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 垂丝海棠】  卷捌 魂消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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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阙强行拉着幻尘进了宫去,见了圣上只推说是昨夜喝高了酒,一时孩童的顽劣脾性上来了,施了轻功便出去耍闹了一番,恰遇上泛舟湖上的幻尘,言谈之间投机得很,末了便睡在了那画舫之上,耽误了大婚的时辰。
    惊鸿帝望望幻尘,罕见的银发与阙儿如出一辙,清澈如水的眸如月下清池,确实非池中之物,既然与朝阙有缘,留在宫中倒也无妨,只消暗中派人盯梢,打探下背景虚实便是,当下便应了幻尘留在宫中,与朝阙作伴念书,关于昨夜之事,其中虽有蹊跷,却又不便多说,便只是教训了朝阙几句,语气不重不轻,再没提起。
    众人皆知圣上独宠这小皇子,老子不提,谁敢造次,这婚姻大事便在热闹红火中被搁置了下来。
    从惊鸿帝寝殿退了出来,二人恰好碰到准备觐见圣上的右丞相,水一寒。一张脸拉得老长,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
    幻尘皱了皱眉,心道经过这么一闹,右丞相的面子确实挂不住了,以后还应巧妙周旋才是。朝阙似是懂他心思,咧开嘴笑道:
    “美人别想那许多,我自会处理的。”
    瞧你那副整天不做正经事的模样,相信你才有个鬼了!幻尘在心中暗骂,并没说出口。
    而朝阙则心知幻尘刚入宫不久,对这宫中尔虞我诈还不习惯,难得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性子,还是让他离是非远些。天都朝阙换上一副欢快的表情,拉了幻尘的手便向后花园去。
    朝阙虽然年方十六,独宠圣恩,却因庶出,母妃早故,多遭宫中之人非议,受些委屈自然难免,可他巧妙应付,小心斡旋,倒也求得一身清闲,未落得把柄在人手中。平日里舞文弄墨,吟诗作赋,对宫内政事和皇储之为是毫不理会的。
    两个少年一前一后,一个如沐春风笑得酣畅,一个绷着张脸面无表情。后花园的蝶在丛中飞舞,落在幻尘衣料的银色牡丹暗纹上。
    幻尘被他拉扯得衣衫不整,不成个样子,轻轻甩了被扯的胳膊,见没什么效果,便用力一扽,熟料却把力气不大的朝阙给掼到了地上。眼见那人儿疼得龇牙咧嘴,心中泛起一丝抱歉,可转念一想这厮不务正业,便又冷下脸来悻悻道:
    “你有这等闲情赏花喂鱼,将来拿什么治国平天下?”
    在他眼中,天威星是一定会登上帝位的。而辅佐天威星成其霸业是他的职责,自然马虎不得,幻尘在天界修炼千年,藏经阁内的群书他是滚瓜烂熟倒背如流,若要天威星坐拥江山,肚子里没有点东西怎能成大器?
    这番话倒让朝阙惊讶地呆了半响,许是被宫中人欺负惯了,对幻尘的行为并不在乎,虽银色的眸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但忽而起身拍拍灰尘嬉皮笑脸道:
    “美人不知,那治国平天下的事,自有其人撑着,与我何干?不如我为你奏箫一曲,也缓缓你路上的不适。”
    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只精巧的九孔龙纹血玉箫来,依在园子里的雕栏旁做起了架势。那曾是西域的贡品,惊鸿知这孩子喜欢箫,便送他把玩去了,没想到朝阙见了这物事喜欢得紧,带在身上寸步不离。
    这番没志气的话倒是让幻尘火气蹭地窜了起来,平日里的淡薄性子被逼没了影儿,才不管他是不是有了奏箫的雅兴,扯了他衣襟便揪到眼前,顾不得礼数,心下只想好生教训他:
    “你这般胸无大志!枉我专程来这人间走一遭了!若你无心一统江山,不如去天上跟那些天官神仙们说个清楚,也好还我个回去修仙的理由!”
    他撂下天界的修行转至这乌烟瘴气的凡间,抛下马上就要炼成的千世回还丹,为得难道就是和这个矮他半头的小子寻欢作乐赏花听箫?怒!
    幻尘的脸近在咫尺,银色的瞳中满是愤怒和不甘,秀雅的眉紧紧皱成一团,大声呵斥着眼前天威星转世的少年。
    天都朝阙只当他是想着修仙有了心魔,时不时拿些诨话来唬他,决意不再理会:
    “美人说什么诨话?什么人间天上,什么神官众仙。既是有你,便是我的人间天上了。况且舞文弄墨闲暇时陶冶一番便罢了,说到真本事,纸上谈兵又有何用?”
    被他这一副赖皮样儿给气的不轻,幻尘忽而想起天威星走的六世轮回镜,早已脱胎换骨做了人,哪里还会记得前世的因果,罢了罢了。又看他对读书颇是不以为意,不禁当他自负自夸,决定考考他的底子,便松了他的领口冷哼一声:
    “听这番话,想是你已满腹经纶了?”
    “识得几个字罢,‘经纶’二字便是说笑了。”少年揪了根狗尾草,叼在嘴里哼着不知打哪儿学来的小曲,哪里有出身帝王家的风范。
    “如此便来考你一考,若不如我意,我便回那天界再不见你。”
    听这番话,朝阙皱了皱眉,呸了一声,把嚼了个稀巴烂的狗尾草吐在一边,上前拉了幻尘的手:
    “若我答得不好,美人再教便是,也不能丢下我就去了。”
    呸呸呸!这小子说的是什么诨话!什么丢下他就去了?说得好像他堂堂幻尘狐仙马上就要翘辫子了似的!
    “既然你不把诗词放在眼里,那我便来考考你别的。有诗云,竹林七贤不为贤,饮中八仙不羡仙。你可知,这竹林七贤是为何人,饮中八仙又有谁?”
    少年干笑了几声,摘了朵盛放的牡丹,拈花微笑。
    幻尘见他笑得粗噶,想这愣头小厮定是不知,只可惜了这副绝美的皮囊,生得和他同样艳绝的银发银瞳,也罢,既是无缘,他便返还天界修仙去。想到这里正要提步上前,身后的人儿忽而声音清朗道:
    “竹林七贤不为贤,方得这三千繁华赛云端,乃嵇康、刘伶、阮籍、山涛、阮咸、向秀、王戎是也;饮中八仙不羡仙,才有那快意孤鸿一线天,乃李白、贺知章、李适之、李琎、崔宗之、苏晋、张旭、焦遂是也。不知美人对我的答案,可满意否?”
    止了步子不再挪动,少年在身后笑得一片爽朗,他的声音自信而爽朗,与先前那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判若两人。他回过头来,看身后的朝阙一片片将花瓣揪了去,对他点头微笑。
    少年走近,挽了他的手,覆他一掌花瓣,如血殷红。将手搭在幻尘肩膀,凑了身子顺势上前,四片柔软的唇瓣便轻轻碰在一起。
    仿若夜风吹过夏夜的凉荷,忽闪着透明翅膀的蜻蜓在尖尖角上轻巧一点,一滴露珠便从花蕾上滚落到碧盘之中,惊起心中千层波,落下思绪千千结。
    幻尘双目大睁,几时有过这种经历,当下呆住。
    只依稀记得,少年的唇齿泛着淡淡的香甜,如春日里骤雨初歇后的青草,夹杂着湿润与清雅,像是尝尽了蜜的蜂儿,触到了花蕊,再不忍离去了……
    风落,那一掌花瓣便随风卷向不知名的远方,少年的心,也依稀飞上了层层云端的天际。
    “如此,美人便不会弃我而去了吧?”
    持续了久久的吻,在夕阳下的二人镀上了金色的光晕,少年倚栏含笑,璨若桃花……
    烛尽香残帘半卷,梦初惊。
    花欲谢,深夜,月胧明。
    何处按歌声,轻轻。
    舞衣尘暗生,负春情。
    ——————————————————————————————————
    调情了调情了!
    这孩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孩子。
    16岁就开始学人家调情了……
    不过话说回来,人家可都应该是结婚的人了……
    汗。
    各位不必担心,绝对不是帝王攻。
    是帝王受,帝王受的说。
    ——逐墨,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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