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爱 相思相望不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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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入秋就下了一场大雨,冷得紧;风吹过来像带着哨儿似的直往人脖子里钻,她拉了拉风衣的领子,这才下了飞机。
推着行礼箱出了机场大厅,王艳芸已经在门口等她了;看见她出来先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嘴里笑骂,“崇洋媚外的死丫头,终于舍得回来了。”
她素来内向,笑了笑没吱声;王艳芸知道她性格如此,也不在意什么,接过她手里的行礼箱放到后备箱里。上了车,王艳芸也没问她要去哪儿,就直接开车上了高速;大概是大学时候的那份默契还在吧!
一路上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她在国外这些年琐碎的点点滴滴;偶尔的,王艳芸还会扯出她大学那会儿做的些陈芝麻灿谷子的糗事来取笑她,她低了头的抿唇轻笑;那时候,她是经常会莫名其妙的做些自己事后想想都忍不住会发笑的事儿。
车子进了市区,窗外的景物唰唰的从她眼睛里划过,转瞬即逝。以前的时候,她老喜欢这样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看高楼林立的投影,看沿着楼缝洒下来的日光;看噼噼啪啪落下来的水珠;看扬扬洒洒飘舞下来的雪花;那一切总是那么的让她着迷。
乔谚东笑她,“放着我这个活生生的大活人不看,你却偏偏要看窗外那些昙花一现的东西。”
现在想想,呵!昙花一现啊!
他就是她生命中的那朵昙花,一现过后便什么都没有了;他抓不住,她留不住;所以,他定婚了;她也走了。
“童懿,不管你信不信我,我们家那个火坑,我不想让你跳进来。可是……我又不能这么放你走。”他握着她的手,握的那样那样紧,像是担心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一样。
她只是笑了笑。
她怎么会不信!他妈妈前两天趁他去下市级视察的时候找她了,而且将话都撂到了绝处。明明出身在那样的世家,又担着那份让人仰望的头衔;明明是那么知性的女人,说出的话却像把猝了毒的刀子似的剜在她的心上,“开个价吧。你要多少,一百万?两百万?还是五百万……?”
她真的很想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很有骨气杀回去,“对不起!您留着那钱看棺吧。”
但是,她没出息,她刚听他妈妈说了第一句话就哭了;她有干眼症,医生说那种病是不会流泪的;可是那天她的眼泪也不知怎么的就流出来了,止都止不住;她的感情从来都不廉价,他的感情更是比她的还有剔透;她懂得他对自己的付出多到什么程度,她也知道他有多珍惜他们之间的情分;她本以为她的眼泪在那天的时候都流干了;可是,他后面说的那句话,她还是哭了。
他说,“我活了二十八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怕要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有人抢着摘给我;可是,现如今我却是这样窝囊,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守不了。”
所以,守不了,就散吧。
下了九津路的高架桥,等红绿灯的时候,王艳芸似有无意的问她,“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她淡淡的‘嗯’了一声,头靠在车窗上,看着那倒车镜里诺大的香格里拉大酒店的广告牌,有点心不在焉。
王艳芸以为她是长途飞行累了,就不再跟她说话,细声交待她,“累了先闭会眼睛,到了酒店我叫你。”
她真的觉得累了,闭了眼睛昏昏沉沉的便睡了过去。到酒店的时候王艳芸替她打点好了一切才叫醒她;下了车,外面很冷,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王艳芸急着去接儿子放学就没送她上楼,匆匆的把房间钥匙给她就要回去。
她也没留她,转身进了酒店,走到车子边的王艳芸看着她的背影犹豫了一下,终还是开口叫住她,“童懿……”
正走到门口的她回了头,就见王艳芸对自己说了句什么;兴许是风太大了,话音随着风刮了出去,她没听清,就问,“什么?”
王艳芸似是怔了一下,笑着摇摇头,拿手在耳边比了电话联系;她笑了笑,一直看着王艳芸的车子走远,又停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进了酒店。
不知道是酒店大堂的灯太亮,还是提早开了暖气,她觉得里面暖烘烘的;她低着头站在电梯间里等电梯;兴许是下飞机的时候冲了风,她觉得有点头晕;她一感冒起来就是这症状,头晕,发烧,全身虚脱,有时候还吐;跟害大病似的折腾人。
以前乔谚东老是取笑她是‘娇小姐’;可是,他不知道,她的娇全是他惯出来的;以前她感冒的时候躺在宿舍里闷着头睡几天就好了;可是自从认识他,她感冒就变成了天大的事儿,他吼她不爱惜自己,可还是带着她去医院打点滴;他骂她不会照顾自己,还自相矛盾的不允许她做这做那;他把她矜贵的真就像娇小姐一样。
她拍了拍自己的头,有点埋怨自己怎么又想以前的事儿来给自己添堵;旁边单数层的电梯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些穿西装的人,边走边说着什么;大概有八九个的样子,簇拥着中间那一人;她觉得自己站在那里有点碍事,就往电梯门口靠近了些;没想到那群人走到她身边竟然停下来了。
她抬了头,就看到了乔谚东。
他站在人群中央,风采依旧,恍若昨日。
她怔怔的跟他对望了几秒中,回过神也不管那电梯是单层梯还是双层梯,就直往里走;结果正巧赶上电梯门自动关上,她一头就撞电梯门板上,‘咚’的一声,她脚下不稳的给弹倒在了地上;她被撞的头更晕了,而且还疼的紧;她不禁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正衬着手要起身,就听人群中有人唤了一声‘乔书记’,然后,她就看到他已经蹲在她身前了。
他扶起她,责备的话到了唇边终是又咽下;到最后,只能化作一句淡淡的,陌生的客套,“没事吧?”
“谢谢!没事。”她疏离的笑笑,不动声色的推开他的手,想要离他远一点,而他却在下一刻骤然抓住了她的手腕,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似是有些生气;这样僵持了几秒,终是低低的轻喃了一句。
她笑了笑,拉开他紧握着自己细腕的手,然后,与他擦身而过,拐进了大堂的洗手间。
透过明晃的大理石墙面,她看到,有人上前叫了他;他瞬的反应过来,转身不再多做一分停留。
半夜的时候,她开始发烧,全身像在火炉里烤着一样,似是非要把她化成了灰烬才甘心;她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睛沉的很,混混噩噩的,她听见床头的手机响了,摸索了好半天才摸到手机;电话刚接通,就听见他低沉着声音在那边唤她,“童懿……”
他那样叫着她,就像以前她病着的时候一样。
他问她,“好些了么?”她的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她摇头,说:“乔谚东,我不好,我难受……”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身体难受,还是心里难受;她就觉得自己像是那海水上面浮着的一团棉花,正浸着水一点点的往下沉;她不想沉下去,可是由不得她;王艳芸的话她不是没有听清,她只是不想听清;她知道她说:“童懿,乔谚东要结婚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笑出来的,沉沉的僵在原地的双腿又是过了多久才有知觉的;她知道他是要结婚的,可是亲耳听到却又是一番别上心头的滋味。
她一直迷迷糊糊,对着电话乱七八糟的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只是恍惚的记得,他‘啪’的挂了电话,那么大的声音,似是想把电话摔碎了一样。
他一向都以沉稳内敛示人,很少会这么没有风度的挂断电话;但每次他这么没有风度都是与她有关。
她在心里暗暗的笑自己没出息,人家都要结婚了她还这么惦记着;这样想着,她昏昏沉沉的不知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她模糊感觉有一只大掌探在她的额头上,那温度像极了他;她缓缓的睁了眼睛,就见他坐在床边,她叫他,“乔谚东……”
他‘嗯’了一声,看了眼床头柜上扔得乱七八糟的药丸,脸色有些沉;过了许久,才压下心里那股怒火开口,“在国外呆了三年,连自己也没学会照顾么?”
他戳了她的痛楚,却也将她痛醒了;她闭上眼睛,淡淡的扯了唇,“你怎么来了?”
他不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不想被他那样看着,她侧了身,背对他,“你回去吧,我没事了。”
他却是坐着不动,停了一会儿,拿了药递过她面前,“先把药吃了。”
她没接;这样的体贴呵护早就不属于她了。
他只以为她是为他刚才那句话赌气,便放柔了声音,像哄着无理取闹的孩子,“童懿,别闹!赶紧把药吃了。听话!”
她本来就不是爱拿乔,做嗔的女人;他比她大六岁,年轻时候就是少年老成型的,又加上吃的那碗饭,整天都是严肃着一张脸;那时候身边的朋友没一个看好他,说他没情趣,说他索然无味;可是她们不知道,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任性,他哄她;她别扭,他逗她;不管什么事儿,他总是以她的感受为先,他是真的把自己捧在手心儿里疼着的。
她勉力的起了身,靠在床头,接过药嗑进嘴里,他手里的温开水已经递过来了。
她吃完药,他又把杯子放了回去;然后,两个人一个靠在床头,一个坐在床畔,就那么静静的呆着,沉默无语。
气氛低压的让她心里发怵,发闷,她觉得再这样待下去她会疯的,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的。
她叫他,“乔谚东……”
她想说:你走吧!可是,她看到他侧向自己的左脸影在昏黄的壁灯下,鬓间藏匿在黑丝中的隐隐白发就那么跳进了她的眼中;明明才三十来岁,怎么会……
她心里一阵泛酸,委屈,抬了手心疼的抚上他的脸,眼泪就又滑了下来;他伸手握了她的手,像他们分手的时候那样,紧紧的握着;他问她,“在外面受了很多苦,是不是?”
她摇头,眼睛肿胀的很难受,“再苦也没有你苦。”
在那样的家庭里,有太多的身不由已;她不怪他放弃她,真的,一点都不怪;但是她怪他不该这般的苦着自己。
他笑,“傻子!苦点好,苦点才会知道以前的日子过得有多好;苦点以后才会更珍惜身边的人。”
她懂他的意思,再也抑制不住,声音哽咽着,却流不出半星子眼泪;她说,“我想嫁给你。”
说出来,不是奢望真的能够嫁给他;只是想将自己心底的话说出来,为他们的爱情画上一个完美的休止符。
他把她揽进怀里,声音有些嘶哑,“好。”
她靠在他的怀里,像撒娇,“我想生一个眉眼、性格都像你的孩子。”
这次,他没有应声,只是将她抱的更紧、更紧。
窗外的天渐渐放亮了,他兜里的手机猝然响起。
他没有接,但是,他们都知道:天亮了,是再见。
他离开酒店的第三个早上,满世界都是在谈论他前一天婚礼的空前绝后;各大新闻媒体报纸的头版头条都是他跟一个女人内敛而华贵的婚纱照,下面跟着长长一篇如厮赞美的文字。
她记得有一篇报纸在那照片旁配上的标题甚是醒目:琴瑟在鸣,佳偶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