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异邦的妖影 第一卷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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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朝时期的日本是个妖异横行的国家,无论是被废弃的木屋还是富丽堂皇的深宫内院,每一个角落都有人们看不见的妖异在四处游走。
因此,在这样一个国度,阴阳师成了最必不可少的职业。
“听说晴明昨天只用一张符咒就将那个比房子还高大的妖异消灭掉了……”
“是吗?真是了不起。但是,他已经七十几岁了。一旦他辞世,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不用担心!他有很多继承人。”
“那倒是,他有三个儿子,儿子们也都有孩子了吧?”
“是啊,最小的孙子也有十三岁了。”
“可是他的幺孙好像没有那种特殊能力,而且十三岁了还没举行原服礼。”
蹲在潺潺流水的溪边洗着家里人的衣服,两个不常出门的妇女也在津津有味地谈论安倍家的事情。
与别的家庭没有什么不同,安倍家出名的原因仅仅因为一个人——安倍晴明。对于那时候的日本人来说那是一个相当于神的存在。
“唉……”炎炎夏日的午后,一个单薄的身影在烈日下行走。那就是安倍晴明的幺孙——安倍昌浩。
“为什么大热天的还要穿这么厚重的衣服啊……”昌浩边走边抱怨着,然后用袖子擦掉额上的汗珠。这是一个很清秀的少年,稚气未脱的脸上五官分明,那样的五官,将来也一定是个美少年呢。
眨眨被阳光刺痛的棕色双眸,少年轻叹一口气看着自己手上的笛子,那位慈祥老者的话又在耳边回响:“昌浩可能比较适合其他的行业,以后可以常来玩。”
常来玩么……昌浩实在走得有点累,便走到树荫下席地而坐,地上纤尘不染,所以昌浩很放心地坐下来。
靠在粗壮的树干上,昌浩精致的眉不禁皱了起来。还是不行啊……书法、笛子、萧、国画无论什么方面,无论自己怎样努力都被老师的‘没有潜力’否决掉了。
泄气地将笛子丢在一旁,昌浩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自己有很强的灵视力,无论是怎样弱小的妖异都可以看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灵视力忽然消失,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凭空消失。最想让自己成为阴阳师的爷爷也不再提及这件事。
昌浩苦笑,也许不是没有潜力,而是无法认真专心的学习。在自己心中,梦想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为超越爷爷的阴阳师。可是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那是奢望啊……连成为阴阳师最重要的灵视力都没有,这样的阴阳师,无用。
“啪叽。”树上突然掉下的白色东西转移了昌浩的注意力。
那是一只拥有白色皮毛的生物,与小狗一样的大小也与小狗一样的身形,小巧的爪子却有尖锐黑色的指甲,脖子上环绕着红色的勾玉,由于咧开嘴而暴露在外的犬牙闪着寒光,血红的双眸,以及额上印着的妖冶盛开的红色莲花。
它,绝对不是一只正常的生物。
“喂。你看够没有。”妖怪不悦地开口。
“恩?”昌浩伸手揉揉眼睛,眨巴眨巴,往白色生物的方向看去。恩,还在啊……再次揉眼,眨巴,再看……还在……就这样循环数次,昌浩欢呼道:“我又可以看见妖怪了!”
“……”妖怪没有反应只是用红色的大眼瞪着喜形于色的昌浩,很明显,它的心情更差了。
“咦?怎么了?”昌浩挠挠头,不解地看着眼前这只似乎很生气的妖怪。
“可以看见了?”妖怪微微扬起嘴角,蹲在地上,抬起前足说:“那那边的妖怪看得见么?还有那个,对了,你旁边还有一只也能看见么?”
听妖怪这样说,昌浩的笑容垮下来,试探性地问:“这里还有其他妖怪?”
“恩。是啊。”
“那我为什么可以看见你?”
“呵呵。首先,我不是妖怪,其次,我是很伟大很伟大的存在,所以你才能看到我!”妖怪很骄傲地说着,又将昌浩仔细打量一番,惊呼:“你就是那个安倍晴明的孙子吧!”妖怪的音量很大,可是四周来往的人们都没有反应,因为他们根本看不见它更别说听见它说的话。
以这样的形态出现,只让没有灵视力的你看见,这样的我,你会接受吧……
“不要叫我孙子!”昌浩一下跳起来,愤怒地咆哮。
街上的众人纷纷停下脚步,看着这个突然跳起的少年。
“啊!那个不是安倍晴明的孙子么?!”一个路人说道。
他的话就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众人讨论开了:“那个真的是安倍晴明的孙子啊……”
“原来传闻是假的啊,他好像可以看到异形呢。”
“身为安倍家的人怎么会看不见异形啊……”
大家所说的话,脸红的像要滴出血来的昌浩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见他拾起地上的笛子快步离开,由于走得太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看着昌浩的狼狈样,妖怪低声笑道:“真是一个可爱的半吊子阴阳师。”
“喂,我说妖怪啊,你一直一直跟着我干嘛?”昌浩快步走在马路上,因为在树下多休息了会儿所以回家有点迟,父母会担心自己吧。这样想着,昌浩的脚步更急了。
“喂……晴明的孙子,走慢点,等等我呀!”妖怪边抱怨着:‘真没爱心,真不体贴’边加快脚程跟上昌浩。
“不要叫我孙子!!”昌浩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看着妖怪再一次咆哮:“我不叫安倍孙子!我叫昌浩!安倍昌浩!!!”
“呃?”妖怪一愣,呐呐道:“安倍……昌浩……”
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名字……怎么会不知道你叫安倍昌浩,只是,如果不激怒你,你会把我忘掉吧……忘掉我……不可以发生这样的事情……昌浩不可以忘掉我。
“喂,我说妖怪啊……”
“不要叫我妖怪!!”
“那好吧……你叫什么名字?”昌浩蹲下来看着妖怪。
“我……名字是我唯一的珍宝。所以不能随意告诉别人……可……”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只能叫你妖怪了!”昌浩起身,挺起腰板理直气壮地说。
“作为著名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孙子连妖怪是什么都不能明确区分么?”妖怪抬起前足,站立起来。用右前爪指着昌浩说:“妖怪是指那种专门作祟害人的鬼怪,或者带着怨念死去的怨灵。这样基础的阴阳道知识连普通人都知道吧。”
“真是啰嗦呢……那就叫异形好了。”
“不要。如此伟大的我怎么能叫异形?!”妖怪抗议道。
“那……那就叫小怪吧!”昌浩托着下巴的手忽地握拳,敲击了一下自己摊开的左手,一脸‘真是好名字’的样子。
“不要!”妖怪还是一口回绝,继而说道:“我要威风、有气势一点的名字!”
“不要!就叫小怪!”说罢,昌浩勾起玩味的笑容,叫唤道:“小怪~小怪~”
“……”直立着的‘小怪’一头黑线地看着自得其乐的昌浩。
“恩……很迟了。”昌浩抬头望着天空判断现在的时辰。
“恩,是啊。”小怪也装模作样地看看天空,至少在昌浩看来区区一只妖怪是看不懂时间的。
“你还是离开吧,如果被父亲或者爷爷看见了,你会被轻易驱除掉,所以,快点离开吧。”站在安倍宅门口,昌浩停下脚步对紧紧跟着他的小怪说。
“你就不用担心我了,伟大的我绝不会这样轻易地被驱除。”一意孤行的小怪轻盈地跃入安倍宅,一点也不把昌浩的话放在心上。
“咦?”见小怪已经进入自己家中,昌浩讶异地自言自语道:“我记得我们家有爷爷布下的结界吧……妖怪异形之类的都是不可以进入的呀……”
原来,在昌浩出生以前就死去的奶奶虽然是晴明的老婆,但还是非常惧怕鬼怪以及异形的。普通人本看不见异形,可是没有灵力的若莱却有甚至超过晴明的灵视力。
为了保护若莱,晴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安倍宅布了结界,让一般的异形都无法进入,就连对晴明最忠实的十二神将也被安排到异界去了。
“喂……小怪!”昌浩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对着门发呆了好一阵,在玄关处飞掉两只鞋,昌浩光着脚丫穿过客厅在后院四处寻找小怪的踪影。
“是昌浩回来了吗?”低沉的男声传出。听见父亲的声音昌浩一僵,连忙恭敬地答道:“是。”
拉开门,昌浩跪坐下来,说:“我回来了。”
“恩。辛苦了。今天回来的有点迟啊。”吉昌慈祥地看着自己最小的孩子,眼里透入出星星点点的宠爱。
“额……啊……是啊,路上有点事耽搁了。”昌浩老实回答。
“进藤前辈说什么了吗?”吉昌口中的进藤前辈就是教昌浩吹笛的老师。
“啊……”昌浩的声音失去活力显得有些疲软:“他让我以后常过去玩。”
“呵呵……玩啊……”
吉昌并不过分要求昌浩要怎样出人头地,虽然听说昌浩失去见鬼能力时确实伤心了一阵,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而且还是最为疼爱的幺子,所以,吉昌只是有些惋惜并没有所谓的失望。倒是昌浩自己,当他听说自己没有见鬼能力以后首先露出的是失望的神色,然后勉强勾起笑容说:“我不一定适合在别的方面发展呢……”
没有抱怨,没有让父母担心,什么事都自己扛着希望能被自己最完美地解决。唉……吉昌叹了一口气,总结道:真是令人心疼的孩子。
“父亲,对不起,我又让您失望了。”
“呵呵。昌浩啊……不必在意。”起身,吉昌来到昌浩面前,轻轻抚摸昌浩的黑色的长发。
“恩……那我先回房了。”昌浩有些心不在焉,还没找到小怪呢,如果真的遇上爷爷就大事不妙了。
“等一下。这边有爷爷给你留的信呢。拿回去好好看看。”
“爷爷不是与我们住在一起么?为什么要写信啊?”昌浩恭敬地接过折得整整齐齐的信,用手摩擦着信封上红色的六芒星,不解地问。
“呵呵,我也不知道呢。”
“哼!老狐狸的思想就是与常人不一样。”不敢让父亲听见这样大不敬的话语,昌浩小声嘀咕。
见儿子露出不满的神色嘴唇又一张一合的,吉昌不禁莞尔,这孩子又在说祖父什么坏话了吧。
“没其他事了,昌浩回去休息吧。”
“恩。”鞠了一躬,昌浩起身离开,顺便将门拉好。
“小怪……小怪……你在哪……”昌浩的音量比起刚才小了许多。
“不会已经被驱除了吧……”昌浩又开始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