什么？她为什么会选择流浪？她猜想，这其中一定也有属于她的故事——正如同，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座城市，背后无法言说的真正的故事一般。
    不过，既然女子不问她，她自然也就不会主动去打探她的秘密，然……
    “‘他’就像是神话中的天使。”她轻声低喃着自语着，她想要倾诉，想要有谁能知道，并记住她的故事。
    不，或许，或许……她只是无法控制这即将满溢的心情，她只是，在宣泄这份哀伤的喜悦：
    “偶尔飞过了我的天空的天使……”
    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所追寻的，是他遗落在她世界的尽头的那一片羽毛，还是单纯的，痴恋着他残留在她天空中，那抹虚化又分外真切的身影。
    “有时，我会在想，如果我的世界只有一个人那么大……”
    是不是，她也曾微微的，颤抖的碰触到‘他’——哪怕只是残留于空中的温度。
    “我没有太大的奢望。这么说，连我自己都觉得虚伪了，可是真的，我没有过分的奢望……”
    她只是，只是抱着满溢的痴念，偷偷的期望着，也许，哪怕只有一次，擦肩而过也好，无心的注视也好，，再一次，将自己的身影，真真切切的，映在‘他’的眼眸中。随后，继续满足于这不可触及的，天与地的遥望。
    “我觉得这样就足够了……”
    如果真是这样想，为何，心里的这份失落，会在脸上呈现出忧伤？……
    “这样想的我，是不是有点诗意，有点浪漫？”
    但是，
    “如论生命从来多少次，我都还是会做这样的事吧。”
    因为，这也是她的心愿，这也是……她对自己宠爱的方式——因为，她只是个懦夫……
    “我叫君零夏。”作为朋友，她回头笑着：“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我保证随传随到，绝不突然闹消失。”
    她撕下女子空白画纸的一角，将自己的名字与联系方式写下，叠成纸鹤，放到女子手中。
    不用担心会找不到她，她保证，即使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以后，她依然站在原地，不动不移。
    所以……请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