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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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周庆隆眉心禁不住皱在一起,喃喃说道,“若说是值钱的物事,老夫这飞凤山庄中虽不算多,林林总总的也还有几件,不知道你说的却是哪样?”
楚涵之微微一笑:“不瞒老爷子说,晚辈虽然眼界浅,跟随我家先生这些许年,倒也算是见过了世面,别的没学会,挑三拣四的臭毛病却学了个十足,如果只是一般的寻常货色,哪还用得着这深夜里烦劳老爷子?”
周庆隆听了这话不由一愣:“你指的是……”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笑道:“这宝贝的事也是那左小子告诉你的吧?”
楚涵之轻轻颔首:“晚辈只听我家先生提过一次,却也不是他刻意吩咐,只不过晚辈自己不知道为何竟就这么牢牢记在心上了,今日既然有此机会,自然是想要看看究竟它好在什么地方,叫我家先生这么些年来念念不忘。”
周庆隆沉吟道:“你倒真是个有眼力劲儿的孩子,他不过提过那么一次便记得了,难怪传言中一向孤傲的左小子会留你在身边。不过老夫却也没想到他会是这么个长情之人。罢了,虽说那左小子自己亲眼见不着宝贝,让你们两个小辈看看倒也无妨。都随老夫来书房吧。”
三人起身向着东跨院去了,然而背影才不过刚刚消失在这诗情画意的园中,远远的树丛里就听一阵沙沙作响,一个黑影缓缓露出半个侧脸,看着三人去的方向,面色凝重,看起来像是若有所思。
约摸一个时辰之后,从周庆隆的书房出来,李战将楚涵之送到他的房前,叮嘱了几句,还不等转身却被他拽住了衣袖,拉进屋去。
楚涵之左右张望一下,将房门闭了,走到桌前坐下,拿起茶壶倒了杯水递向李战:“先别急着走,我问你,你觉得那宝贝如何?”
李战接过杯子,水还是温的。轻呷了一口,缓缓说道:“我眼拙,看不出有什么好来。”
楚涵之笑吟吟的点了点头:“你当然是看不出,但那东西对我家先生来说,却是再好不过,怕是世间再没什么比这宝贝还要可心的了。”
李战闻言讶异的看了他一眼:“你这话听来有些暗有所指的味道。这口气,像是动了心思,莫非你想要……”
楚涵之笑意更深:“果然是响鼓不用重锤,一点就明。你倒是颇能了解我的心思,不错,我是想借它一用,算是给我家先生临走前的一份薄礼,也不枉这些年他好生待我。”
“借?”李战失笑,“偷就是偷,说的倒是好听呢。”
楚涵之面皮一红:“都说你老实厚道,这时候怎么却尽拆人家的台,不给我留半分面子?”
李战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脑:“不是不给你留面子,只是在我面前哪还用得上文绉绉说得那么体面,只要是你想要的,就算是天王老子家的被里褥子,我总也给你想法偷来就是。”
楚涵之叫他说的心头一暖,却只是斜睨了他一眼,啐道:“我要那些做什么!粗人就是粗人,打个比方也说得这么拿不上台面!”
对于他这般打情骂俏般的责怪,李战倒好象极受用,也不羞恼,尽在那嘿嘿傻笑:“不管中听不中听的都是实话,就是有些对不住周老爷子,他这么相信你我,却想不到是引贼入室……”话未尽,忽然听着远远的传来脚步声,忙住了嘴,屏息静听。那脚步声很沉,像是身上拖了几口百十斤的麻包袋,叫听的人都觉得有些疲累。应该是上了年纪的人。李战在心中暗道。却不知道会是什么人呢?周庆隆虽然上了年纪,却依旧是身轻体健,腿脚麻利,就连那老汉杨管事走起路来也没有这么拖沓,那么这个人是谁,又为了什么这么晚跑来西厢的长廊?
楚涵之显然也早就听到了这脚步声,同样不动声色的同李战互看一眼,耐心的静静等候着,以观后续。
沉重的脚步声愈来愈近,终于在屋前住下了,轻轻敲了敲门:“房里的客人可是还未安歇?”声音听来倒是颇年轻,只是言语间呼吸声大而急促,不时还伴着几声轻咳。
李战忙走上前去将房门打开,只见外面站了个看上去大概三十几岁的男子,这么暖和的五月天里却披了件寒冬腊月才穿得着的织锦棉袍,脸色惨白中带了些青头,像是张劣质的宣纸,阴森森的透着股衰败的气息,若不是李战胆子大见得多,只怕乍一看见这么副尊容,也要惊上一跳,以为是哪个地底的冤鬼趁着月黑风高溜上凡间来了。
那人像是也知道自己样子不好看,微微笑道:“这么晚了原本不该再来惊扰两位安歇,只是在下白日里吃了药便昏昏欲睡,未能及时来见礼,这才趁着夜里精神好些前来问候一声,怠慢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李战爽朗的一笑:“阁下太客气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男子又偏头过去轻咳了两声,回过脸来说道:“在下姓周,单名一个准字。”
里头站的楚涵之这时插话道:“阁下莫不就是飞凤山庄的大公子?”
周准点了点头:“大公子不敢当,在下正是庄主的长子。二位不妨直呼在下姓名好了。”
李战忙将他让进屋去:“岂敢岂敢,周老爷子的爱子,我们尊称一声大少爷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大少爷快屋里请吧。”
周准笑道:“这么夜了,本来就不该多加叨扰,只是在下自幼体弱多病,平时也甚少在庄中走动,这么难得庄子里来了客人,礼数总不该失了的,还请二位好生安歇,在下这就回了。”
李战听他满嘴拽文,说话里净是些客气套话,本就觉得头痛难当,这下见不用与之多说些什么,自是求之不得,于是拱手道:“那我们也不碍着大少爷歇息了,走好。”
送走了周准,楚涵之冲李战努了努嘴儿:“你看这飞凤山庄的大少爷如何?”
“如何?”李战苦笑一下,“我生平最怕这种讲话文绉绉一套接着一套的人,你说那周老爷子虽说也是从小养尊处优,地位显赫,却比他直爽上一千一百倍,不像他,一开口就简直是那庙里的和尚念经,听的人头昏脑胀,巴不得堵了他一张嘴,免得自己耳朵遭罪!”
楚涵之一乐:“说你是粗人还真是没错,人家那叫礼多人不怪!”
李战摆了摆手:“你就饶了我吧,这么个多礼法,我宁可还是做自己的粗人好了。”
楚涵之敛住笑容,正色道:“不和你打趣了。说正经的,你不觉得这大少爷周准夜半三更的跑这一趟有些蹊跷?”
李战一怔:“蹊跷?你不是说他是礼多人不怪么?现在怎么又觉得蹊跷了?”
楚涵之沉思片刻,回道:“我也说不上来是哪里古怪,只是觉得,他莫名其妙的跑来,像不只是见个礼这么简单。”
李战也在心中揣摩了一下,说道:“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他似是有些客气的过了。不过也许只是你我多虑了呢,人家名门望族之后,自然是不想落下轻慢宾客的口实,因此多礼了些,也是无可厚非。”
楚涵之点点头:“希望是我想得太多了。不过见他那副病痨鬼的模样,若不是早听说这飞凤山庄的大少爷身子骨差,谁能想到他便是周老爷子的嫡嫡亲儿子。都说龙生龙,凤生凤,看来也不尽然,也难为了老爷子守着这样大一份家业,却怕是后继无人了。”顿了顿,又轻声道,“夜色真的不早了,你也早些回房睡吧,今日赶了一天路,方才又陪老爷子絮叨许久,想必也早就累了。”
李战呵呵笑了笑:“不打紧,我这身子,哪有这么容易就累了。你歇着吧,我这就回去睡了。”语毕,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楚涵之目送他出门,不语的独坐了良久,方吹灭了桌上油灯,向床榻走去。看来这飞凤山庄也是个有趣的地方,他在心头这么嘀咕着,轻轻阖上了有些沉重的眼皮。
夜色沉沉,唯有微风吹过草木发出沙沙作响,像是再听不见旁的任何动静。然而却有一道人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周庆隆的书房门口,四下张望一下,见没什么声响,轻手轻脚的推开了房门,快步走到古董架旁挂的一副字画前,掀起那字画摸索着在墙上触动了一处地方,就听一声闷响,那古董架向旁挪动了数寸,露出个长方形的墙洞。
那墙洞里面挂了把宝剑,虽然四处一片漆黑,剑鞘却依旧隐隐散发着金色的光泽,果然是把绝世好剑。那身穿夜行衣的黑衣人伸手将宝剑取下,又按动机关让古董架恢复原状,再打量了下屋里,见没留下什么痕迹,便微微一笑,攥紧了手中的宝剑,又开门匆匆的走了。
没有人知道这一夜发生了些什么,亦没有人看见这黑衣人的行踪。他就像是一道清风,随意刮过,止住了便再无痕迹。人生总是这样,谁能料到明日会有怎样的事情,如何的际遇?明日总归是另外一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