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注定失败的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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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房间的大小,只要挂上国徽就显得那么与众不同。每次开庭前,文卿都会仔细的看那颗高高悬起的红色徽章,然后心情就会莫名的平静下来。
可是今天,当法官“传犯罪嫌疑人出庭”时,她的心里还是咯噔一下,脸烧的好像站在那个半开的笼子里的人是自己!
也许这个世界上有——但是至少她还没有听说过,在京城有她这样倒霉的辩护人。伍兵听她说要做自己的辩护人时,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放下笔,很慢但是很坚定的说:“不!”
那种平静,看不到一丝可以劝服的痕迹。无论文卿怎么劝,伍兵就是不张口。文卿急了,坐在会见室里开始掉眼泪。这时,伍兵的脸上才有所变化。
一共去了三次,第三次是带着唐哥去的。文卿一句话没说,从头哭到尾。唐哥说:“算了吧,人家一个大律师,为了你连眼泪都哭干了。你已经对不起人家,这点要求都不答应?!”
伍兵这才点头签字。
只是签字后,无论文卿怎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伍兵就像录音机一样精准的重复审讯记录上的话,没有一句错漏!
伍兵在被告席站好,文卿看着他身上橘色的马甲,想起在看守所里,自己最后一次失望的离开时,伍兵说:“你……保重!”
“我以为你要说让我别费心呢!”文卿当时如是说,然后伍兵笑了。
这么久,第一次看见他的笑容。文卿咬着后槽牙,一边笑,一边流泪。
庭审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文卿偶尔会看一眼伍兵,希望哪怕能看到一眼——就一眼,他看过来的目光——也会给她无限的鼓励!
可是,什么都没有。
检察院的陈述很简单,这样简单明了的案子,没必要搞得大张旗鼓。文卿习惯性的拿起一张白纸,那是上学时辩论赛留下的习惯。通常会记一些对方的要点,但是检察官照本宣科,那个“本”已经被她看了无数遍。拿起这张纸,只是在必要时掩饰一下思路的断点而已,或者加强一下手势。
她宣读了自己的答辩状,并把自己的调查证据一一向法庭提交。检察官们似乎有些吃惊,互相交换了一下意见。
按照文卿的调查,顾余并没有晕倒,顾父是在得到伍兵肯定的答复后才晕倒的,这两项都有证人在场,并且证明顾父所托内容,是让伍兵替顾余顶罪。从时间上看,120的原始记录证明顾余显然是在说谎。
文卿并没有证明伍兵无罪,因为捅伤人的那把刀子上的确同时存在两个人的指纹。但是,她如果证明顾余和顾父撒谎,那么他们对伍兵的指证也将不成立。到底是谁伤害了宋沙,并不能得到充分的证明!如此,对伍兵的指控将面临证据不足发回重审的结果。这正是文卿第一步要达到的目的。因为,最重要的是宋沙的一份病历证明!它将证实,该过失伤害并未致人重伤或死亡,将按照有关违反社会治安管理的规定进行处罚。
无论是伍兵还是顾余,这个结果都是最好的!
文卿觉得这是法律赋予的最公正的结果,她第一次兴奋的告诉伍兵时,换来的却是伍兵的沉默。唐哥说她不懂男人,伍兵现在骑虎难下。如果顾家不开口,伍兵永远不会开口。可是顾家却根本不让文卿登门,顾老爹一见文卿就要死要活,连居委会都不管用!
文卿心里明白,宋沙依然会赔给顾家钱,顾家父子会有足够的钱在四环之外五环之内拥有三四套一百平左右的房子。而伍兵,将因为自己的冥顽,在监牢里被人默默的遗忘,乃至唾弃!走到这一步,顾家不想再冒任何风险替伍兵出头。就像顾余问文卿的那样:
“万一宋沙是重伤,或者他自己弄出个重伤证明呢?”
他们不敢担这个万一,则那些一万就只能让伍兵扛着了!
质证阶段,检察官没有对文卿提交的证据提出过多的质疑。只是认为文卿作为嫌疑人的女友,违背了回避原则。文卿早有准备,轻而易举的驳了回去。这不像是攻防作战,更像是彼此在喂招,一个认认真真,一个则轻慢的像走过场。
最后陈词,文卿按照写好的稿子念完最后的答辩。将要结尾时,看着站在被告席上的伍兵,心里突然一动,嘴巴不受控制的讲了下去:
“在整个事件中,我的当事人保持了高贵的沉默。所有人都能看到,在沉默的背后,是对一位七十多岁老人的尊重和爱护。我们的民族,尊敬和爱戴那些具有自我牺牲精神的人,并且提升到道德的水平加以提倡。可是,生命对每个人都是唯一的,生命的成长又牵连着其他的生命和灵魂,每一个都是唯一且不可替代。谁也无法否认,一个生命的寂灭将牵动难以计数的灵魂的震动。因此,无论是道德,还是法律,首要尊重的就是个体的生命。当我们为高尚的自我牺牲精神落泪击节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想一想那些牺牲掉的生命背后是否牵连了另一些同样值得呵护与陪伴的生命与灵魂?谁来替他们负责?
在大学的课程里,我们总是激辩道德与法律的关系;在生活中,我们总是谴责法律的冷酷和僵化;可是,在一个个平等的生命面前,在千丝万缕的社会关系面前,怎么能简单的以非此即彼的方式牺牲一个保护另一个!这样做,不是太粗鲁,太草率了么!这难道也是道德的要求么?我们的良心要求我们关爱生命,但是我们的生命要求我们必须先对自己负责!圣人也承认,治国平天下先从齐家开始。万事都从己身做起,都从身边做起。我们尊老爱幼,我们要责任自负,当他们不能两全时,谁来评判?是冲动、是泪水、还是鲜血?都不是!只能是法律!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我们总在权衡中取舍,法律也是如此。法律对道德的追求绝不逊于我们在座任何一位的良心,但它还有难得的理性和对普罗大众的怜悯,为什么我们不去信任它?不把评判的标准交给它呢?请不要擅自做主,那才是对自己对别人的粗鲁和无礼!
各位法官检察官,我相信我的当事人作为一名普通的公民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道德水准,而法律也会给我当事人一个公正的判决。”
文卿的目光完全转向伍兵,她已经忘记了这是法庭。她在追问伍兵,也在追问自己。这一路的风风雨雨,似乎到此是个总结的时刻!我们每天都为自己的行为作出判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判断标准,有人用金钱,有人用法律,有人用良心,可是最终的结果由谁来定,谁知道呢?
最后这番话,基本上和辩护无关。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伍兵是在替人顶罪,这番话,诘问的不是检察官,而是每个人的判断标准,是所有人的内心深处。简单的喝彩,莽撞的决定,冲动的行为,即使感人至深,却真的值得尊重吗,是负责的选择吗?
一时间,法庭上静悄悄的。
良久,从角落里响起一声声的鼓掌。宋沙站起来,大声的鼓着掌,旁边陆续有人站起来,一声比一声响亮的鼓起掌来。霎那间,法庭里变成掌声的海洋,连法官也不自禁微微点头。检察官互相咬着耳朵,间或点点头。
文卿看着伍兵,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抛开道德和法律的堂皇,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
法警把伍兵带下去,文卿茫然的走出法庭,站在大厅里,不知道下一步在哪儿?
有人轻轻的扶了一下她的肩膀:“果然是老严欣赏的人,我突然有点佩服你了。”
定睛细看,原来是宋沙。很严肃认真的看着她,没有半丝匪气。
文卿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向大门走去。法院的台阶很高很高,又宽又大,穿着高跟鞋踏在上面硬邦邦的有些咯脚。
宋沙跟在她后面继续说:“走吧,找个地方坐坐,虽然你的辩论动人心弦,但是总得有个说法。如果顾余因此落罪,伍兵那个傻子未必能原谅自己。对你,结果是一样的。”他有些惋惜的看着文卿,“或者,我能帮你找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文卿停住,宋沙果然掐人短处的宋沙。他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拒绝。
宋沙的车是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卡宴,高大憨壮的车身缓缓的行驶在挤挤挨挨的车流中,显得非常局促。文卿突然想到,也许宋沙就是这辆卡宴,藐视山川藐视速度,从心底里藐视一切,却不得不在这条不宽的路上被横七竖八的线条强制管理着,或者被拥挤的各式各样值钱不值钱的车紧紧夹住。非不想动,实不能动也!顾老爹和顾余根本就是他眼里的稻草,可是却是这夹紧卡宴的众多车中的一辆,所以他不得不低下头,屈尊降贵的把老头送回来。
那么,她和伍兵呢?在他的眼里又是什么?横线,抑或车辆,还是地上的钉子?
宋沙似乎也是一肚子心事,在无数次并线别车之后,拐进路边的一家咖啡馆。文卿连名字都没看,直接进去。这里甚至没有咖啡的香味,但是淡淡的檀香还能稍稍抚平烦躁的情绪。
“今天我去庭审现场了。我就想看笑话。看你拼命的想替他脱罪,看他拼命的想把自己送进去。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当初,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替伍兵辩护。这家伙根本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宋沙直奔主题,没有丝毫的犹豫,“可是听了你的辩护,我不得不佩服。你不容易,既要保全伍兵,又要让顾家不承担责任,难为你了!”他抬头看了看浸了水渍的天花板,选择着措辞,“不过,到了最后,听了你说的那段话,我才明白,伍兵也许不傻,你也不是说他不对。好比我已开始以为这是一场傻瓜之间无谓的决斗,后来才明白,原来是场华丽的双人舞!你们,都做到了极致,我很佩服,也很羡慕!”举起手边的茶,以茶代酒,敬了一下。
文卿不明白他的意思,坐着没动。心里微微有些不屑,从宋沙这个流氓嘴里说出这些话,似乎过于文气,过于慷慨,那颗势力无德的心里不应该有这些感慨。
“虽然如此,我还是替你们可惜。”宋沙露出蔑视的表情,“你的法律,和伍兵的良心,都是没用的东西。改革开放,我们只剩下钱了。老严比你更懂法律,陈局比你更明白职责,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他们不知道什么是道德,什么是法律吗?可是,你看看,谁去做了?只有你和伍兵,两个傻子!人家捧着法律,都去还钱了!可惜了两颗好头颅,塞满了榆木疙瘩!”
文卿哑口无言,从严律和宋沙合作开始,她就已经没资格反驳了。但是,她又是那样的不服气,总是想着离的远一点,再远一点!
看文卿欲说还休,宋沙冷笑了一声:“照你们这样下去,一辈子也没法出息!自己都活不好,还改造社会呢!全是放屁!”
文卿皱了皱眉,不想理会。
宋沙本来就是人精,文卿一闪而过的不屑被他抓了个十成十。本来他就没指望说服谁,此时也就不再说下去。顿了顿,把话题转到自己的目的上:“这次,我打算帮你。伍兵是个人才,我想交这个朋友。陈队只想杀鸡给猴看,要别的拆迁户不闹事。我去说说,估计最后能撤掉。但是,我有个条件——”
文卿终于忍不住了,摇了摇头,无奈的说:“宋沙,你最好先说条件,看我答不答应,再让我看萝卜。我这个兔子,很倔!你不用白费口舌。”
宋沙端起茶杯把玩着,笑着说:“文卿,文大律师,我有没有说过你很不识相?”
“谢谢!很早您就夸过了。”文卿反讽。
宋沙大笑:“有意思!我算是明白了,你们做律师的,就算是全身上下都喊怕,这副牙口也不会示弱!”
文卿警觉的意识到这样的斗嘴会让两人的关系似乎亲密起来,她下意识的闭上嘴,不回击也不承认。嘎然而止的沉默让精明的宋沙立刻意识到,文卿和他之间的距离与生疏。笑意慢慢的收回,却依然留在嘴角,隔着雾气,看着对面的女人,像是欣赏一尊瓷像。
其实,宋沙不得不承认,帮助伍兵,固然是欣赏他,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面前的这个女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文卿在他眼里变得有些不一样。看她一腔情愿的在法庭上钻牛角尖,他觉得好笑又有些怜惜。可怜的女人,遇人不淑!
伍兵冥顽不灵,自己何妨接手呢?
但是他知道文卿的脾气,是以绕着弯子,先把伍兵扯到身边。反正也是一个人才,对伍兵,宋沙也有自己的计划。
宋沙有些走神,文卿被他看的不自在,问了句:“什么条件?”话一开口,便觉得示了弱,好像自己很在乎似的。
宋沙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说道:“很简单,事情了结之后,我做东,请伍兵吃顿饭。放心,不是鸿门宴,我只是想结识一下,交个朋友。当然,不强迫,他要是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我也不勉强。你可以告诉他,唐哥也会去。有些事,我还是希望他能帮忙。”
文卿心里一愣,这算条件么?就算什么事都没有,只要唐哥去,依伍兵的脾气,一般不会拒绝。宋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还是另有打算?
宋沙像喝酒一样喝掉剩下的茶水,叫人来结账。对文卿说:“到时你也来,难得你这女人算个人物。”
文卿皱紧眉头,实在说不出“谢谢夸奖”的话。宋沙却像得了什么大奖,开心的大笑起来。
拖着疲累的身体,文卿回到律所。就像宋沙说的,这是一场决斗,而决斗的双方不幸的是她和伍兵。她要维护自己的法律和爱情,而他维护的则是男人的原则和尊严。
王律师和芮律师都听说了法庭上的事情,跑过来表示关切。文卿笑着试图淡化,王律师却说:“啧!这样的人甩了算了,不明事理,不分黑白。一点也不爱惜自己,将来要真是在一起,可有你麻烦的!”
芮律师也有自己的意见:“文卿,他这是典型的哥们义气,将来很有可能误入歧途啊!你和他在一起,小心会被拖累!”
路亚难得的发表法律意见:“文卿,他这不是藐视法律么?自以为是的顶罪,难道法律是儿戏?!太幼稚了!”
其他人也纷纷站起来发表自己的观点,有说男人不可靠,用猪会上树来类比;有说义气现象是中国社会封建余毒,与现在的法制建设相悖,并联系自己的精力,恨恨的要打到!还有的客观执中,说伍兵的做法只是中国社会信任机制的一种延伸,因为自古以来,中国的社会机制就是采取在违法必究上网开一面、保护小圈子秘密的策略换取整个社会的温存信任。所谓“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伍兵的做法,是在面对顾老爹老无所养的窘境时,对该原则的扩大化。一时间,办公室里人声鼎沸,几乎成了菜市场,反倒是文卿这里,冷清下来。
长吁一口气,文卿悄悄坐下,打开电脑,邮箱里又躺着铺天盖地的未读邮件。她真希望生活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除了一个案子啥都没有。让她可以集中精力,专心致志!可是现在,她还得做许多不相干的事情。
谈律师的来信说,项目进行的很顺利,她现在已经完全离开了,今后的联系人是XXX。文卿一看那人的身份,是另一个所的,而且翻了翻邮箱,竟没那人的联络邮件,想必人家是有自己的算盘。这件事大概就到此为止了。在工作日记上打了个勾,表示此事已了。客气的回复了谈律师,同时抄送严律师,所里小挣一笔,也还不错。
严律师的信紧排在谈律师的信后面,内容很短,让文卿有时间跟宋沙联系一下,就他们那个楼盘项目的法律事宜做个顾问。文卿终于想起自己要辞职的事情,可惜都成了昨日黄花。不仅不能辞,还要硬着头皮做下去。
拿起电话,拨通严律师的手机,他在外面。
“严律师?我是文卿,方便吗?”
严律师的周围有些嘈杂,但是很快变得安静下来,“小文啊,什么事,讲吧!”
“关于宋沙那个楼盘的法律顾问,能不能——”她犹豫着选择合适的词和语气,在停顿的间歇,也期待着严律师能给她的台阶,不要把话讲的那么满。
严律师自是聪明,等了等说:“这个我做不了主,第一,宋沙指明让你来;第二,这个选择是陈队首肯的。”
文卿对第一条有准备,听到第二条理由愣了一下:关陈队什么事?
严律师叹了口气:“小文,我一直很信任你。陈队和我们是老关系了,这件事交给别人他不放心!”
文卿瞬间明白,陈队在这个项目里有猫腻!不仅陈队,严律师也有!所以,他们只能用自己人!
呵呵,什么时候自己竟然成了宋沙的“自己人”?!
放下电话,文卿的脑子乱哄哄的。不做不行,如果做,又该以什么样的立场去完成这项任务呢?她不想“同流合污”,但这件项目本身却是客观存在,无法以对错来承认或否定的。即使宋沙这样的流氓,可以心里骂他一千遍,但是只要没证据,她始终不能当面或公开指责他什么,更不能否定他工作和发展的权利!
芮律师站起来,趴在挡板上问文卿:“怎么啦?宋沙那个楼盘多好的项目啊!我估计怎么也得盖两年卖两年,一签就是五年啊!怎么不做呢?”
文卿扭头苦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索性说道:“要不您来吧,我对房地产这块不熟。”
“算啦,我承认我八卦,不过我可不像某些人趁机抓别人的把柄,抢人家生意。”说完,芮律师狠狠的瞪了一眼王律师的背影。最近,王律师得了个外号“豺狗”,背地里被人叫的很坏,就是因为她不择手段到处抢大家的案子,搞得所里一时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本来就不相互聊案子,现在连座机都不敢用了。有人索性不来上班,宁可耗着家里的电话费上网费,也不愿让王律师有机会得到自己案子的消息。
芮律师的一个客户刚被王律师抢走,虽然以合作的形式表面和解,但是在客户的认知里,王律师才是律所的老大,这个项目的牵头人。做了大量前期努力的芮律师已经被可怜的扔在一边,偶尔做些案牍工作。
芮律师继续说:“谁熟啊!法律嘛,还不是一通百通,重要的是你的思维,不是那些僵硬的法条。这一点你做的比我好!不用谦虚。我知道,你是因为伍兵。唉,要是普通女人,跟了伍兵这样的人也不错。至少实心实意的待你一辈子,他要是承诺了什么,真是吐口吐沫落根钉!可偏偏是你,又摊上宋沙这么个搅屎棍,唉!”芮律师摇头晃脑,“孽啊!都是孽缘!上辈子欠谁的啊!”
文卿本来听的有点伤感,到了后来忍不住笑了出来,“芮律,您什么时候也唯心起来了?”
“老了,不信命不行。很多事吧,都是命,争也无用不争也无用。我看,这个项目你是非接不可的,以后走一步算一步。根据我的经验,这法律,是保护当事人的,也是保护咱们自己的!”他敲了敲的挡板头,发出啪啪的声音,最后一句说的格外认真。
文卿明白,他是提醒自己小心,看来大家不说,但是这个项目究竟有多少猫腻,许多人都心知肚明。点点头,勉强笑了笑,算是谢过了芮大哥。
晃眼儿下午快过去,王律师从电脑前爬起来,伸了个懒腰,一扭头看见文卿还坐在她身边,非常吃惊:“文卿?你没去法院?”
“啊?我去了,中午就回来了。”文卿不知所以,茫然的回答。
“不是,我不是说伍兵的那个案子。”王律师很着急的样子,“米倍明的案子今天下午三点开庭,你没看到通知么?我放你桌子上了!”
啊?!
文卿一看表,四点半了!
“哪里?”
“你桌子上!”王律师突然变得疏远,“路亚签收的,当时我跟她在一起,是路亚告诉我的。我记得是放在你桌子上了。”她没说是谁放在桌子上,但是从口气推断应该是路亚。文卿无心计较,心急火燎的翻着桌子上的文档。
她的桌子一向整洁,但是毕竟文档不少,层层叠叠都是纸张,最后在一摞子待切碎的废纸下面看到压着的法院通知,果然是今天下午三点,米倍明的案子开庭审理!
可是,至少应该有人应该给自己打手机啊?
文卿掏出手机一看,并没有未接来电。赶紧问前台的路亚,路亚说没人找过她,她早就忘了开庭的事!
文卿赶紧给米倍明打电话,米倍明的周围噪音很多,但是他的抱怨清晰可闻:他的电话打过去,文卿的手机是忙音!根本无人接听!米倍明说,法院希望调解,他和赵丽都同意了。不需要文卿再做什么,说完就挂了电话!
文卿手脚冰凉,她怎么捅这么大的娄子!严律师那里,该如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