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阙 念君心】 第拾伍卷 鬼胎暗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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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次一国派遣来使蕴晗,示意求和,双方战事暂熄。
“将军!爵次突然讲和,怕是暗中居心叵测啊……”恩聿心中焦虑,将军带兵北上,只为速速灭爵次,凯旋帝都,怎么今日居然会答应了对方求和的要求!
“我知。”亓官昭品着上好的香茗,闭目沉醉于那醉人的香氛中。
“将军知道,怎可如此犯险?”
“恩聿,有些事,要看天意。”朝阙帝要他顺天而为,他自然知道用意。爵次必亡,只是时候未到。他大可以一举攻下爵次,然则战火纷飞,民不聊生。恐怕,还会输了他的蕴卿。
他偏不!爵次要灭!且要灭的顺其自然!揠苗助长没什么好处。
“将军!先前是放走了爵次俘虏,今次又答应了讲和,我天都帝国圣威恐怕要被爵次小看了!”恩聿心如火焚,喋喋不休。
“恩聿!军令如山!你若再大放厥词,休怪我不留情面!”亓官昭突然放下玉杯,阴冷的神色叫人心寒。
恩聿倏地双膝着地,长跪不起。男儿膝下黄金,而他今日,却不得不破一次例。
亓官昭背过身去,倏地一甩宽袖:“你若真心效忠,便依令行事。我自有主张。”
恩聿忠心耿耿,他又怎会不知。只是天机云云,不可泄露。此次计划成败与否,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朝阙帝所谓顺天而为,他也只有信天一次。只希望恩聿,不要坏了他的计划才是。
“将军!恩聿追随将军出生入死、铁马金戈数载,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然今日将军所为,恩聿实难遵从!将军要恩聿死可以,但要恩聿置我八万天都大军于不顾,恩聿死难从命!”将军一世英名,怎么此时却糊涂了?爵次觊觎天都北境已久,怎会如此轻易放弃?且讲和向来要表达诚意,爵次只派了放归的俘虏而来,显然是有意戏虐!未见信函,未见厚礼,任谁也看得出爵次根本就没有真心想和的打算!随时都有突袭的可能!八万大军一时乱作一团,难道叫他眼睁睁看着一起上场杀敌的兄弟们死得不明不白?
“够了!恩聿!”亓官昭斜睨一眼,从未见过恩聿如此固执,他的话他向来谨遵,这一次,他竟如此!
恩聿心中一惊,耳边突然风声呼啸,阴蛇鞭倏地甩过他的头顶,呼呼的声音带过一阵阴冷的寒气,只听闻他身后的石墩子碎成两块的破裂声。
鞭落之时,一封书信甩在恩聿右手侧,亓官昭厉声吩咐,即刻启程,随蕴晗一起,将此信函送往爵次之王手中,不得擅自返回夕州。
恩聿垂首良久,将军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是军中副将,也是亓官昭最贴身的侍从,要他离开去往爵次?而且暂不得归?夕州大军无首,将军又无心恋战,究竟是为何!恩聿捏起信函,愤愤起身,躬身退出。
他究竟该怎么做,是选择愚忠从命,还是听候自己内心的声音?
亓官昭冷哼一声,心中郁愤难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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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西下,已归的蕴晗向凌子归奏报,亓官昭欣然答允讲和,且派了最贴身的侍从恩聿随他前来,附上信函一份。
他是爵次的王,分明的唇角上扬,划出一道弧线。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只是比他想象的来得轻易了些。
蕴晗讲和有功,青云直上,被封为爵次神武将,一朝得宠,荣华富贵。只是凌子归要他做的,不仅仅这些。
他曾想,或许相貌相近的人可以让人有相同的感觉,分散一些眷恋、情愫、不舍,随便什么都好,可是他错了。他从来都是一副死板严肃立待以命的表情。尽忠,职守,占去他本性里的美好。
他同样绝美、妖魅,却多了份与他并不和谐的硬朗,是他当真只恋得那种柔若无骨纤细妖娆的美,还是心若被打开,就紧紧被锁,只由那一人掌管开合?
“王是说……”
“对,若说毫无瓜葛,怎会出奇地相像。”凌子归侧首。
蕴晗深深思索,母亲从无跟他讲过,有胞弟一说。
“这个,你且收好。”爵次王自一锦盒之中取出一块罕见的苏紫玉,通体温润,花色不一,诡异迷离,上刻一“蕴”字。
“王……”蕴晗接过玉,却丝毫不知王的意思。他单纯如一张白纸,只晓为国尽忠,抛弃一切都再所不惜,思维却似三岁孩童一般简单。
“蕴卿颈间有一块玉,与此几乎一模一样。他一直想寻找生身之母,我想,爱卿的母亲不介意多收一个儿子吧?”凌子归将锦盒悄然合上,他不喜欢为他办事的人像蕴晗这样单纯直接毫无城府,怪只怪他这容貌。
“可家母从未提起过……”蕴晗口出心想,这玉,难道是叫他也戴着,装作偶然间遇到蕴卿,然后指玉相认,带去见母亲?王上无端端要他收一个弟弟做甚?
“朕的意思,爱卿莫妄加揣测,照做便是。”凌子归微微提了声音,温柔的神色却蕴着一丝威严,“待相认之后,朕便封蕴卿为从文使,你二人从今之后高官厚爵。”
他可以给他荣华富贵,显赫兵权,却只为拴住另一个人。
卿,你若有官职、有兄弟、母亲在这里,便再也不会想要回去那个耻辱的地方了罢?你只当我是帮你寻得生母兄弟的恩人,绝然不知其他,这样足矣。为你,做些错事也在所不惜。
亓官昭,他那个局外之人居然说什么会等他自愿回去?看来,他是等不到这一天了。因我会一步步地,将你紧紧拴在身边,好生保护,再不容他人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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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里的桃花瓣飘洒在风中,深浅不一的粉红落了一地,凉风柔拂,桃香满溢,吹起绰约的纱帐,在芬芳之中妖娆翩舞。
一袭纯白凭栏而南望,柔软的褐色长发被风撩起,拂在香飘四溢的妖娆之中,干净的面庞带着一丝忧郁不安,娇小的桃花瓣飘在他长卷的睫上,微微颤动,遂又纷扬飘落,渐渐融入地面一片片的桃红之中。
他愈是想忘掉他的好,就愈无法逃脱他的网,对他的恨一点一点消逝冰溶。他已经开始有些怀疑,他是否,真的那么在乎当日的恨。
若说他只是他的玩物,他只消玩腻扔掉便是,他却为他,一见倾心,做了那么多事,真的会有那么一天,是他自愿归去的时候吗?
可他是男子啊!纵使多么妖娆狐媚,绝美脱尘,也终归是尘泥一般的男子,不论亓官昭,抑或凌子归,都应有更好的女子去匹配不是吗?娶得娇妻,生儿育女,共享天伦,和乐美满。
而他,只应在丛生荒草中渐渐洗净铅华,岁月会残忍地在他的面容之上留下痕迹,一日一日之后,在桃花深处沉卧老去,无人问津。不会有哪个女子倾心于他,因他绝美过女子,只得嫉妒。
笛声悠扬,淡淡的哀思随着桃花的飘飞时起时落,清冽的泉水缓缓流过院廊的小渠,映衬笛声的伤悲,为之片刻沉迷,覆又向东而去,人生一场相识,是否,也会如此错过。
“蕴……卿……”第一眼望到他,他竟不敢相信这世上有如此绝美的人,仿若天间的仙子,坠落人间,忘了他们是怎样的相像,只觉这世上,谁比得上眼前人这般凄冷若仙笛声断肠?
笛声暂落,蕴卿闻唤缓缓转身,风吹乱了他的发,惊讶的薄唇微启,柔荑之中的笛滑落在地面粉红桃花之上。
回身的他只觉恍如隔世,在落英缤纷之中,一袭鹅黄色长袍的他远远望着,风吹起他柔软的深褐色长发,飘散在纷纷桃花之中,惊为天人。他只觉得他那般芳华,却不知那绝美的容貌,同他一般魅惑众生。
初次相见,沉醉于那样一番仙境一般的景致之中,造化弄人,容貌相同的他们是否像站在镜子前,欣赏到自己的美却惊讶地无法呼吸……
蕴卿,会望着那块相同的苏紫玉,泪于眸中,相信那是他的兄弟,同去见他们的母亲,相信自己本为爵次人,在众人的贺拜与王的暗喜之中,登上爵次从文使的宝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因他有了母亲,有了兄弟,有了家,有了要效忠的君王——凌子归,既生为爵次人,便死不归天都。
此生于爵次,再不归天都……
一切,是否如凌子归所愿?
亓官昭放下一切,去赌他和蕴卿一个未来,赌天都北境的未来。而他却在群花簇拥之中,登上爵次国的相位——从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