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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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凤栖宫,我往座上一坐,冷冷地哼了一声,气鼓鼓地喝茶,却被我的驴饮呛在喉间,噎得满脸通红,只可惜了那上好的君山银针。湘宁笑着上前为我拭干前襟的茶水,一双烟波水眸中满是笑意,“瞧您这个样子,跟个三两岁的顽童没什么两样。怎么,又是哪个不要命的刁民敢欺侮公主殿下啊?”我亦随着她笑,却别有深意地流光一潋,定定地说道,“湘宁,你肯定知道什么。莫要瞒本宫了。”她出乎意料地躲闪的目光,早就引起了我的疑心,“快说罢。”
见她久久不语,垂了螓首,看这样子是准备于我死扛到底了。我狠狠地把手中茶盅重重一放,一改往日漫不经心的模样,肃起了俏脸,冷冷地道,“大胆沈湘宁,公主问话,你岂敢不答?”若无其事的宫侍们见我真的动了怒,忙惊慌地跪下,大声嚷着千岁恕罪,我一张脸冷若冰霜,强忍着不适,眼角高高一挑,咬牙道,“好啊你们,都反了是吧?都怪本宫平日里对你们太好了,如今本宫问个话儿,也开始梗着脖子不应了?”可他们也只是更垂了颈项,一脸默默,我心中暗恨,那股不详的预感又开始光顾我的心,我很讨厌这种感觉,这种仿佛无法把握的未知的恐惧,正不停地折磨着我。哐啷一声,我专用的青玉茶盏摔了个粉碎,满堂乌丫丫的人俱是一惊,惶恐地看着我,果然他们也没见我发过这么大的火,一个小太监没见过这阵势,颤巍巍地就要昏倒,湘宁双目一利,狠狠地蹬向身后,一众宫人都是紧闭了牙关不肯开口,我怒极反笑,芊芊玉指指向他们,“行行行,你们就跪着罢,什么时候死就跪到什么时候。”
我抬脚就欲踏出门槛,只听见湘宁冷静又略显颤抖的声音如惊雷一般响起,“长公主,您,您且饶恕了这一干无辜的宫人罢。奴婢们只是怕您受到伤害,才硬是瞒着不让您知晓——”我回身,湘宁稍显单薄的身躯如秋叶般零落,看向我的目光中又偏偏带着关切的凄楚,我心下一动,“唉——本宫也不是真心要怪罪你们的,说罢。”
“您被禁宫中的这三月,实是发生了很多事。天下皆知的大锦明帝的乘龙快婿,安淑华安公子,收了个男宠。而这个男宠,就是以貌美冠绝天下的名倌——柳卿寒。”湘宁的声音低沉伤痛,一双水眸却与堂上众人一般,牢牢地盯着我的脸色,唯恐我有一点不豫,“圣上震怒,当朝贬安公子为翰林修撰,并撤去了安府”丞相府“的尊号。安公子从正一品丞相直接贬为从六品修撰,这在本朝,尚是第一人。”我喉间腥气升腾,血气上涌,可湘宁却似一股脑地道,“圣上准安公子三日内休弃那柳卿寒,可,安公子拒绝。道是——”她抬头,担忧地看着我的反映,我冲她勉强一笑,僵硬地摆摆手,“罢了罢了,本宫不过自取其辱罢了。看来,本宫这个公主,要被全天下所笑了。呵呵,当朝公主竟抵不过一个小小的青楼妓子。”心口突然痛到无法自抑,不知是因为淑华终究负了我,亦或是柳卿寒与淑华的背叛,还是,还是根本就是为了他。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你明知道的,你们是不可能有幸福的——你怎么能这么傻?父皇,父皇又怎么可能放过你呢?我狠狠地呕出一大口鲜血,那殷红的血珠在空中以一种无比凄美的姿态缓缓落下,我已经听不见耳旁所有人急切而绝望的呼喊。你们,怎么能呢?
陷入昏迷前,我在混沌间,仿佛看见了一张美丽得冷漠而雌雄莫辩的脸,那种超脱性别的华丽,闪着淡淡的微光。他仿佛正冲着一张熟悉的面孔巧笑嫣然,我的心又狠狠地被揪了起来。这下,恐怕要被天下人所耻笑了。难怪,他们如此看我。也是,我的未婚夫郎被被人所抢,这也真是一件名声不好的事。我轻轻的自嘲,任凭自己陷入深深的黑暗,这,因是我的第二次昏睡罢?
待我再次醒来,已是三日后的黄昏。我不动声色地掀起因长久闭目已有些涩痛的眼睛,夕阳的日光毫无遮掩地直射在我的瞳,我反射性的抬起手遮光,而这小小的动作,却惊起了那伏在床沿闭目休憩的优美脊背,她见我醒来,先是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然后喜悦地惊呼,“公主殿下,您,您醒了?”我奇怪地眨眨眼,问道,“怎么是你?湘宁呢?”那小宫女颇是踌躇了一会儿,半晌才讷讷道,“湘宁姑姑,她……她——哦,她病了!”那小宫女猛地一拍手,那双小鹿般清澈的眼睛闪着粼粼波光,实在可人得紧。“病了?”我微微一笑,别有深意地抿唇,“重么?随本宫看看去。”说罢我便要起身,一阵眩晕之后又摇摇摆摆地站立在地上,“你,叫什么名字?”“奴婢,奴婢晗生。”
“哦,晗生,你带本宫去看看湘宁罢。她在何处?”我理了理已经褶皱的月白亵衣,套上白狐大裘,好整以暇地望着眼前局促不安的小小宫女。“殿下,您甫刚醒来,且心疾未愈,万万不可再次受凉啊。”哦?我似笑非笑地挑起狭长华丽的眼,目光紧紧逼视她的眼,“晗生,不要骗我。本宫什么都可以宽恕,就是无法饶恕欺骗。”我缓缓道,一阵威压随之流淌,“告诉本宫实话。”
晗生猛的跪下,冲我咚咚有声地磕头,转眼间那光洁白净的额头就已经满是血迹,触目惊心,“请公主救救湘宁姑姑罢,请公主救救湘宁姑姑罢——”我摇摇头,俯身扶起她,“唉,说罢,湘宁怎么了。”真是的,也不搞搞清楚,我才是病人诶,还刚刚被恋人背叛,才一醒来就被人当救世主一样地求,思及此,我不禁苦笑,“湘宁怎么会病了,本宫记得她一向身体是很好的呀。”晗生急急地摇头,跺了跺脚,踮起足尖便凑在我耳边如此这般地讲了一通,没有听完,我便大惊失色道,“如此大事,你还遮遮掩掩不让本宫知晓?”“回殿下,是皇后娘娘令奴婢们不得透露与公主的,道是您心肠软,定会饶恕了这乱嚼舌根之人。晗生也是见了湘宁姑姑危在旦夕,实在不忍,所以才冒险告诉公主,求公主务必要救救湘宁啊!”我摆摆手,来不及安慰于她,便高声吩咐到,“小得子,快,准备金创药,秘密送到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