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不舍得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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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井言说自己开店是为了挣钱,听的人都笑,没人相信。谁都知道,她井言命好,嫁了个会挣钱的老公,开有两家工厂,她只要会花钱就行了,用不着会挣钱,再说,一个店只卖烟花能挣钱吗?不过是富贵闲人的消遣罢了。
没有人明白井言心里的苦,她是真的想挣钱,觉得只有自己挣钱了才能活的有尊严。
井言看着满屋子的烟花发呆,她喜欢烟花,她相信,偌大的城市,一定有很多人和她一样,喜欢烟花那种灿烂的绽放。可是,开张一个多月了,为什么没一个人来买呢?看来只有转行了。
卖什么挣钱呢?井言想得头疼,还是先把这些烟花处理掉再说吧。她把烟花一捆一捆搬到路边,一边搬,一边想着昨天晚上和老公吵架的事。
想着想着,井言忘了门口有台阶,一脚踏空,狠狠地摔在地上,半天起不来,井言揉着脚,正在想有人为她去对面买瓶红花油就好了,有人递给她一瓶红花油。抬头一看,井言愣住了,“廖一嘉!”
她一时忘了疼,站了起来,说:“倒霉,为什么我总在最狼狈的时候遇见你?”
那个叫廖一嘉的男人低声笑道:“因为我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井言也笑了,问,你怎么会来这里。出差,廖一嘉答。我请你吃饭,井言高兴的说。谢谢谢,不用了,我必须走了,他们在等我。廖一嘉转身走了,头也不回,钻进了路边的
一辆轿车。看着车子绝尘而去,井言怅然若失,甚至心里有些恼恨,随后,她又觉得自己可笑,不过是一面之交,自己这是怎么啦。
B
认识廖一嘉是在火车上。
去年冬天,井言有要事回老家,老家在一个小城,春运将至,火车很挤。幸运的是,井言只站了一个多小时,软卧车厢有人下车,她补到了一个卧铺。因为有些难受,她找乘务员要了个一次性纸杯,泡了杯茶,当她端着茶走向自己的床铺时,火车猛的一晃,茶水泼在了她自己的脚上。她赶紧甩掉鞋子,脱掉袜子,正不知所措时,有人递给她一支进口的烫伤药膏。这个人就是廖一嘉。
两人就这样认识了,在随后同车的十几个小时里,他们大部分时间坐在窗边聊天,廖一嘉也是回老家的,他带了不少好药,准备送给一个被烫伤的亲戚。
他们谈天说地,不过,不大说自己。临别,也没有互留电话,地址。萍水之交,谁也没有想到还会再见。
再见了又怎样,井言自嘲地笑笑。廖一嘉根本不像自己这么激动。
第二天,井言仍然在想着廖一嘉,想那一句“因为我在佛前求了五百年”,她是越想越糊涂,看廖一嘉的眼神,是那么亲近,可他断然离去的背影有是那么疏远,多么难得的一次偶然相逢,他为什么就不能多停留一会呢。
井言正想的出神,进来两个穿工商制服的人,做生意的,包括规规矩矩做生意的,看见工商税物就不安,因为这些人是大爷得罪不起。井言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有什么事?”没想到来人很客气,说要请她作为个体工商户的代表,参加下午的一个调研座谈会。”
井言觉得很可笑,自己一支烟花也没卖掉,都准备关门了,还做什么代表,有什么好谈的,她一点也不想去,可不去不行。”
C
会议还没开始,代表们三个五个地在说话。井言没有熟人,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很无聊,突然,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了,井言不由自主的迎上去,高兴的叫道:“廖一嘉!”
廖一嘉程式化地与她握手,客气地说:“你好。”井言这才注意到,廖一嘉的身边还有好些人。
“你怎么会来这里?”井言问。
“廖处长是来我们市调研的。”廖一嘉还没开口,旁边已有人替他回答了。
处长?井言对官职一窍不通,她不知道处长是多大的官,可从旁边人对廖一嘉的态度,她感觉到恐怕这个职位不低。
廖一嘉被人迎上座位,会议开始了。对于会议的内容,井言没兴趣,也没有去听,她的心思,都在廖一嘉身上。她偷偷地看他,好几次,他们的目光碰上了,都赶紧闪开,那短短的一瞬,足以让井言心跳加快。
座谈会结束后是宴会,井言被安排到廖一嘉和市长的那一桌,她敬他酒,仍然叫他廖一嘉,廖处长三个字太别扭,她叫不出口。酒过三巡后,气氛活跃起来,连市长也开起了玩笑。井言听的出来大家以为她和廖一嘉交情很深,不由心里暗笑,却又有些欢喜。
只是,他们终究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两天后,廖一嘉回省里去了,生活归于平静。井言一日一日的坐在店里,看着那些无人问津的烟花发呆,她不知道是烟花寂寞,还是自己更寂寞。
再这样守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井言决定把店面转让,那些烟花就留着自己慢慢放吧,反正自己喜欢烟花。
转让的牌子刚挂出去,有人就把牌子拿进来了,井言一愣,拿牌子的是市里的刘秘书。刘秘书笑眯眯地说,别慌着转让,等烟花卖掉了再转吧。井言笑起来,如果能卖掉还用转吗?刘秘书说,当然卖得掉,只怕这些不够你还要进货呢!井言说,少哄我了。刘秘书说,真的,元宵节快到了,,市镇府要搞个烟火晚会,我就是来采购的。
财运要来,真是挡也挡不住,不但市政府要的烟花让井言包了,还有些单位和个人,也纷纷的来买。
十五那天晚上,看着灿烂的夜空,井言又想到了廖一嘉,刘秘书的关照,是他的意思?还是别人想讨好他呢?
D
井言把自己赚到的十五万都取了出来,都是百元新钞,难怪守财奴喜欢看钱,原来钱这么好看哪,看着自己挣来的钱,那种感觉就是不一样。
看着老公惊讶的表情,井言更是开心。
井言告诉老公,烟花店不开了,店面已经转让,她想开个品牌服装专卖店。这次,老公不在反对了,说,随你吧,也许你真是快经商的料。
是不是经商的料,井言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是很想很想做生意,因为廖一嘉每年都要来调研。
也许是运气好,也许是天生的聪慧,也许是内心强烈的愿望,反正,一进入服装这个行业,井言就做的得心应手,店面一次次扩大,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一个小小的专卖店,变成了全市规模最大,档次最高的服装商城。
省里的调研组又来了,井言如愿以偿的受到邀请,参加座谈会。与一年前不同,她已有不少熟人,她同他们谈笑风生,只是,心和眼睛,都在门口。来了,他们终于进来了,井言紧张得咬了一下嘴唇。很快,她失望的无以复加,廖一嘉没有来!
她想打听,廖一嘉为什么没来,可她没有勇气。
晚宴时,井言喝了很多酒。
盼了一年,望了一年,他为什么不来?他怎么可以不来!
井言无法控制自己,她找了个借口,去了省城,在省政府前徘徊了又徘徊,有些颤抖地拿出手机,做了几个深呼吸,一边翻找廖一嘉的号码,一边想,我怎么说呢?就说路过这里,看看他。拨叫之后,她紧张地听着,却没听见期待中的声音,这个号码已经中止服务了。难道他换号了?井言又找出他办公室电话,打过去,一个男人接的,说,廖处长已经调到外地去了,不容井言多问,就挂掉了电话。
井言合上手机,第一次走进了酒吧。酒吧真是个好地方,可以醒,可以醉,可以放纵,可以独自心伤。走出酒吧之后,井言才注意到,这个酒吧的名字叫,忘了吧。
E
忘了吧,不忘又能怎样。
井言一心一意地打理生意,现在,她真正爱上了做生意,生意成了她的精神寄托。
不久,电视台采访她。井言虽然不喜欢张扬自己,可想到能为自己的商城做免费广告,所以还是比较高兴的。
节目播出这天,她早早的把电视机打开了。开始吃饭时,本地新闻也开始了,井言的筷子停在了半空,因为她听到了一个让她心跳的名字:廖一嘉,头条新闻竟然是廖一嘉,他调到这里来当副市长了!
幸好井言的老公也被这条新闻吸引住了,没注意到她的失态。屏幕上正在播廖一嘉的简历,旁边配有他的照片。井言盯着这张照片,直到消失。
夜里,井言第一次失眠了,因为太兴奋。
从此,井言爱上了本地新闻,通过屏幕,她恣意地看着廖一嘉英俊的脸,常常想,如果有一天能和他单独相处,一定大胆地说:廖一嘉,我想亲亲你的脸,可不可以?
他会怎么样呢?每次想到这里,井言就忍不住笑起来。
可是,他们终究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多数时候,井言只能在电视上看见廖一嘉,有时候,他们也会在会议,饭桌或一些公众场合相遇,他的身份是副市长,她的身份是私营老板,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些符合身份的话。目光,偶尔在空中相会,然后一闪而过。
井言的生意越做越大,以不仅仅限于服装了。她经常要去省城,每次,她都要去‘忘了吧’坐一坐,不是为了忘记,是遐想,酒吧是个适合胡思乱想的地方。如果他仍然在省城多好,她来了,算是客人,可以大大方方的约他相聚。哎!偏偏他去了她的城市当市长,同在一片天,她反而没理由约他了,也不敢,他的一言一行都有很多人盯着。想当初,为能近在咫尺而欣喜,谁曾想,这咫尺竟是天涯呢,人生就是这般郁闷。
F
一个秋天微凉的晚上,井言在省城办完了该办的事,推掉了一个客户的宴请,一个人来到‘忘了吧’。没想到,两个月没来,这里已面目全非,改成了火锅城。
井言心里一阵失落,一时不知该往哪里去,信步往前走,不知不觉来到了湖滨公园,凭栏远望,湖面倒映着霓红夜景,破碎的闪烁着,不一会儿,井言的眼睛看花了,她转过身,闭上了眼睛,等她再睁开时,面前站着一个男人,有些不可置信地说:“井言,真的是你!”
“廖一嘉!”井言轻呼。四目相对,再无言语。
良久,井言才想起来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廖一嘉说,一个人回来看父母的,自从当了副市长后,连散步的自由都失去了,机会难得,所以出来走走,透透气。井言笑,三十多岁就当上了副市长,年轻有为,应该春风得意啊,怎么说的这么可怜。廖一嘉也笑,当初,为能去你的城市任职,我高兴了好一阵子,可没想到,当市长是那么的累,那么的身不由己,连单独见你一面都不能,别人都把我当市长,我连个朋友都没有。井言更笑,你千万别说是为了我才去当那个市长的,我不信。廖一嘉笑道,那倒也不是,不过,当初我有两个选择,我确实是因为你,才选择那个城市的。
两人边走边聊,到了一清静处,走下台阶,在湖边并肩而坐,两个人都不在说话,听的见彼此的呼吸,周围光线幽暗,很适合发生点什么。
井言扭头看着廖一嘉,第一次这么近的看他的侧面,高高的鼻梁,性感的唇,她的手心开始出汗,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廖一嘉自然知道她在看他,仍然看着湖面说,你在想什么我就在想什么。
井言转头,也看着湖面说,我想了很多年,想有个机会和你单独在一起,问你,我亲一亲你的脸,可不可以?
廖一嘉坏笑了一下,你想亲就亲吧,我不会告你骚扰的。
井言笑道,不!现在你不告我也不亲
廖一嘉一愣,为什么?
井言轻轻地一笑,不是不想,不是不敢,是不舍得,不舍得爱你,因为到了这个年纪,终于明白,爱情就像烟花,最激情的燃烧之后,就是灰飞烟灭,所以,我宁愿像星星,远远的望着你,一辈子!
廖一嘉抬头看看天上的星,低头看看井言,艰难的说,那我们到灯光下去吧,如果在这里呆下去,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起身时,廖一嘉抓住了井言的手,井言没有反对,他们牵着手,走向灯火辉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