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阴灵成功地被攸郁“鼓励”到了，浓郁的黑气从已经成型的血坑中弥散，骷髅融化的速度变得飞快，成堆的残骸化成雾气，一堆堆开始聚集成团。
    攸郁身上的保命符暗中发挥着作用，抽取生机的力量减弱，耳边模糊听见李志的喃喃低语：“我会…让你成为…我的玩物……”
    攸郁心里一阵发笑，一如当年母亲跟他说言语可以操纵他人那样，好笑地要命。他心里清楚，人与人的博弈就是底牌的较量，母亲自信的底牌是她的家世和儿子，而如今他自信的底牌，是怪物对他莫名的占有欲和对自己本身手段的认可。
    “我等着你做到，”攸郁揣着虚假的真诚，用谁都挑不出毛病的表情宠溺低语，“有用的大狗狗才可以得到奖励，玩弄我吗？也不是不可以哦。”
    攸郁的语言太过有诱惑力，他感觉有阵风小心翼翼地抚过嘴边，欢喜地摩挲，轻柔的风围成一道保护墙，防止激荡的黑雾将他吞噬。
    “好乖，好乖。”攸郁感叹一句，这么乖的狗狗，可是会被骗得很惨的。
    远远躲在后方的三人呼出一口气，步行云用敏锐的直觉看出攸郁的不一般：“王郁有东西保护着，不会受伤，不过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顾薄你头顶是不是有点什么？”
    看着顾薄已经绿了的脸，步行云赶紧闭嘴，接着观察事态的变化。
    [哈哈哈，是不是那个变态小弟在护着王哥啊？顾神不行啊，赶紧头铁地冲上去争一争。]
    [但凡小弟长得好看点，我也不至于抱走老婆，老婆云淡风轻的样子也很绝，如果能隐忍虚弱地靠在我怀里，也不是不可以。]
    [越来越看不懂这个本了，目前看来村民是自我牺牲召唤一个强大的怪物？以村民的性格不太像这种事的人啊？蹲坐围观。]
    [楼上，我从一开始就看不懂了，前期的证据根本没有实质性作用，根本猜测不了真相，问村民也不会说真话，善意npc几乎为零，真是无语，如果我玩的话一定会气得只完成逃命这个任务。]
    [作为新手本难度高，bug也多，大神也不屑过本，所以一直没人能关闭这个副本。果然还是单纯只逃生更好。]
    [逃生本还能通过毁坏机制和boss完美过关然后关闭副本，解谜本只能完成探索任务关闭副本，只能说解谜本真恶心。]
    [别聊了，快看直播！有发现！]
    异常现象终于结束，或者说是村民的变化终于结束，那一团团聚拢起来的黑雾凝实成一个个村民的身躯，这些人仿佛舍弃了肉体，黑雾充当他们的灵魂，获得他们想要的长生密码。
    而被染红的深坑，已经形成了血色水池，粘稠地在坑里流动，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步行云背后发麻，眼前的村民果然变得更加难缠，类似魂灵的状态，恐怕很难用物理方式击败他们，不由想起那个附身鬼李志，或许它的存在就是说明这个由尸体到恶鬼的转变。
    [之前有这个本经验的玩家告诉大家，这个质变和之前的质变一点也不一样！原本应该是倒数第二天棺材下葬后里面的尸体会尸变，现在是不是触发什么隐藏机制了？]
    [有预感这个副本可能会被解开啊，火速拉几个朋友进来看，好期待后面发生什么！头脑渣渣不明白怎么发生这个变化的，有大佬解答吗？]
    [好像变化就是村长换了，原来村长这个身份这么重要啊。]
    “等等，让我捋一捋，”看到弹幕步行云也迟钝了，将发生的事情串成串，“这个新人副本原来流程是在调查村子真相的同时躲避村民的追杀，死亡的李志大概率是村民所杀，然后在下葬后异变成最强腐尸对玩家展开追杀，我说得对吧。”
    一片片弹幕都在回应，顾薄把接下来的话补充出来：“但我们来了以后的流程，先是死去的李志变成了鬼附身在小弟去纠缠混混；然后村民异常和谐，对李志十分尊敬；村长变成烫手山芋，成了村民中暗中的牺牲品；然后面临的就是现在这个场面。”
    “感觉攻略白看了。”步行云沮丧地低头，看到置身事外的萧陌气不打一处，“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发呆？”
    萧陌回过神，看到两位同事的审视目光，面瘫地转头，继续盯着血池发呆。
    “放心，”顾薄拉住步行云想要刀了萧陌的动作，“事情没那么糟糕，我们的任务会有更多的线索，而且再不济我们也能安全退出。”
    视线又都拉回了墓池附近，村民弯腰俯身，对着墓池虔诚地跪拜，攸郁能看到的东西更多，微风遮住他的眼睛，透明胶质的灵魂吸收着血池中的液体，暗红色在其中暗涌，形成浅浅的红色蝶翼。
    “王哥……”暗红的身影好像在肆意地欢笑，刺耳的尖叫几乎震溃耳膜，犹如小丑无意义的狂吠，“我要困住你了。”
    攸郁没有反抗地任由血池里伸出来的红色藤蔓缠绕在他的身上，拉扯着他拖进冒着血腥气味的墓池中，液体滚烫炽热，苦涩腥甜涌进舌尖，眼前都变成雾蒙蒙的红色海洋，身体一直往下坠，下面的空间好像无底洞一般，伸手触不到地面。
    攸郁攥紧手中的红包，肢体重新自己掌控，只是酸软没有力气，被绵软的血水包裹裹挟，眼皮变得沉重，很像大梦一场后的疲惫，李志低喃的声音好像在耳边：“王哥，如果让你成为我，你会不会是一样的选择？”
    不知道多久，等他重新掌握意识的时候，完全不是刚才的场景，而是干净的房间与完整的衣服，攥着的红包安静躺在手中，也是同样平整如新。
    “小志，你怎么还拿着红包？不去作业难道还想出去玩吗？”闯进来的女人带着冬天的寒意和风雪，从旧布包裹里翻出来崭新的本子，语气带着严厉，“不好好学，迟早和你爸一样困在这里。”
    “红包我收着。”女人想要拿走，攸郁躲了过去，声音倔强：“不用了，我还要写作业，你别管了。”
    “哎，你这孩子，不说你就不做，你看看别人家，再看看你，以后可怎么生活？”女人唠叨着，放弃了动作，这是再平常普通的家常画面。攸郁蜷缩地身体，冷冽的目光暗暗打量着环境，无形中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把嘱咐的话说完，女人就出门了，攸郁跳下床，在镜子前端详，看到的是自己幼年时期的脸，再去门窗扒拉看一看，外面覆盖着风雪，一片洁白。
    “哥哥，你在看什么？”一个女孩毫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黝黑的眼珠看不清她的想法，好奇地拉着攸郁的衣角。
    攸郁托着腮，雪花飘在鼻尖，被体温融化成温热的水珠，侧颜稚嫩干净：“……下雪了。”
    “冬天了，可以吃大餐了。”女孩也凑过来挤在窗户边，语气充满欢喜和期待。
    悄然将红包塞进口袋，和护身符放在一起，攸郁语气轻松地聊天：“妈妈去干什么了？村子也太安静了吧？”
    “哥哥不知道吗？”小女孩摇头晃脑地解答，“大家都去村长家抽签了，被抽中的一家会办酒水的，那时候就能有很多很多好吃的。”
    “抽中我们家怎么办？”攸郁擦去鼻尖的水滴，声音带着些烦恼，“我们家有能力办这么好的酒席吗？”
    “唔……”女孩苦恼地低头，手指盘算着什么，动作被突然又打开的门打断，女人又出现在门前，脸上满是惊恐，声音都是颤抖：“我们家…被选中了……”
    “爸爸…不在了。”女孩单纯地扫了一眼周围，天真的语气说出残忍的真相：“是被做成吃的了吗？”
    房间的温暖已经被消耗殆尽，破洞一般接收着外面的寒风，寂静无声的环境，两个人直勾勾盯着攸郁，飘荡着不寒而栗的恐惧。
    ……
    “王郁！他被吸进去了！”步行云惊呼，此刻的村民终于起身，他们的身形也变得十分清晰，与正常人无异，脸上挂着笑容，十分高兴新神能够接受他们的祭品。
    血池像是被划开口的伤疤，内部翻滚然后愈合，原本挖出来的坑变得越来越小，以这样的速度闭合，用不了几分钟就完全变成之前的样子。
    “叮——检测到副本模式发生改变，请玩家选择阵营——旧神、新神。”
    “叮——副本模式改变为对抗本，请玩家选择阵营，此次选择无限制，请选择能够接受的阵营。”
    “旧神or新神。”
    “旧神阵营：1人。”
    “新神阵营：1人。”
    [我的天，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发生了多少事？怎么副本突然改阵营了，还已经有玩家选了？是早就挂了的玩家吗？]
    [还有两个玩家隐藏起来了！还弄出对抗了，真离谱。]
    “决定时间只剩下十五分钟了。”萧陌看着面板，难得说了一句话，“旧神未知，新神大概就是李志了，你们——怎么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