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让我们把时间拨回到五年前，画面首先定格在花嫣楼，莫阁内。
    “濪，你看你看，这是我的房间，以后你就和我住一起吧。”
    只听得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莫阁内传出来，带点小小的撒娇之音，让人听得觉得很是可爱。
    只见一个看似十二三岁的小男孩，一边抱着枕头把头半埋进暖暖的被窝，一边用一脸无辜的眼神看着另一个比他稍长的男孩。红扑扑的小脸上，有点嘟嘟的肉，樱桃般的小嘴嘟哝在那，有股不依不挠的倔强。
    “翎儿乖，我，我……我就不跟你住了，好不。我就在你隔壁，要是不舒服了，你就喊我，我马上过来看你，好吗？”
    那个被喊做濪的男孩，依靠在床边的隔栏，虽然说话的声音也还是很稚嫩却带上了一些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沉稳和成熟。只是那半挽起发髻和稚气的脸庞，在提醒人们，这也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一个本还该在父母面前撒娇，喜欢骑在爹爹肩上，喜欢打闹玩耍到天黑的孩子，而已。
    “不要不要，不要谁隔壁，翎儿把整个楼都买了，就是这儿的主人，翎儿就要濪和翎儿睡！”
    那时在外人看来已有了公子风范的莫翎阅，在式濪淰面前却还是那样的孩子气，也许也就在式濪淰面前他才能这样，这样任性，这样说出自己所想所要的。而这样的语气，是绝对不能出现在丞相府里，是绝对不能在丞相之子身上该有的表现。
    “翎，你要明白，我只是这里的旅居人，因为你在，我才愿意在这里生活。如果没有遇见你，也许……”
    “可是翎儿，喜欢濪，翎儿会做恶梦，会怕黑，怕冷，要濪陪在身边安心的睡觉。”
    小小的莫翎阅声音越来越低，头也深深埋进了被窝。多大的人啊，也开始要掩藏住自己的泪水和悲伤了。
    而看在眼里的式濪淰怎会咀嚼不出眼前那个可人儿那一丝的委屈和伤心。可是，他有什么资格和他这样亲密这样放弃呢？
    他是当朝第一丞相莫言的独子，是承万千人宠的莫少爷，是也许将来就会成为另一个丞相的人，是……是他式濪淰怎么也不该产生牵扯的人啊。
    而他自己呢，是个至今还搞不清楚自己身世的人。他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长得什么样，但据把他抚养到八岁的管家，不，在他心里，管家裘叔就是他的双亲。裘叔说，式家本也是个大家庭，但后来遭人陷害，在式濪淰刚出生不久的时候双亲就被贼人害死了，所以才会家道中落，落得这样的场面。
    但每次幼小的式濪淰问裘叔自己的父亲是谁，母亲是谁，是谁害死了他们的双亲，裘叔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和疼爱。裘叔总是说“淰儿，你要有了自己的能力和地位，才能看清这个社会，到那个时候，再去搞清楚现实也不迟啊，但你一定要学会伪装自己，那样才能保护最真实的你。”这句话，直到现在，式濪淰还是没有完全理解，更何况是那时候的他了。
    而让式濪淰感谢裘叔的是不仅仅是他的养育之恩，更重要的是，裘叔叫他识字，叫他习武。裘叔不仅写得一手好字，而且手很巧，会做很多乐器，简单的比如长萧，难点的比如琵琶等。所以小小的式濪淰无聊的时候就一个人吹吹弹弹，虽然没有老师教，但也玩得别有一番风味，或许……是遗传了他的母亲吧。
    裘叔是在式濪淰八岁那年因为无意间惹到了官府的人，后来被官府拉去背黑锅，冤枉致死。后来小小的式濪淰就四处找可以让自己安顿的地方，最后，那家现在叫做“天下友”的酒楼掌柜看他那么弱小，又无依无靠，所以让他留在店里打打杂，好活下去。
    所以再式濪淰眼中，那家酒楼的掌柜也算是他这一生中的大恩人了，在他成人自立后，曾去找过那家酒楼的掌柜，谁知现在的掌柜说原来那个掌柜早就因病去世了，这让式濪淰的心里也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结。
    而眼前的这个比他小两岁的这个孩子，则是他的另一个恩人，如果说那个酒楼的掌柜是在童年给了式濪淰物质上的温暖，那么这个叫做莫翎阅的人，则是在物质和心灵上都给了他温暖。这是他自裘叔过世后，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被人需要和被人喜爱的。也许，他也说不出这是不是叫喜爱，至少现在，他很幸福，能和这样看重自己，为自己付出的人在一起。
    即使现在他是在靠着自己的外表和才艺才赚的钱，但至少，不是所有人都只把他当成观赏品，还是有关心和真正疼他的人。所以他首先感谢的是裘叔，没有裘叔，他也不会写字，不会吟诗，更不会弹琴作画。然后，他就是要感谢莫翎阅了。
    也许多年后在江湖上能一直流传他们之间的故事，也是莫翎阅在无意之间牵的线吧，所以总是，冥冥之中是不是上天都安排好了，你这一生的劫和这一生的缘。
    “濪，濪，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也觉得翎儿烦了？翎儿是不是又不懂事了？”
    孩提的莫翎阅发现式濪淰没有理自己，委屈地哭闹起来。
    式濪淰的思绪这才被拉了回来。想到刚才的那一切，我开始动摇了，他觉得如果他不答应，莫翎阅一定会伤心，他不想让他难过伤心。
    “好，今天就答应你，不过以后你要记得回家睡，不然我就离开这里了。”
    只见可人儿莫翎阅把头抬起来，小脸可爱无比得冲式濪淰做了个鬼脸，两只白嫩的小手拉着式濪淰的衣衫，来回晃荡着，像是还在乞求着什么。
    “那……那如果爹爹同意让翎儿在这里多休息几天呢？”
    看着莫翎阅一脸坏坏的笑，式濪淰觉得自己真的是要败在这个小家伙身上。（喂喂喂，你也是小家伙。）
    “好。”
    这次式濪淰回答得很干脆。
    “哇好棒，翎儿最喜欢濪了！”
    “啵。”
    莫翎阅以出其不意地速度从被窝里站起来，一把搂住式濪淰的脖子，往那白皙稚嫩的脸上狠狠地一亲。
    式濪淰的脸，瞬间的如上妆的佳人，胭脂红起来。却更加显得诱人，充满了魅力。
    这一吻，似乎是经历了好久好久，这一瞬间的绵绵爱意细水流长般徜徉在莫阁之内，挥之不去。
    于是就这样，两个经世不足的十三岁孩子和十五岁孩子就这样紧紧抱在一起，像是取暖般，没有欲望，没有渴求，只是那样的拥抱着彼此的身体。回味对方的体味与自己的身体相融，而结合的是皮肉之下的灵魂。
    “濪，你睡着了么？”
    “没有，你这么还不睡呢？是不是不习惯和人一起睡？”
    “不是，是因为这次是濪第一次和翎儿睡，翎儿要好好记得，不能睡过去，太浪费了。”
    “傻瓜，睡吧，不然明天回去就要被你爹爹打了。”
    “爹爹舍不得打我，只是爹爹太凶，在他面前我是大人了，不能像这样小孩子。”
    虽然在黑暗中，但式濪淰仍然能感觉到现在的莫翎阅一定是满脸的认真，每次说到他的爹，他就变得不像是孩子那样。原来他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像个孩子。
    “呵呵呵。”
    式濪淰忍不住地笑着这个可爱的人儿。
    “濪你在笑什么这么开心，翎儿要和你一起开心。”
    “这只是……幸福的笑。”
    式濪淰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就这样胡诌了说，但后来他才发现，原来那也竟是他的真室想说的。
    “呵呵呵呵。那翎儿就要和濪一起幸福。”
    “好。”
    “恩。”
    好想让故事就这样结束，这样，就不会有后来的故事，后来的悲伤。只是一切都只是如果。
    如果，式濪淰没有在无意间听到莫言与人讲的那一番话，如果他没有去搜寻过去那些年早已该尘封的事实，如果，他不是她的儿子，如果，他不是她的儿子，如果……就当是如果没有相遇吧。只是，一切都是如果。
    所以有了后来，他的离开，他的威逼，他的受伤，他们的分别，他们的决裂……
    命运说：式濪淰你和莫翎阅的劫，只有在真想过去之后，才能退去血腥色的外衣，重见那最原始的我。
    只是命运也是善良的吧，因为，她只道明了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