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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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名贵人是新皇称帝以来首次纳妃,选人之时不可谓不慎重,却出得这样的事情。想来到底是皇上委屈。只是看看卓儿倒没有多大在意。另有些替他打算的话也只得收在心里,私下慢慢去查也就是了。
又见皇帝看着自己那双眼里倒满有精神,全无一点受挫的样子。心里头忍着气冷笑,静了一会,方才试探着慢慢问道:“那么绡贵人呢?绡贵人是人人都称赞的温婉性子。皇上觉得如何?”
“绡贵人为人圆活。在玳贵人同其它两个贵人之间都处得甚好。看着与人为善,其实能做到这般四面玲珑的,可见也是个精明的主。”皇帝不屑,撇撇嘴道。
“其它两位?”
“一个胆小木讷,半点风情都没有。一个规矩得跟木头似的。无趣!”
玖王爷无言。半响才慢慢道:“皇上待人要多宽解些,或而先传道旨,着令各地方选画几幅秀女入画,中秋朝贺时一并带上京来?皇上自己再挑几个自己喜欢的。”
“我不要。”小皇帝转过头去瞪着流苏帐顶,眼里的小火苗一窜一窜的。“我通通不喜欢!”
“都还没见,说这什么话?”暄王自没看到,只当他孩子气害羞别扭。笑了笑,低声道。“宫里要是热闹些,皇上总会遇到个真心喜欢的。”
小皇帝心头怒起,只觉得自个儿既委屈又着恼,哼了一声不说话。
“皇上是万民所依,万民所仰。”却听得暄王爷在旁边淡淡的说了一句。皇帝转过脸去看。见他正看着自己的眼中一片柔和清澈,不同得微微恍惚,静静的听着。
“历经战乱十数载,如今天下太平来之不易。皇上——”他到这里却顿住,余下那些为君之道是早早晚晚同他耳提面命的,便也不再多说。微微笑了笑,伸过手来,替他拔开额发。“卓儿会是个好皇帝。”
皇帝这厢已是暗暗情动,面上静静的应了。也不再任着性子闹。乖乖靠了下来,这事放下不提,便细细说起别的朝事。直至深夜方才憩。
小皇帝久不曾有机会同九叔同床而眠,那里就真肯睡了,只悄悄候他睡了,又睁眼去看,只见日日念兹在兹的眉目近在眼前,睡容柔和宁静。再忍不住,确定他睡熟了,轻手轻脚的挪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吻了吻他的唇角。仍是怕皇叔醒了,这吻也只敢轻得不能再轻的碰了碰。却还是见那人的眉宇轻轻一蹙。急忙缩回来屏息静气的爬好。等了片刻却是没醒。皇帝撅着嘴叹口气。见他眉间微微皱着,着实显出两分憔悴来。无端的有些心疼,又悄悄伸出手去抚他眉心。
“卓儿,醒醒。”
皇上留宿得仓促。着了人连夜把袍服送来。第二日仍是少不得要起得早些。
暄王本来浅眠,虽是这几日疲乏昏沉。毕竟睡在一旁的仍是皇帝,也多留着几个小心。更兼小皇帝在身侧东拱西拱磨磨蹭蹭的睡不安份,又掂记着卓儿上朝的时辰。早早便醒了过来。
只是九五那位大半夜都在暗自兴奋。折腾来折腾去好不容易才睡下。现在却不肯醒了。反过手来揪着枕头伸懒腰打呵欠,死活不肯睁眼。
“也罢。”暄王半日唤不醒他。自已往旁边一靠,冷笑。“我今日仍是上不得朝,皇上也只管睡,看误了早朝可好。”
“不要。”这话却是听进去了。皇帝滚过来蹭着他。伸手搂住了,半梦半醒的呢喃答道。“小叔叔陪我一同去上朝。”
“皇上不是让臣今日便起程并凉的吗?”
“不准去。”皇帝怒道。登时醒了,按着他支起身来。
“我不去。”暄王从他手下挣出来,微微的笑了笑。靠坐着同他面对面。“不过早朝也着实去不得的。”
皇帝怔了怔,细看看他莹白的面上淡淡的绯红,精神也还好,放下了心。只得放手坐起身来。看看天色足足比在宫里早起了一两个时辰。垂头丧气的由着下人上来伺候洗漱。暄王也陪他洗漱了,却未起身。又看着他用过些粥点,这才仔细吩咐了人护送着起驾回去。
候着他出门去远,玖王爷这才长吁了口气,靠回了枕上。
庐景一早便吩咐了,候着小皇帝一出门,便急忙送了暧炉进来。
等他进来时,王爷也跟着早早的起了身。在窗前坐了,手里拿了册书。听到动静,示意他过来坐。庐景近前看时,见他面目清朗得同水洗过一般,偏沉沉静静的看不出丝毫情绪。这模样比他动怒时更难应对。想必有什么纠结难纡的事,也是不便随意同他提起的,当下不多言语。静静的过来站在一旁陪着。
还是暄王爷自已想了想,舒眉同他一笑:“不是让你坐么?”
庐景听他这一说,索性也就坐了。直言道:“王爷心里头有什么不痛快,能说的便同人说说,纵是说不得,也放开些,别堵在心里同自己过不去。”
“别的事都可以帮他做了,只余这件若得他自己不情愿,又有谁管得下他。”王爷看着厅前新送上来的一盆秋海棠。拧了眉冷冷随口应了一句。“由着他去!”
听这话音里便是有些微动怒,他脸上却隐隐一层忧色。庐景想了想,偏头微微笑了笑:“可是皇上又惹着王爷了。说到底皇上也还是个孩子,这一年来听政也睿智敏捷。别的事上玩闹些,王爷就多担待着。王爷现在病着,也犯不着同个孩子怄气。”
这番话他也只是猜测,新皇虽年幼,这一两面见下来,却知这厮实则骨子里藏着贼精。再看他处事自有稳重精明之处,加上朝上一干重臣扶持,政事上也不易出什么大乱子。况而要真出了差池,玖王爷的性子,断不会只是郁恼而已。那便是有别的事招惹眼前这位不痛快。
却不想这话多多少少却有所言中。肃亲王另有忧虑,皱起眉来冷笑。“他便再是孩子,这般年纪,有些事也该懂了。”
“我看皇上其实挺乖的。有什么不对的,多教教也就懂了。”听他口气里闷闷不乐,庐景不明就里,只得虚应了一声。
暄王狠狠看他一眼,宫里妃嫔长久不得宠幸,时日久了这风言风语自不好听,可这事若说多教教却又连太傅都是不那么方便教导的。不由得着恼。又把眼投在手中书册上,却没有心思看。过得良久才慢慢咳道。“天家私事!”
这意思便不必他再过问,庐景于是闭口默默坐着,却听他一直断断续续的咳了几声。伸手过去试试脉象。只觉触手处肌肤有些微烫。抬眼见他面上染着淡淡的嫣色,再去试他额上,果然是起烧了。
忙安置了他,起身去一旁下方,只恐这样折损下来越发要虚了根骨,也顾不得那是九五至尊。恨恨骂了声:“磨人精!”
暄王正拿书掩了口咳,听他骂得有趣,也不由得跟着苦笑了声。“确是个多事的磨人精。”
见庐景要下去煎药,又吩咐了两味药膳下去。
庐景听他说的全是些太过滋补的饮食。肃亲王素来饮食朴素,又喜清淡些的,平日也不易劝服他吃这个,难他他今日想起来,此时却是不宜,皱眉道:“这些虽是好的,不过王爷体虚,一时反而受不住这个。”
“我不吃。”暄王爷摇了摇头,咳过一阵方才慢慢道。“晚间皇帝仍要过来。晚膳时预备下。给他吃。”
庐景心道皇帝小毛头正当年纪,精神气那里有半分不足的症候,更是用不着吃这个,转眼看暄王爷合了眼,似乎是想憩一下的样子,当下也没多话,照着他的话去吩咐了厨下。
用过药,早饭又勉强吃了些,烧总算是不严重,慢慢退了下来。庐景略松了口气,刚吩咐他午憩片刻。又是六王爷不请自来,过府寻肃亲王对弈。这位却是暄王爷也不敢怠慢的。少不得打点着精神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