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老钟的一生第四章4-01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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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女人有心就一定会煞费苦心
    4-01老钟心里却一直压着好多不轻的石头
    时过境迁,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他老钟懵懂年少时候的那些“精”淘的过和他年轻时那些光彩照人的英雄事迹了,甚至连他曾经在国营东风机械厂干过保卫科长的那些事情,也都早已经湮灭在了时光的岁月之中。原先的国营东风机械厂几经变迁,到了2001年,市东风机械集团公司宣告彻底破产解体,好几千人的一家国营大中型企业,一夜之间就被改革的时代浪潮吞噬淹没掉了。那个时候工人找干部说事儿,干部说我还在找组织呢,全都像无头的苍蝇一样,比当年大裁军那阵势还要人心惶惶、愁云惨雾。
    老钟现在所在的公司前身,就是当年市东风机械集团公司下属一个很不起眼的机械电器控制配件厂,当时这个机械电器控制配件厂有全民所有制和大集体职工两三百号人。到了整个东风机械集团公司负债累累、千疮百孔连职工工资都发不起快要垮掉的时候,老钟临危受命到那儿当了一个党支部书记,专门负责处置企业破产改制和善后工作。他组织召开职工大会,三番五次地传达解释上级关于国营企业破产改制的政策和指示,阐述国营企业破产改制的必要性和大势所趋,好说歹说,嘴皮子都磨掉了三层。最终,在全厂职工大会上通过了国营机械电器控制配件厂破产改制方案和企业破产职工安置方案。当时,按照市里的政策和破产改制方案与企业破产职工安置方案,多数职工买断工龄拿了安置款走人。最后剩下来的几十号死心塌地的干部职工抱成一团没有走,老钟又和吴厂长一起领着大家处置原机械电器控制配件厂那些遗留下来的负数残值,将改制后的机械电器控制配件厂更名注册,成立了现在的股份制锦江通信器材有限公司。几经波澜周折和跌跌撞撞,公司总算是在波涛汹涌的商海之中侥幸存活了下来。
    沧海事变世间烟云,现在的老钟已经褪去了战斗英雄的光环和在部队正营职转业干部到地方还带了一个行政正科级尾巴的身份,只是公司里的一个董事。要不是于珍时常说他人还年轻才50多岁,别一天到晚整得跟一个小老头一样,叮嘱他在头上摸上一些温雅之类的染发剂,遮挡住他那被岁月侵蚀的花白头发,出门还要他好好收拾一番,把他往大街上一丢,不跟那些糟老头子一样才怪呢。
    前些年他还做公司负责销售的副总经理,现在他连副总经理都辞了,好有更多的精力细心照顾于珍,拿他调侃自己的话说就是:“做董事就得要懂事儿,不要不拿村长当干部看,忘了自己只是一个社员的身份,还拿你这个社员当一回事情,去管社会主义的大事情。做人处事的原则是要处处与人为善,不要事事与人为难才对。”
    老钟说这话还真是没有了自己的原则,也有失身份。不过,这么些年来他身上那些棱角毛刺早就被生活所累和事业上的荆荆绊绊给磨光折断了,他不再认为自己还要啥子身份,他对这些早就已经无所谓了,说了也就说了,也没人拿他这话当一回事情,毕竟他还算是公司里的老人,公司创始人之一。
    可是话又说回来,现在的企业都不好做,像老钟他们这样的小公司,说受全球金融危机席卷的影响是有些过了,要太把自己当一回事情又会显得太不靠谱。但是,现在全市注册有数和大大小小像他们这类做实业的通信器材公司就有近百家。还有那些做空头、挂羊头卖狗肉的皮包公司和在暗地里没牌没照专做偷工减料以次充好、偷梁换柱、假冒伪劣的作坊式小工厂,那就更是多如牛毛、不计其数。整个通信器材市场乱象丛生竞争惨烈,你死我活的厮杀局面和招摇撞骗的搅局场面,倒是真真切切地天天有所见和有所闻。前些年公司的业务就举步维艰,不得已开始转型一部分业务,争取到了做一些高速公路配套系统的项目,也好过几年。现如今这一部分业务也基本饱和,只能说是能够对付得起走公司职工的工资和一些日常开销,根本谈不上什么盈利和年底分红那些事情。公司吴总好几次都在不同的场合和会议上,说到要减人增效的事情,这使他老钟心里一直不爽和耿耿于怀。
    在这之前,老钟一直觉得自己过去光顾及到于珍的病情,而一时忽略了女儿成长。特别是在女儿学业上用心太少,以至于女儿在高考时没能考上重点大学。这使老钟觉得这一辈子都对不住女儿,也是他对女儿最无法弥补的一种亏欠。于是,出于怜爱女儿的本能考虑,两年前,当女儿会计专科毕业的时候,他就跟公司吴总说能不能将自己的女儿安排在公司财务部上班。当时,吴总二话不说,满口答应。对此,老钟对吴总感激不尽,说了好多感谢吴总的话,并且严格要求女儿在公司一定要好好做事,绝对不可以忘乎所以自以为是。
    可是,到了现在这个当口,人家那么说是一回事情,你自己懂不懂事儿又是另一回事情,你别自己心里明白还装着不懂事儿的样子。老钟做人做事还是得遵从自己的原则,董事就必须要懂事儿,得有一个自知之明以身作则才对不是!于是,他就又为自己女儿的事情着急上火,他得让女儿有一个好的去处才行。
    老钟在这一个多月里心事重重寝食不安,但他回到家里又不敢有过多的表露,怕让于珍看出他心里有事儿和为这些事情揪心,心里别说有多么苦闷和纠结。现在好了,女儿工作上的事情总算是解决了,他心里的那一块石头也总算是落了地,算是一种解脱吧。解脱就是解放,老钟解下了缠绕在自己心里的这一根绳索,松弛下来的心倒不知道往哪儿放下了。这么些年来他老钟虽说是为人诚实厚道与世无争,可他老钟心里却一直压着好多不轻的石头。于珍的病情虽说要比以前好很多了,但距离完全康复还差得很远,他也不知道这个过程还要多少年。过去十年于珍一直躺在床上,现在能下床来自己挪动一下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但要完全靠她自己行走自如和生活自理,还得看于珍下一步的康复情况。所以说,老钟心里的那些石头是一块压着一块,缠绕在他心里的绳索解脱一根还有别的绳索。这些压制在他心里的石头和缠绕的绳索叫他不得安生,他现在顶多也就算是得到一些缓解和喘息。拿藏在他心底里从不敢说出口的话来讲,那就是他自己这一辈子要想得到解脱,还早着呢。
    老钟辞掉副总经理一事,一半是不愿意跟别人太去计较,一半是想有更多时间和精力去照顾陪伴于珍,毕竟他现在已经老了一头,再也不像年轻那个时候精力旺盛活蹦乱跳的了。其实老钟现在还是很看重自己的事业和想成为一个有尊严的人,但他得在事业与尊严和更好的照顾陪伴于珍上做出一种选择,这种心灵上的煎熬可想而知。以至于为了女儿的事情,他自己不得不很“懂事儿”地再做出一次选择,他还得不动声色的用笑脸去迎合别人的逐客令,去感谢别人过去的关照和帮助。事实上别人过去也确实给过他不少的关照和帮助,这一点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只是他心里还是觉得很憋屈和不舒服。再有就是他老钟和于珍正值盛年的时候,于珍突然遭遇不幸,完全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需要老钟去精心的照理和安慰不说,夫妻之间那些肉体上的安抚也大打折扣,这对他们俩人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痛苦和遭难。而于珍经常对他说,我不能对你再有那个了,你还这样对我好,我知道你难受,但我心里比你还要难受。你不要老对我说什么我们有心灵上的安抚就够了,那些都是假的、假的!你心里想的什么我都知道,你不要这么对我好不好,你要老是这样就是可怜我、就是在用你的软刀子戳我的心。我知道你是一个好男人,你要做一个好男人,你也没有必要这么折磨我啊!我说的都是真话,我们都是在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了,我是看重你的人品,但我更看重你的心思,你该干什么你就自己去干什么……
    于珍说这些话老钟心里明白的很,但她越是这样说,老钟心里就是越压抑和越过不了这一关!他也知道这是于珍出于不得已和对他的信任有所保留成分。当然,老钟也曾经给于珍下过保证说:“我自己根本就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为什么要这样去想和看自己的男人呢?”但是,于珍还是跟他说,你说这些都没有用,我也不要你这样,我就要你活得像一个男人样,活的跟你原来在战场上那样!
    后来,老钟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了,他竟然把自己和于珍之间的这些私房话,全都原原本本地说给关和平听。而关和平听他说这些就笑了,笑的那个样子好开心,好有一种动机不纯的意思。所以,才有了关和平更加羡慕嫉妒于珍,而对于珍没有一丁点的嫉恨,只有更加的敬重而已。当关和平将自己的真实想法都说给老钟听,老钟还不能完全相信,以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相信关和平说的那些话。后来老钟和关和平有了肌肤之亲,虽说肉体上得到了很大的安抚,但他内心却越来越不平静,心灵承载的东西也越来越沉重。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心灵再也不干净了,不干净的心灵对于一个还想要安生的人来说,那就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他总有那种穿着裤子放屁,还怕别人闻到臭味的臆想。但他现在已经麻木了,他已经到了总想把自己心里话全都说给关和平听的地步,好像关和平才是他心里的主宰,他要没了关和平就不再是他自己了一样,他就觉得更是自欺欺人!
    上一个星期,当女儿的事情已经有一些眉目的时候,老钟想还是先得给人家吴总说一说这个事情,好让大家都有一个心理准备,免得事到临头人家反倒要说他不懂规矩、不讲礼数。于是,他跟吴总说了这个事情。可是,不成想到人家还真是一口否认地说:“老钟啊,不是我说你,你真是想多了。就算是公司再怎么裁员,就是裁到只剩下十几个人,我也绝对想不到你女儿钟盈盈身上去。你呀、你老钟,你真还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啊。当然,这也不能全怪你,怪都怪我老吴没有事先和你私下沟通清楚,怪我、都怪我!只是现在公司这么困难,你把钟盈盈给我弄走了,其他股东和职工又该作何想呢?你看你这事儿弄得……”
    人家吴总的话说得很在理,而且,还是那样的冠冕堂皇,以至于无懈可击。这叫老钟心里词穷理屈,很不是滋味,反倒像是他自己做的里外都不像是人做的事情一样。老钟心里想,吴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我姓钟的现在有了二心?老钟从来都是遵从自己的原则在做人处事儿,董事要不懂事儿,那就是你自己的不对了。为此,又有一块石头压在了自己的心里,一根无形而有力的绳索再一次缠绕在他心上。当然,老钟也一直在心里劝慰自己,也许就是自己心胸狭窄小题大做,是被于珍的病给搅晕了头,弄得一天到晚神经兮兮、胡思乱想,兴许人家吴总根本就没有这一层意思,还真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老钟这么一想心里就不落地了,但又有了许许多多叫自己都不能服气的地方。他是这么想的,自己今年也已经五十有二,再也蹦跶不到几年了。可是自己的女儿也20多了,现在还没有一个男朋友,可不能就这样焊死在这个倒死不活的私营企业里。再说了,现在公司地处城外郊县,距离市区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早出晚归的,又没一个大礼拜的休息待遇,就连接触一个年轻人多的环境都没有,长久以往下去,这不就又会耽误女儿了嘛。他这一辈子已经耽误过女儿一回,可不敢再这么重蹈覆辙的来一次啊!所以,老钟还是固执己见,坚持自己的观点,宁我负人毋人负我,舐犊之情人可谅之。这些事情他怎么也不能跟于珍说,即便是吐露一点心思也不能说得太多、太透,他生怕于珍想入非非节外生枝。
    而这些事情放在他老钟心里就是一个事儿,就是他心里的一个心结和烦恼,他想找关和平去说说,把自己心里的这些事情全都说出来,给自己的心透一点气儿,现在只有关和平才是最能理解和安慰他的人。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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