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梦遗前世 之 花间错  第五十九章 青媸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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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章青媸
     不能再耽搁了。
     我匆匆穿过回廊,在自己门前停下,深呼吸,使劲推开门。
     “姑娘?”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我不禁身形一震,吓了一大跳。“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辰黯走上前来扶住我,透着一丝担忧。
     “没事……这几天辛苦你了……”我死死攥紧手掌,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自己先乱了阵脚?我不能慌,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不能慌……
     “你……”辰黯抓住我的手,轻轻抚平,掌心已被指甲抠成了青紫,我婉转一笑,虽不曾照过镜子,但也知道现在的脸色有多苍白。
     “放心,我没事,我进去准备一下,一会儿该登台了……”
     “蒹葭你到底怎么了?”辰黯死死的攥住我的肩头,直逼我的双目。
     “哦,对啊,现在才中午,还早着登台呢……”我苦笑,怎么会成这个样子,我不应该这样,念曦他们还等着我,我在害怕什么……我不能嫁,我不能背叛念曦,可是我不能死,我死了他们所作的一切都完了,我不怕死,可是我怕就这么死去!
     我该怎么办?!
     对,只有离开……流殇。这个我最不敢相信的男人却注定要成为我唯一的赌注,赌他能帮我逃离凤家,赌他最后会放过我……而我现在唯一的筹码,便是杀人……及早,尽快,三日以内。
     不能慌……我紧闭上双眼随后猛地睁开,牙齿咬合,瞬时的动作,愣是将心中的不安给压了下来,再看向他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笑容绽放,看的辰黯又是一愣,本来还阴沉的脸瞬间僵化。
     “咳咳……我没事了,女人的通病,没事,呵呵。”干笑两声,我将他抓着自己肩膀的手拂开,轻轻拍了他的左肩两下,“真的没事了,我不骗你……那个,你也忙了好几天了,去歇一会儿吧,我再睡会儿,刚才被吵醒了……”说着也不看了他,迅速跑进屋里关上门,颓然倒在地上。
     足足好几分钟,门外才终于响起了他离去的脚步声,我拍拍胸口慢慢吐了口气,这才支起身子走入里屋。
     一盆墨兰,无苞无香,如剑一般的窄叶散布在盆中,在花根处重新聚集。
     我挖了几下,也不顾了手上的泥土,从盆底取出一个布袋,打开。两个小白瓷瓶,如玉般的瓶身白的通彻不含一丝杂质。
     “青媸与白草芨,以气味掺混,单闻无害,一旦相遇入鼻,是夜闻者必薨……一药若出,十五日内气味便不会散去,待到两药相遇,才会化为无味……”祈栾那天的话不断回绕在我耳边,混毒涔姬。
     青媸,白草芨……我将手擦净,取出一条随身的绢帕,白绢胜雪,角落绣着一簇芦苇……细细将那青媸的药粉撒在上面,无色,与丝绸相遇即溶,消失于无形,青媸的香气淡淡的,有点儿像甜橙的味道,我知道自己已经吸入粉末,所以绝不可以再闻到白草芨的香气……
     将手帕重新放入怀中,我起身将窗户打开,祈栾说如果散入空中的药粉不多,气味会被风吹散,这样便伤及不到无辜。
     这一天,终还是到了。
     我静静坐在床头,没有了慌乱也没有了恐惧,现在的我无比平静。
     窗外的知了一刻也不停的叫着,夏日的燥热徒然放大,一丝不知名的阴谋悄悄潜伏这团气压之下,等待瞬间膨胀爆裂的那一刻。整个下午,不论是蒲苇还是芙蓉都被我挡了回去,我悄悄掩藏在巨大的阴影之下,看日头慢慢偏向西天,然后落下。
     夜幕初降,木兮楼在躁动了一天后也终于迎来了它最繁华的时刻。
     气味已经完全散尽,蒲苇进来为我重新着装,我抱着棱落送的那把琴,慢慢上台。雪衣及地,素妆清颜,眉眼如画,一点朱砂,连笑容里都透着凉薄。
     这便是木兮的头牌蒹葭。
     我环扫四周,笑的有声有色。本以为今日的比赛会让客人减少不少,可没想到场间依旧座无虚席,刚才听蒲苇说,因今日比赛时我并未登场,从中午便有不少人来打听是否病了,送来的各种药在芙蓉那儿堆着想必已经全被她换成了银子。
     “让各位久等了。”我轻轻环视,终于看到了袁琛,笑了。
     “姑娘身体可好?”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趁乱喊了一声,随后被其他人的声音淹没,我点头伸手制止了吵闹,“谢公子关心,蒹葭并无大碍。”说着将琴放于案上,抬头浅笑,透明而澄澈。
     “今日我们来玩个游戏可好?”我的规矩这些客人皆是十分清楚的,话刚出口,便迎来一阵赞同,随后笑笑,“游戏很简单,想必在座文人墨客也玩过,相当于击鼓传花,蒹葭奏琴,诸位传绢,曲终之时,这条帕子落在谁的手中谁今晚就是蒹葭的入幕之宾,不知各位意下如何?”见没有异议,便请了楼上包厢中想玩的也一同下来,依次坐齐。眼角注意到袁琛也从三楼走到台下,不禁涌起一弯浅笑。
     “那么就开始了,由最左边这位公子先,一条龙传下去即可,公子不必着急,来日方长,大家都有赢的机会。”我笑着安慰处于最边上的这几个炮灰,右手轻轻抚下一串音。
     #月色正朦胧/与清风把酒相送
     太多的诗颂/醉生梦死也空
     和你醉后缠绵/你曾记得
     乱了分寸的心动
     怎么只有这首歌
     会让你轻声合醉清风
     梦境的虚有/琴声一曲相送
     还有没有情浓/风花雪月颜容
     和你酒后缠绵/你曾记得
     乱了分寸的心动
     蝴蝶去向无影踪
     举杯消愁意更浓
     无人宠
     为什么会想到这首,我不知道,手滑过琴弦的时候它便冒了出来,那种淡淡的,撕心裂肺的痛,明知是条不归路,却仍要走的义无反顾……会有两个人在这几天内死在我手上,今晚一过,我便不再是原来的我……
     是我想得太多
     犹如飞蛾扑火那么冲动
     最后
     还有一盏烛火
     燃尽我
     曲终人散
     谁无过错
     我看破#
     伴着浅浅的笑容,我的手指不断在琴间制造一段又一段伤痛,我别无选择。白绢在不停地传着,每个人都急切的看着我,似有不舍,却仍在别人的催促下传出去……
     ……近了,近了……
    我猛地一闭眼,嗡的一声……
    弦断。
    曲终。
    笑容瞬间点亮全场。
    袁琛握着我的白绢,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伴着全场的叹息猛地就笑出了声,赶忙将手怕揣入怀中。
    “恭喜这位爷,敢问……”我的笑容定格,忽然就僵直了身子,身形一晃便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
    “姑娘!”
    “蒹葭!”
    蒲苇的、芙蓉的、辰黯的、袁琛的、龙铎的……不知道是多少个声音的混杂,整个木兮楼瞬间便炸开了锅,一双手及时从后面托住我,坚定有力,我扭过头冲他笑笑,示意他扶我起来。
     辰黯脸色阴沉,一声不响的将我扶起靠坐在案前的软榻上,手紧紧攥着我的手腕,极用力。我面无血色,虚弱的看向台下已经全部站起的客人,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声音极轻,“是蒹葭扫了诸位爷的兴……”
     “姑娘不必如此。”
    “是啊,姑娘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姑娘快回去休息吧……”
    嘈嘈杂杂,吵闹声不绝于耳,片刻之后却又全部沉静下来,落针可闻。“蒹葭这两天身子不大好,所以才没去出席今日的比赛……今晚……这位爷,恐怕蒹葭今晚无法……”
    “蒹葭姑娘不必自责,身子要紧,可是需要袁某请大夫过来?”袁琛压住面上的失望,表现的还算周全。
    “袁爷客气了,作为赔罪,蒹葭这一方贴身的帕子便赠与爷了,另外诸位……”我向四周环视了一圈,以确定每个人的表情,“今日是蒹葭之过,害各位白来一趟……这样吧,明日辰时在紫熙河畔的今夕亭与各位以诗会友,算作今晚的补偿可好?”
    话音刚落即迎来一片赞同之声,其间夹杂着对我身体的担忧,我轻轻点头,向袁琛报以歉意的一笑,“即然这样,那还望各位明日赏脸,蒹葭先行告退……”还没说完便已被辰黯一把抱起,迅速离开所有人的视线。
    意味深长的一道目光,即将转身时,我忽然瞥到了楼上包间中流殇充满戏谑的脸。
    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溢满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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