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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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里有个小谷,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条暗河穿流而过,水清而鱼肥,因而我常去钓鱼。
    一连下了好几天雨,终於晴了,我取了鱼竿竹篓,又在厨下找了些面饼揣在怀里,打算去试试运气。慕容晏一看,马上来了兴致:“钓鱼?我也去。”
    我一张望,穆晚驰在房里练功,没跟来。
    我们坐在树荫下,我钓鱼,慕容晏看书。过了会,他说:“昱知,那姓穆的不知要耗上多久?”
    “谁知道。”
    我也纳闷,他既不强逼紧迫,也不哀求告饶,反倒让我好奇。
    “这麽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难不成一直让他住这?”
    “……你有什麽法子?”
    “不如,你跟我回去,住个一年半载也好让他死心。”慕容晏说。
    我嗤之以鼻。“逃来躲去,平白让他人笑话。”
    慕容晏握著扇子扇了扇,忽然问:“他不过要医好他朋友的病,未必非要找你。昱知,你师父鬼医可不就是大夫?”
    我霎时冷了脸:“这是什麽臭主意!”
    “也对,你师父性格孤僻,也未必肯。”
    “先不说肯不肯,他如今人在何处我也不知,怎麽去请?”鱼儿上钩,我拉住杆子一提,竟是条香鱼,足有尺长。把鱼从钩子上捉下放入竹篓,“今日运气倒好,晚上煮了喝汤,滋味一定不错。”
    他在一旁伸头来看:“我头一回见人钓鱼。以前见过我二叔抓鱼,拿一支树枝往水里一插便是一条。”
    “那有什麽好。把鱼都捅破了,尽是腥味,也没什麽可吃的了。”
    “我倒觉得不错,弄些柴火撒点盐火上一烤,倒是别有风趣。”
    我斜他一眼,道:“这麽胡弄,倒像个野人。”
    他把扇子一收,“在野外也是没有办法的。”
    “难怪你那嘴巴尝不出好坏。”
    他因而笑笑道:“我对饮食原也不怎麽在意,不过好坏还算分得出来。”
    我摇摇头,扣上饵食重又把钩子抛回河里。
    过了半晌,他又说:“昱知,我想了个主意。”
    我料他也想不出什麽好主意,连头也懒得回。
    “既然你不愿意去,不如让胡冕去试试?”他这麽说,我顿时大吃一惊。
    “他小小年纪,连接骨疗伤都还不熟练,怎麽去给人治病?”
    他眯著眼道:“小冕不知,你却知道。他若会自然是好的,不会也不要紧,飞鸽传书问你便是。等好了,那人自是小冕救的,与你有什麽干系?”
    我沈吟了半天,闷闷道:“你却怎麽料得我肯不肯?”
    “以你的为人,若是不肯,怎麽可能留那穆晚驰至今?”
    霎时,我朝慕容晏望去,杨树的影子投在他身上,脸上的表情却晦暗不分明。我忽觉有点骇然,好像被人识破了心事,又惧又惊,连忙面无表情的转过脸去。
    多少年过去了,除了韩越少有人能看破我的心思,如今竟被慕容晏瞧出的端倪,如何能不惊慌?
    我冷冷的道:“便是除了他又何妨?”
    慕容晏粲然一笑:“同你开玩笑,你还当了真。”
    我咬牙将他一瞪,手上一抖,已上钩的鱼跑了。
    等回了家,穆晚驰和胡冕都围著个人在厅里忙活著。我走近一看,顿时闻到一股子血腥气,再看时,那人虽然昏厥过去面目却是熟的。
    胡冕拉了拉我的袖子:“师父。这人流了好多血。”
    我一看,原来他二人在给他包扎伤口,胡冕姑且不论,穆晚驰的手法也颇为娴熟。我点点头,卷起袖子,擦了擦手,接过棉布给他止血,忙活了一会,终於好了。再看他脸色,查验五官,喂他吞了一丸乌草丸,解毒。
    他叫魏吉,昔日我跟著韩越一块游戏江湖的时候结交的故人,虽然谈不上什麽好友故知,但要我眼睁睁看著他死那可实在做不到。
    “把他抬到西厢去。”我乏力的摆摆手,慕容晏轻轻把我推开,和穆晚驰一块把人抬走了。
    我颓然的坐下。
    多事之秋!好好的早春却让我兴味全无。
    晚上吃饭我也没什麽胃口,喝了碗鱼汤便作罢,也不理会旁人,独自回了房。
    韩越又闯进我的脑中,笑著的,担忧的,盛怒的,感伤的,统统在我脑子里盘旋。我从十八岁到二十一岁整整三年都跟他在一起,结果他只是对我说:“昱,你留在这里,我也不会给你想要的。所以你还是走吧。”
    我忘了当时自己是什麽表情,不过那种滋味永远记得,既不是愤怒也不是伤心,是一种深深的彷徨,彷徨到甚至於不知道怎麽去面对下一刻的人生,连自己怎样离开的都不知道,就好像心被人挖出来又捅了那麽一刀却不让你死,那痛却始终钻在左胸,日日夜夜时时刻刻的疼,比我所见过的任何毒物都更歹毒,更凶狠。直到现在,我以为我忘了,却因为这麽一个共有的故人,伤口又现在眼前,才看清那伤根本没好,还在滴滴答答的淌著血!
    第二天,魏吉醒了。
    我慢吞吞地去看他,他的声音很嘶哑,也难怪,受了重伤再加上中了毒,能找到我这已是万幸,弄个不当心早就横尸荒野成了野兽的口中食了。
    “胡兄弟!”他挣扎的要起来,被我轻轻推回了床上。
    “你有伤。躺著说话吧。”
    他点点头,咳嗽了两声:“有劳你了。”
    “你怎麽弄成这样?”
    “……是无涯祠。”
    “你得罪了无涯祠的人?”
    他叹了口气,“说来话长,那无涯祠的老教主死了,教中大乱也没来记得机立新主人,那些门人尽是跑到中原来了。
    我先前和在冬平和韩兄弟一道喝酒,临走时遇上一群人寻衅,借了酒意打了一架,谁知道竟被暗算了。韩兄弟便让我来寻你。谁知前几天在江口遇上几个人,听说我在寻你,竟来逼问你的住所。我势单力薄,挨了几下,幸亏躲过了。”
    我听到韩越,不由一呆,问道:“韩越,他怎麽样?也中了毒吗?”
    “所幸没有,只我一个太不小心。”
    “那就好。”
    穆晚驰在一旁听了,忽然问:“你说在江口被人打伤,是什麽人打的?”
    “人倒是不少,看那衣服,像是行卢胡家。”
    慕容晏和我同时“噫”了一声,惊诧道:“行卢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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