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雨臣的信札  雨臣对母亲的回忆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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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封,给六岁的雨臣——
    “终于从幼稚园毕业了吧,值得庆祝!小叔叔有没有带你出去好好玩一次?妈妈给你买的礼物你还喜欢吗?可别太得意啦,还有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你可有得过呢,好好努力哦。”
    第二封——
    “上课用功吗?还要小叔叔帮你读信吗?如果是,小家伙你就太差劲了,该打!想当初妈妈我可是小小神童,别太丢我脸了。呵,开玩笑的,别紧张。你在学校里该是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吧,要好好相处哦。不能打架,打架要做好朋友。”
    第三封——
    “二年级了,进入少先队没?虽然一直觉得带红领巾敬礼的样子很傻气,可我家雨臣就绝对不会,一定是帅帅的,对不对?好想看看你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要是长丑了那颗就糟糕了,我要好好问问你小叔叔,都给你吃了什么才长成那样,到时非哭给他看不可。”
    第四封——
    “春游好玩吗?四婆婆给你做小吃没?妈妈小时候最喜欢出去玩了,和一大群朋友跑来跑去地玩闹,老师也不管,感觉真的很棒。雨臣平时会不会也嫌老师管太多了呢?妈妈以前特讨厌老师管东管西的,暗地里还和朋友一起做了些坏事来整他,结果被发现后还是你小叔叔帮忙说情,真是丢脸。雨臣现在是不是也有了会陪你一起闯祸的朋友,做事要多小心哦,别被老师捉住了。”
    第五封——
    “十岁生日过得怎样?叔叔阿姨们应该给了你一个难忘的生日吧,这次你该记住了,那个总是笑嘻嘻的洪辉叔叔肚子里可全是坏水。他们当时可是把妈妈整个给扔进了奶油池里,差点没把我给淹死。你这次要的什么礼物呢,可别和我一样要的是奶油蛋糕,那你就得多洗洗了,不然第二天起来会有虫子粘你头发上,很恶心的哦。”
    第六封——
    “好像男孩子这个时候都比较喜欢踢足球吧,你玩得怎么样?可要注意控制好方向,踢到人总是不好的,但要真踢到人了,好好道个歉也就是了,对方会理解的。如果小叔叔不许你玩,你别怕他,以前就属他玩得最疯,把教务处的窗户都给踢破过,还是我去帮他要的球回来。他要说你,你就和他装无辜,他心软得很,不会再拦你。”
    第七封——
    “马上要和朋友们分开了,很难过吗?虽然还会有联系,但毕竟和以前不一样了,友情是会淡的,可也不要太伤心,还会有其他人来代替。或许有些人无可取代,可离开的人只能在心里怀念,不要多想。真正属于你的,永远不会离开。”
    第八封——
    “初中的课程要比小学重一点,可能现在还不怎么觉得,但慢慢会变成那样的。努力的话我不想说,男孩大多晚熟,要顽皮也就再一两年的时间,等到懂事了自己会用功,我并不担心。”
    第九封——
    “这个时间段该有很多事吧,全国数理化竞赛、入团申请之类的很多活动,若是感兴趣不妨去试试,如果不喜欢也无所谓,重要的是自己要开心。”
    第十封——
    “考试近了,会紧张吗?中考只是场小试验,不用太担心。从考场出来后回头看看,你会发现其实一切都很简单。三年的时间过去了,希望你没有留下任何遗憾。”
    第十一封——
    “十六岁的少年有了喜欢的人也不敢说,还受着大人的监护,害怕老师的责骂。可若有了真心喜欢的女孩不妨告诉她,那样纯粹的感情过去了就不再,值得珍惜的,千万不要错过了。”
    第十二封——
    “明年你满十八岁,终于成年了,是个大人就该学会承担责任。不知道小叔叔有没有告诉你,如果有,那也请静下心来听我再说一次。当年怀了你,官氏出了一些小震动,你小叔叔为了帮我,于是和我演了一出戏,所以在外人眼里你是我和他的孩子,是两大家族的联系。旁人怎么看你,你都可以不管,只要记住那个正打理着官氏的人才是你的亲生父亲。还记得我教你学会的第一个名字吗?冯思臣,他是你的父亲。他的家世没有子尧雄厚,或许不能帮你什么,可他是你的父亲,你不要忘记。一年之后按照与我的约定,子尧会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妈妈都会祝福你。我相信你不会让自己后悔,不会让我再担心,所以这是最后一次给你写信,从今以后你要更加坚强,更加努力。我会永远守着你。难过的事也许会有很多,但总会度过,不要皱眉,不要哭泣,你是勇敢的少年,没有什么能难住你。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一年一封信,时间过去了好久,信纸破旧得泛黄,凑近鼻尖,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那是对母亲最早的印象。是的,记忆里的母亲有着最恬静的笑容,与世无争,静静地坐在那间苍白的病房里,等着和自己不多的见面。
    医院那条长长的走廊、那闪闪烁烁的灯光,曾经是那么的令人害怕,现在想起,那或许是孩子天生的本能,对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医院的恐惧。而母亲,我美丽温柔的母亲,你怎么狠心把我交给了小叔叔,怎么能剥夺去我们为数不多的时间?你可知你的体贴、你的善良带给我怎样的后悔?我不该哭着向你诉说我的害怕,那样你就不会露出如此悲伤的表情,可惜我那时太小,不懂得你的伤心,让我们母子生生分离。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五岁那年,你走了,我还不明白什么叫死亡,只知道你睡着了,叫不醒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冷静温和的小叔叔发火,不,应该说是叫疯狂。他不让任何人碰你,不听任何人劝解,死死抱着你。平日他很少和你那么亲昵,虽然他对你一直很好,可却从没有这么失态过。他抱着你,像是失去了所有一般哭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看。利文叔叔说,他疯了。或许真是那样。想到你再不会和我说话,小叔叔也不会再理我,我忍不住就哭了。可听见我哭声的小叔叔抬起头来却想杀了我,他说他恨我,他说是我害死了你,若不是利文叔叔他们拦着,我怕是就跟着你去了。你走之前给过我一封信,趁着混乱我找了出来,给了小叔叔。他安静下来,看着我,看着你,终于松了手。
    母亲,你没有料到吧,小叔叔把我送到了父亲身旁,我终于见到你夜夜抱着哭的那张照片里的人了。你总说我和父亲很像,可我不觉得,我是常常逗你笑的开心果,不是冷冰冰板着脸的人,我和他一点都不像。
    小叔叔把我交给奶奶时,其实我是怨父亲的,他让你流了那么多的泪,我不能原谅他。但看着父亲为你孤独一人,我渐渐原谅他,只是疑惑着你们的难过。他是那么的爱你,你也是如此爱他,为什么一定要错过?
    每年从小叔叔手中拿走信件时,都可以明显察觉到他的犹豫,刚开始我还不识字,和他一起分享了你的留言。看见小叔叔笑得那么开心,我想他也很爱你吧。等到十岁,看完信之后,瞧着小叔叔陷入回忆中的脸,我知道再不能这样了。晨初阿姨会很伤心,而你不希望他们难过。从此我拿了信就走,再没有和小叔叔分享过,虽然不抬头也知道他的脸色,可我没有心软地屈服。
    我很固执的,和你一样。
    母亲你不希望的事,我不会去做。
    泪水一点点涌出,扬起头,不敢让它落下,怕砸在纸上模糊了字迹。
    我不敢想象你是如何忍受着病痛写下这一封封的信,也不敢去想你心中又是多么的挂念着我们,尽管你希望我们都忘记你快快乐乐的生活,可是没有人能真的做到。
    小叔叔对你的情意你装作不知,他也就此不提,直至你死去,这份遗憾至今仍啃食着他的心。你没有想到吧。父亲虽然说着恨你,可十多年来却没人能够替代你,一直孤独至此。我是你身上掉下的肉,又怎么可能会忘记你,忘记你是如何怀着对父亲的感情而选择了放弃治疗、给与了我生命?
    母亲,你在我们心里烙下了深深的痕迹,没有人可以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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