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些结局是可以改变的。
    我从芰清观走出的时候，看到石头边坐着一位托着腮的小女孩。她年纪应该不大，头上扎着双髻。垂下来的头发挂着叮叮当当的铃铛，走起来奏着不规律的乐曲，倒是别有一番趣味。我连续几天从芰清观门前路过，都能见到她。
    她的眉头像永远有解不开的结，一直紧紧地纠结着，仿佛她生活在一个迷当中。她每天所在的位置只有一块石头，眼神却执迷的看着一个光秃秃的山丘。
    很多次我都很想要走上前去问一问，走到近处却像被千斤巨石羁绊住一样，再也迈不动半步。只能远远的远远的望着。看成木石。
    师傅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世间所有事情都是紧密相连的，有始才有终。而世人往往连付出都不想，就想要回报。
    当我趁着月色看向她消瘦的身影映衬在大地上之时，她忽然疯狂的飞离。像似见到久违的朋友，脸上挂着孩童般的笑容。她的方向，只见一条白衣翩翩的影子飞驰而过。仿佛不是人间之物。
    师傅也说，戒执。万恶源于执。如果世人都懂得分寸，生老病死，爱憎会，怨别离，求不得。可是我们偏偏喜欢我们不喜欢，怀念我们不能在一起的，去做一些我们根本得不到的东西。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追到那个身影，也不知道她以后有没有再去那里凝望。更不知道她现在究竟怎样。是不是还在守望……
    如果，当时，我可以勇敢的往前跨前一步，结局会是怎样？
    我离开那座城，去另一个地方。并没有完全失去那里的消息。那座城在往后的几个月里流传了许多精彩的传说。是关于国主的亲生侄女虞美人是鱼妖所变，想要勾引少国主十七。不果，竟变的痴痴呆呆，每日守着少国主的旧居朝晨夕落。
    师傅听见坊间流传之后，只叹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妖如此，那人呢？在人的世界里，妖是至邪之物，但凡靠近，便灰飞烟灭。在妖的世界里，人都是寡情薄义之人。没有人去解释，久而久之，便形成了恶性循环。
    我跟在师傅的身后，仔细琢磨这几句话。走过一村又一村，我们的月亮是一样的，我们每天早上起床，睁开眼睛看见的世界是一样，但是心情呢？她那时茫茫的眼神里看见的是什么，等着是什么……
    师傅圆寂之后，我继续踏破万里长路，没有终点。每走过一家的时候，施主问我去何方。我只淡淡的说，去远方。
    至死，我都没有找到远方在哪里，更没有想过回到最初心情郁结的地方寻个明白。我没有师傅那么高深的彻悟力，我闭上眼睛那天，外面下着磅礴的大雨。在雨中，我又看见了她的身影，痴痴地望着远方……
    远方，远方，心不在，哪里都是远方。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所谓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