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恋 第二十八章 聚是一瓢三千水,散是覆水难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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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出来的一段时间岩变得有些奇怪,我甚至怀疑那些药物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后来岩的举止越发怪异,她经常看着手机发呆,有时会因为手机的突然响起而吓一跳。我慢慢察觉手机那端的不寻常,但令我无所适从的是,岩从来不提及这些,仿佛是禁忌。越是猜忌我心里越是烦躁,时不时会冲她发无名之火,而她只是默默承受,从不反驳,这让我的猜忌变本加厉。
我不是个可以把事情藏在心里的人,便拉着“马垫儿”去喝酒。
“会不会是马威?”“马垫儿”听我诉完苦第一反应就是怀疑马威。
我试图回忆岩住院时的每个细节,直到我绞尽脑汁也记不起有什么他们交流的情景。
“去他妈的,我还不信没有她老子还活不了了。”我猛地灌下一瓶酒。
“说这些自己都不信的话有什么意思,或许你也该反省下自己。”“马垫儿”叹了口气,他一副过来人的姿态笨拙地有些可笑。
“我真想会会这个人,那把手术刀剖开丫看看哪点比我强。”
“从来没有谁比谁强,倘若她对你没了感觉,你就是杀了她也没用。”
“操,你他妈是在安慰我么?”
我想给“马垫儿”一拳,却一阵晕眩,倒了过去。恍惚中我被“马垫儿”架回宿舍,闭上眼,岩模糊的身影不停在我眼前旋转,转得我想吐。没等“马垫儿”扶我到厕所,我一口喷了出去,混杂着眼泪,那感觉很难受,仿佛要把五脏六肺都吐了出来。后来“马垫儿”告诉我,那晚我吐完就瘫倒在洗刷间,抱着他的腿痛哭起来。
我睁开眼时,宿舍人都去上课了,只有岩红肿着眼睛坐在床边,头发散乱着,面容憔悴。我借着尚未消散的酒劲儿把她揽进怀里,
“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我戒烟,我逛街时再也不看别的女生……”
“你混蛋!”岩挣脱开我,“我们的感情这么经不起推敲么?”
岩已经泪流满面,而我也被她的爆发惊得无言以对,呆滞地看着她。她一下扑到我身上,把头埋在胸前,右手重重地敲打在我肩上。
“你凭什么怀疑我?你干嘛怀疑我呀?”
“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宝贝,我错了。”我紧紧抱着她。
岩哭够了,挺身做起来拿出纸巾擦掉她脸上和我胸前的泪水和鼻涕。我看着她笨拙地擦拭着,动作有趣而可笑,禁不住噗一声笑出来。她也绷不住,把纸扔到我脸上,
“不许你笑,我不让你笑。”
我一把将她拉到身边,用力地吻着,她的嘴唇咸咸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鼻涕。
“哎呀,一股烟酒味,臭死啦。”岩再次挣脱开,用手抹着嘴唇,但面色已经绯红。“你刚才自己说的要戒烟,再让我看见你抽烟我就宰了你。”
“戒,戒,一定戒。”等平静下来我才发觉因为宿醉头疼得要裂开。
“酒也要限制。”
“限,限,一定限。”
我心疼得抚摸着她被眼泪浸渍的发涩的脸蛋和红肿的眼睛,岩闭上眼睛将脸贴在我的手上,妩媚得让人心颤。我告诉她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我们分开很多年后,她突然出现我家门口,抱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跟我说丈夫对她不好,所以就离婚了。
“然后呢?”岩抬起头追问。
“然后我毫不犹豫地和你结婚,完全不顾家人的反对。”这是谎话,事实上我记不太清后来的情节,但梦中的纠结跟真实中的一样让人心慌。
岩幸福地趴到我身上,在我脸上淡淡吻了一下。
“现在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你了,可你最近的举止没法不让我猜忌啊。我们之间难道还有什么需要隐藏么?”我抚摸着她长长的头发说。
“有些事不知道要比知道轻松地多。”岩叹息着。
“我的爱不足够跟你一起承担烦恼么?”我步步紧逼。
“我说出来你会相信么?即便相信,你会理解么?”岩越说越激动。
“我承认我曾经猜忌,怀疑,但我从没不信任你。”
岩不再说话,起身走到阳台,将我晾干的衣服收了起来,叠得整整齐齐放进我的衣橱。疑惑像一团凝胶聚在我胸口让我窒息,急促呼吸也无能为力。
岩一只不语,默默地收拾着我散乱的物品,直到再也没什么可以收拾。她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看着就要窒息的我,
“是姚瑶!”
“谁?哪个姚瑶?姚瑶,怎么,她,这……”这个本应让我如释重负的答案却像在我耳边响了一声雷,震得我语无伦次。
“她说,从那天我们聊完她就彻底喜欢上了我,而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她讨厌,反而也有种好感。这让我无比苦恼,你说我是不是有同性恋的倾向?”
我哭笑不得,怎么会有这种事。我试着回忆姚瑶的形象,模糊中她已经没有了原有的气质,面孔也变得乏善可陈。难道大学真的是一个可以让一切不寻常变得寻常的地方,这让我第一次对大学有了一种邪恶的印象。
我其实对同性间的恋情并没有反感,只是这样的事情发生我爱的人身上着实让我无法接受。或许我是个狭隘的人,在我看来爱情本身就是自私的,不可能与人分享,即便竞争者是个女生。由此产生的纠结莫可名状,带着一种奇异的原罪感,我甚至将自己想象成被耶和华变成盐柱的罗德,苍茫地看着在大火和硫磺中焚灭的索多玛城。我无法理解自己如何会产生这般怪诞的幻象,只能归咎于变故的突如其来导致的仓皇失措。而“蕾丝边”一时间仿佛那湮灭的罪恶之城让我不寒而栗,我脑子换乱着。对于与岩的感情,我从未感到过如此的不安,甚至惶恐。这不同与李畅的竞争,我可以有的放矢。姚瑶的咄咄逼人,让我无所适从。
“你还爱我么?”岩怯怯地问。
“为什么说‘还’?给我一个放弃爱你的理由。”我捏了下她绯红的脸颊。
“我甚至梦到我们相拥在一起,那感觉很异样,却不讨厌。”岩静静地贴在我身上。
我突然意识到应该正视这场无法正名的争夺,即便我并不确定姚瑶的爱是否名副其实。
我抱着岩的肩,直视她的眼睛。我试着比较我和姚瑶的,如果说我与岩之间的基础是彼此的付出,那姚瑶和岩之间便是以索求为主,那样的维系举步维艰,因为需要在责任和义务的背后要求比男女之间更高一层的境界。女与女之间是一种苛责,要求在彼此诚意条件符合的前提下保持这个角度和尺度去相信自己和别人,要求主动与人沟通并学会聆听,要求善于发现善于拥有。而这些姚瑶与岩谁都无法坐到,她们所赖以维系的只是相拥而泣的欣慰感和彼此欣赏的新鲜感,这样的情感称不上爱情,即便坚贞也不牢靠。时间过了,也就淡了,倘若硬要牵扯,那原本拟想的美好也变成了一种无奈的束缚。两个同样需要慰藉的女孩,究竟谁能顾及到谁,又有谁可以做到不逃避,不后悔,不留恋。
简单地说,她们之间多了些不切实际,忽视了脚踏实地地幸福。无论姚瑶还是岩都过于主观,感性,错将前来拯救自己的天使当做了该爱的人。许是内心深处的神秘主义倾向驱使去想了解,那么,是误会了爱情,还是被爱情误会。就像我们常常以为自己是某个游戏的主宰,却在游戏设置的迷惑中越陷越深。
我不确定岩是否完全明白了这些话的含义,但我确定的是她下定决心做了抉择。她把刚刚发送给姚瑶的短信拿给我看,我会心地笑着。
“聚是一瓢三千水,散是覆水难收……念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